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虽然你们长得丑，但是你们想得美
“借鼎之咒？那小子不就来自一小破铭教的吗，怎么还会知道这个东西！”
诸如此类的议论声在底下此起彼伏地响起，几乎所有秦家的族人面上都写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连秦笙都疑惑地同秦元朗对视了一眼，前者随即便用一种更为凌厉的目光审视着不远处的男孩，上下打量着对方似乎想寻找什么蛛丝马迹，但弄到最后也不过是让迷惑的神色再度浓重几分。
“这家伙并没有什么别的家族的体貌特征啊……莫非，他同那三家的族人私底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这才能知道这咒术的名字？”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这位少年身上，包括最是心细的秦笙在内，没有谁再将心思投到那位拥有碧蓝眼眸的少女身上。
剧烈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秦焱从地上挣扎着站起，尽力做出一副依旧霸气无双的模样，只是他挑起的嘴角只要稍稍一歪，便会牵连到脸颊旁的淤青给他带来一阵刺痛。
“很好……嘶，很好，小子，你成功激怒我了！现在立马向我跪下道歉！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秦家主城！”
闻言，念玖棠一脸黑线。
这孩子以为自己是哪本小说的霸道总裁角色吗？竟然还会说出这么中二的话。
“死要面子活受罪。”
将小脸从安子麟胸口抬起，纸鸢柔柔的嗓音不算响亮，但足够清晰地可以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听到纸鸢的话，秦焱的脸上顿时写满肉眼可见的“尴尬”。
没有理会自己先前的话造成了多大的轰动，安子麟嗤了一声：“我倒是没想到，纵然分布在四大帝国，你们几大家族的脾性竟还能相似到这个程度，倒也是让我开了眼界啊。”
没懂安子麟话语的含义，但秦焱很快就调整好状态，他再度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面朝安子麟，大拇指唰地朝下比了比：“臭小子你不是想英雄救美吗！好！我秦焱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只要你打赢我，我以秦家大少爷的身份保证，这丫头我就不要了！我说到做到！”
瞧着安子麟突然没了声，半晌低垂着头不说话，秦焱自认为这小子也不过是被美色冲昏头脑，一时冲动想在女孩面前表现一番，实际不过草包怂货一个，便笑的更放肆了。
“哦？小子你莫不是怕了！给个态度呗！再不说话，这小美人儿可就归我了哦？”
听到秦焱再三挑衅的话语，阿泽心头火起，一腔热血的小医师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实力差距，看自家副队一直无动于衷，当即急火火地就要出手。
在站起身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眼身旁的楚之南。
可他却惊讶地发现，目力所及处，向来同安子麟可以说是“水火不容”的队长，还意外地有闲心思在那儿把玩精致的小杯子，神色从容不迫，没有半分担心的意思。
南哥你可不要公报私仇啊！子麟哥现在面对的可是拥有控火能力的秦家秦焱！
仿佛读出了他的焦急与心中所想，楚之南忽地偏过脑袋，眨眨眼，竟难得褪去凶戾之气，含着几分俏皮的模样。
“既然冠以同伴之名，那就给他绝对的信任。”
放下手中的酒杯，白皙的手指与缭绕的黑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鬼气自指尖伸出，轻巧地勾住阿泽面前的一枚果子，然后丢到楚之南的嘴里。
阿泽愣了一秒，然后呆呆地将视线转回。
拍了拍纸鸢的后背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后，安子麟抬头，意外地没有任何不屑或是鄙夷，而是淡淡地平视着他。良久，就在秦焱心里开始止不住发毛犯嘀咕的时候，安子麟忽地笑了。
十分标准地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少年看起来是那么的阳光开朗，就像完全不曾经历过人间疾苦、不曾过问浮世升沉，连念玖棠都呆住了，因为哪怕是在八星堂伙伴们的印象中，安子麟……
对啊，安子麟他，为什么很少露出笑容呢？
不同于少言寡语、天生性冷淡的墨霜，安子麟的漠然似乎是建立在对一切事物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上。少年形容懒散，好像一整天连眼皮都不愿意完全撑开，搞得本来就不算很大的眼睛几乎成了第二对眉毛，唯有同楚之南、锦官城抬杠打架，可以唤起他的些许兴致——
不对……还有……一个人。
鸡窝头被狂风吹得更加凌乱，完全不给秦焱反应时间，安子麟抬手一招，数十道极细的风卷拧成一股，骤然轰向秦焱。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安子麟的双眸被秦焱制造出的火盾照的灼灼，高举的右手尚未落下，掌心内不断旋转的狂风甚至带出明显的呜呜风吟，他朗声开口，吐字清晰、声音响亮，足够每一个人听的真切：
“要和你比赛的人是我，那输赢的结果自然是由我一人承担，我们两人的战斗，也自然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我安子麟在她纸鸢身旁一日，她就绝不会是一个供男人打赌比拼的筹码！”
狂风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击中秦焱的防御，不断吞吐火舌的没有实质的盾面竟然有被风刃割裂开的迹象。
“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不要’、‘归你’？你以为她是什么商品能任人挑选、可随意拿来下注吗！”
火盾轰然溃散，无数道风刃尽数划过向后倒飞出去的秦焱，主厅内的立柱接连倒塌。
“你小子，把我的军师小姐当成什么了啊！”
笑意犹在，但在秦家族人眼里却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凡所见者无不胆寒。
睫毛颤动了一下，纸鸢自后方看过去。
少年的背影还是那样的瘦削，站立的姿势依旧是纸鸢平时不断唠叨的“站没站相”的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此刻给她的感觉却是那样的可靠、那样的令人心安，就像无论狂风如何在他们的周身呼啸喧嚣，她和他，身处在风眼中，风暴的中心永远是宁静而平和的——安静的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碧蓝的眼眸如一汪盈盈湖水，纸鸢的眼神渐渐悠远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一只葇荑般的小手默默探出，纸鸢目光迷离，宛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只为攫取那一刻的温暖。
但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安子麟衣摆的刹那，那双眼眸再度聚焦，纸鸢像是如梦初醒，触电一样唰地把手缩回，甚至还小小后退了一步，冷静了几秒后，她清纯的小脸上早已恢复平日的不清是在为谁。
没有注意到身后少女的异样，安子麟还在控制着猎猎狂风，静待浓烟消散，神情没有半分松懈。视线定格处，秦焱拍着身上的灰站起，他的衣衫已被风刃划得破破烂烂，但露出来的皮肤上没有哪怕一道伤口，他大喝一声，浑身上下彻底被熊熊的烈焰包裹。
“哇！不愧是焱哥！竟然学会了控制身体的虚炎化！牛逼！”
“焱哥加油！把那个臭小子打趴！然后抱得美人归！”
“冲啊！烧死他！”
见秦焱毫发无损地站起，底下原本安静如鸡的秦家族人又是热情高涨地开始了起哄，念玖棠惊讶地扫视下方，发现他们高声呼喊着，清一色的金色眼瞳中被狂热的战意充斥，他们挥舞着拳头，大吼着或霸气或下流的话，甚至还有不少少年摩拳擦掌，恨不得跳上来代替秦焱一战方罢。
仔细看上去，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秦焱打抱不平一般，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有了一个能光明正大插上一脚的斗殴理由，因而众热血青年才纷纷情绪高涨起来。
好像这秦家，真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战斗家族啊。
听到念玖棠默默的吐槽，北歌在神识之海中笑了起来。
“傻丫头，你难道忘了我给你说过，一份签订成功的铭契是能影响契约者的性格与思维方式的，就像这秦家传承的烈火之契，仔细用脚指头想想也不难发现，拥有这份铭契的人脾气都会变得十分火爆，同时也很热爱战斗。”
兀自点点头，念玖棠的眼神兜兜转转，最后蓦地落在了上首位置的秦霸业身上。
身为秦家家主，秦霸业身上的灵力与气势自然要比那些后辈要雄浑不少，金瞳中偶有精光闪过，再加上火焰爆裂威力的加持，整个人就算沉默如山地坐在那儿，就能给人以极强的威压。
至今念玖棠也摸不透秦霸业的脾性，但这会她倒是注意到这位族长正摸着下巴紧盯安子麟，看样子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那边的秦焱还在叫嚣。
“喂，小子！爷就问你一句话——‘熔岩魔窟’听说过吧，我们秦家独一无二的模拟灵境，就问你敢不敢？！是男人就给个痛快话！”
“这有何难？”安子麟五指并拢朝秦焱招招手，笑意慵懒得像午后晒太阳的温顺小猫，“先说好，不是针对你秦大少爷，小爷我正巧想要好心地送给你们三兄妹——对，就是你们秦家这仨妄图拿我们八星堂当垫脚石的小崽子们——一句话——
虽然你们长得丑，但是你们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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