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酝酿

　　冯伟民脸色微微一变，盯着张帆道：“张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帆眼皮微微一撩，平静的道：“咱们都是明白人，何必装糊涂呢？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你和令尊干了什么难道我就不知道吗？”

　　“你……”冯伟民气势微微一滞，随后色厉内荏的叫道：“张帆，你不要太过分！我警告你，你现在赶紧把这些东西撤了，否则我会上报学校严肃处理！”

　　张帆冲着冯伟民咧嘴一笑，把冯伟民笑的有点发虚，他微微后退半步，皱眉道：“你笑什么？”

　　“冯伟民，你不是说让学校严肃处理我吗，我求之不得！请你现在就去找咱们学校的领导，最好把我开除，请吧！”

　　冯伟民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冷，张帆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恃无恐。他其实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张帆后本能的冲上来呵斥张帆。眼看着广场上的学生越来越多，还有人在后面维护秩序。虽然学生们都很安静，暂时没有喊口号什么的，可就这么静坐下去也了不得啊！冯伟民不敢多呆，一扭身走进了第一办公楼。

　　冯威看着楼下的学生，眉头紧锁，眼中寒光闪烁。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张帆居然会采取这么激进的方式来与他对抗。在冯威的剧本中，和计算机系系主任王永年关系较好的张帆可能会通过王永年来斡旋一下，然后再和自己搭上线。如果按照这个剧本，张帆就是一个弱者，他属于“求着”自己给他机会，这样的话自己就会掌握全部的主动权。

　　可没想到的是，张帆根本没有按照他的剧本走，看着楼下那黑压压一片学生，冯威也感觉这件事有点棘手了。

　　在学校，打架斗殴再严重也没有这种集体静坐来的严重。虽然学生们现在都很老实，那个领头的张帆坐在马扎上看起来也很安静。可天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爆发？冯威双手扶着窗台看着楼下陆陆续续还在增多的学生，心里想着一个个解决方案。

　　“爸！你快看卡下面，张帆那个小兔崽子……”冯伟民风风火火的推开门，吵吵嚷嚷的喊道。话刚说到一半，见到冯威冷冰冰的眼神，冯伟民不禁又把后面的半句话咽了回去。

　　“把门关上。”冯威坐回椅子，双手合握放在桌上，过了良久才问道：“你从下面上来的？是怎么回事？”

　　冯伟民知道自己父亲一贯来的早，可能他来时张帆还没有组织起这么浩大的阵容。想到这冯伟民伸着脖子，将楼下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他道：“爸，张帆那小子好像写了一个大字报，就在下面压着，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这对咱们可不利啊！要不要派人下去……”冯伟民说着做了一个拉扯的手势，意思是把张帆面前的那张“大字稿”抢走。

　　“伟民啊！”冯威没有回答儿子的话，而是和颜悦色的道：“你的工作态度，我还是知道的。最起码最近这段时间你的表现，我也略有耳闻。可你现在已经30多岁快40岁了。你爹我今年都60了，再怎么在这位子上赖，也赖不了几年了。你以后，要多长脑子，说话办事之前先想一想，不要张口就来，明白吗？”

　　冯伟民一怔，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哪有冯威看的明白，抢走张帆的大字稿难道就那么简单？张帆恐怕巴不得你派人来抢吧？到时候他借题发挥一下，恐怕这件事更不好收场。

　　冯威想了想，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对着电话嘱咐了几句，过了一会，一名和冯伟民年纪差不多的中年人敲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报纸。

　　“小周来啦，来坐！”冯威招呼来人坐下，然后说道：“下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现在这个场合，我不方便直接出面。要不你下去看看，和学生们交涉一下，先把他们稳住然后再说，怎么样？”

　　周海涛听完微微点了点头道：“校长，这次的事恐怕不简单啊！我先下去找他们负责人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咱们再说！”说完他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报纸放在了冯威的办公桌上，小声道：“校长，您看看“口述”栏目。”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冯威看了看桌上的报纸，心说难道毛病是从这引起来的？他眨了眨眼，想了一下，伸手拿起了报纸。冯伟民也有点好奇，站起身来到父亲身后，想看个究竟。

　　冯威伸手沾了点唾沫，这才轻轻捻开报纸，翻到了“口述”栏目，还没看清标题，他一眼就看到了下面的小字：“投稿人：燕京青华大学计算机系大一，张帆”。再抬眼看了一下标题，冯威的眼角猛地抽搐了两下，平复了一下心血接着往下看。

　　等看完了这篇文章，冯威身上也微微有点冒汗了。他轻轻抹了把额头，然后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只是在盖茶碗时发出的“叮当”轻响证明着他根本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平静。

　　“爸，怎么办？”冯伟民也有点害怕了，他万万没想到张帆这小子居然把这件事捅到了报纸上。这年头的报纸影响力堪比后来的微博，虽然燕京晚报只是一个地区性的报纸，其流通范围也就是燕京，津门和北河省的一小片区域。可燕京晚报的销量还是非常火爆的，尤其是口述栏目，时不时的会引发一些社会的讨论。

　　冯威靠在椅子上，双眼微闭，叹了口气道：“这次恐怕不能善了了。等小周下去先和他们说说，实在不行，就只能咱们让步了！”

　　“什么？我们让步？”冯伟民额头青筋暴起，着急的道：“爸，咱们可不能让步啊！您这一让步，那之前的事难免有人反攻倒算，到时候可就全完了！”

　　冯威见儿子想到了这一层，不禁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小子总算是肯动动脑子了！”可随后他又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道不能让步，可现在的形势你看看，不让步又能怎样？难道让这群学生一直在下面坐着吗？你别忘了，燕京晚报可不止你我能看到！”

　　冯伟民听着父亲意味深长的话语，想到父亲潜台词中的“其他人”也可能看到这份报纸，也有点打颤了。

　　就在冯威父子商量怎么处理眼前棘手的局面之时，燕京的另一个办公室，秘书小王推开门，走了进来。

　　“部长，您找我？”小王轻手轻脚的来到部长身旁，微微欠身问道。

　　汤伟平点了点头，然后从桌上抄起一张报纸，指着一行小字问道：“小王，你帮我看看，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面熟！你们年轻人脑子灵，帮我想想在哪见过这个名字！”

　　小王拿过报纸看了看，这是昨天晚上发行的燕京晚报，汤部长翻到的这一页是晚报每周一期的“口述”栏目。他看了看上面的作者，是一个叫张帆的年轻人，自我介绍是青华大学的学生。

　　小王歪着头琢磨了一会，他也看着“张帆”这个名字有点面善，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小王又看了一遍文章，不禁微微冒汗，心说这文章写得有点狠啊！这话题可够敏感的！

　　小王越看这个文章风格越熟悉，他轻轻敲了敲脑袋，突然“哎呀”一声，等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己办公室，而是在部长办公室后，忙捂住了嘴。

　　“怎么？有发现了？”汤伟平见小王有点失态，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忙出声问道。

　　小王先是尴尬的一笑，然后将报纸还给汤部长，低声道：“部长，您还记不记得，去年的7-8月份，有一篇高考作文送到您这来，想问能不能给满分的那个！”

　　“高考作文？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汤部长捏着眉心想了一会，抬头问道：“是不是绥宁省？写法制建设的那篇文章？”

　　“对，就是那篇！那篇文章的作者也叫张帆，您看！”小王伸手一指报纸，上面的小字分明写着：“张帆”。

　　汤部长眼睛一亮：“看来是同一个人喽？这小子，文笔不错，但也挺能惹祸啊！”

　　小王缩了缩脖子没敢接话，心说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揭露自己学校的领导，这何止是能惹祸？这就是个炸弹啊！

　　汤部长沉吟了片刻，说道：“按理来说呢，咱们不应当管这档子闲事。不过这报纸都发出来了，如果这种事处理不好，容易出乱子。这样吧，小王，你去一趟青华，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王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汤部长突然又喊住了他，加了一句：“顺便，再帮我敲打敲打那个叫张帆的学生，这小子如果再这么搞下去，迟早是个雷！”

　　“好！”小王转过身吐了吐舌头，再怎么说张帆也算是在部长心里挂上号了！虽然这名声不算是好名声，但最起码是个“毁誉参半”吧？想到这，小王轻轻摇了摇头，去安排去青华的事项了。

　　与此同时，青华第一教学楼的广场上，周海涛额头见汗的看着张帆，暗道这个年轻人是真不好对付啊！

　　“周老师，您先回去吧，不见到冯威，我是不会离开的。”张帆面无表情，冷静的说道。随即他又示威似的回头冲着陈心玥喊了一句：“心玥，你去买点水啥的给在场的同学，等中午大家都有饭，我组织人给大家送饭哈！”

　　周海涛看着张帆回过头去那个活跃的样子，不禁眼前一黑，心说这小子看样子是要打持久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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