160.薛争
打听二十多年前的旧事还是很耗时间的，过了大半个月，私家侦探才给出结果。据村里的老人说，老薛家当年生了个闺女，前两个月都好好地养着，第三个月孩子生了场病，村子里的大夫看不好，夫妇俩带着孩子去了城里，回来时候就只有两个人了，说是孩子丢了。薛家媳妇儿自此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再没生出过孩子，过了几年打听到邻村捡到一个弃婴，他们就给抱了回来当亲生的养着。
“丢了？”顾暖不大相信，“是嫌医药费太贵，才故意把我丢下的吧。”
“可暖姐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当时的病一定是治好了。”欢欢说。“我们可能真得问问薛争才知道缘由了。”
“那就让私家侦探去问他。”
“问了，他不说。”
“嗯？”
“他否认自己是你弟弟，说根本不认识你。侦探给他钱，他也不松口。他也许什么都不知道吧。”欢欢有些遗憾地说。看来这个孩子在暖姐这里没什么价值了，她大概不会再管他。
看起来挺懂事的一个孩子呢，真可惜……
顾暖果然说：“那就到此为止。”
“好吧。那我去给你做饭了暖姐。”欢欢说。
“那就麻烦你了。你室友还没找到合适的下家吗？”
“没有。”欢欢摇头。她之前本来已经打算接受顾暖的邀请，搬来和她同住了，结果室友恳求她在找到下一个合租对象之前继续陪着她，要不然自己付不起房租，她就同意了。几个月过去了，室友还没找到合适的人。
“燕京出租房子还能不容易？我想她是舍不得你走。”顾暖说：“那我也不好拆散你们了，你有空常来玩就好。”
“嗯，谢谢暖姐。”
第二天，欢欢瞒着顾暖，跑到了薛争工作的那家理发店。她到底还是怜惜这个小男孩，想亲眼看看对方过得怎么样。
“你好美女，理发吗？”
她本来只想在外面转一下，结果店员热情地招呼她，欢欢就进了店里，心想反正薛争也不知道她是谁。
“我想修一下刘海儿。”她说。
“好，美女坐这边。Tony，来给这个美女剪一下。”
一个黄毛的青年应声而来，欢欢环顾四周，看见了一个安安静静扫地的少年，她敢肯定那就是薛争。
“我想要这个小哥哥剪头。”她指向薛争。
对方没有什么反应，黄毛的Tony却笑着说：“美女，别看他长得好看，手艺可不行，现在还在当学徒呢，只能打打下手。一会儿我让他给你吹头发？”
“也行吧。”欢欢点头。
Tony问她想剪什么样的刘海儿，她心不在焉地随手点了册子上的一个模特。“就修成这样吧。头发也稍微剪短一点儿好了。”
二十分钟后，欢欢看着自己的锅盖头，无比后悔这个决定。
Tony老师却很满意，对薛争说：“来，小薛，美女点名要你吹头发。”
他这一嗓子喊得欢欢脸色微红，薛争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好像已经应付惯了这种场面。但他从镜子里看到欢欢的那一刻，表情却发生了变化。
完了，一定是被我的新发型丑到了。田怡欢欲哭无泪。
薛争一手拿起吹风机，一手撩了撩欢欢的发丝，凑近她耳边说：“你是顾暖的助理？”
欢欢猛地转头，颧骨撞上了吹风机的风筒，捂着脸哀叫了一声。薛争也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大，放下了吹风机。
欢欢痛得眼泪汪汪，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这么说你也知道她是谁对不对？”
薛争却没回她的话，又举起吹风机，换了个方向开始给她吹头发。欢欢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然而吹风机噪声太大，她说什么对方都不一定能听清。
过了几分钟，薛争关闭吹风机，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发。欢欢眼睛滴溜溜乱转，正想着该怎么开口，就听薛争语速极快地说：“你回去告诉她，这两天有人在调查我，可能想对她不利，让她好好查查是谁。”
“你……”欢欢有些懵。
“好了。慢走，美女。”薛争梳完头发，后撤一步，十分公式化地送客。欢欢盯着他的背影几秒，突然从钱包里拿出六七张红色钞票，拍在桌子上，然后拉住薛争的手把他往外拖。“告诉你们店长，这个小孩儿我借走一会儿，租金我留这儿了。”
Tony和另外两个人吹了声口哨，薛争被她拖着走出理发店，到了十字路口挣开她的手。
“带我出来干什么，小姐姐？原来你是来消遣的吗？”
他比她高出很多，低头看着她，弯起一侧嘴角，笑得有些痞气。
等等，这和我想象中不一样……照片里的男孩子不是挺安静美好的吗？怎么真人是这个画风的？欢欢脑子有些混乱，艰难地找回自己的神智。
“你跟我去见她吧，你不该在这里打工，这个年纪就该好好读书，再怎么说你也是她弟弟，暖姐她其实心也挺软，不会完全不管你的。”她想到一句说一句，想拉这个男孩子出“泥潭”。
“我不会去见她，也不需要她的施舍。”
“那你为什么来了燕京？你不想看看你姐姐吗？”欢欢问。
“我来燕京只是因为这里挣钱更容易。”少年绷直了背，抿紧嘴唇。
“那……啊对了，你刚才说有人在调查你，这件事很重要，你得去告诉她一声。”
“有你转达不就好了？”薛争不为所动。
“我嘴笨，说不好，你得亲自告诉她细节啊，不然暖姐她不一定相信的，可能会觉得是我为了让她重视你，故意编的谎话。”
“呵，你看，她果然不在意我。”薛争冷笑。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哎，等等，我们知道你，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的？”欢欢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
“她不是早就知道吗？是她们顾家瞧不上我们，这些年我也从来没有再求过顾家，当陌路人不是最好的结果吗？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不是……你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欢欢彻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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