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林语芳的苦

　　在任杰沉入睡眠的第一天，先被母亲的书信催回家的李杜衡已经落脚长安。

　　看着瘦了一圈的儿子，李夫人抱着他哭了好一半天，李杜若看着话停不下来的母亲，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娘，哥哥辛苦了，你让他歇歇，别折腾他了。”他们的母亲这才停止了问话。

　　李杜若把李杜衡拉出了正厅，看了看旁边没有人才问自己的哥哥:“哥，任杰呢？他怎么还没有跟你回来，是不是爹看上他了，让他留下了？”李杜若兴致勃勃地问着李杜衡，李杜衡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李杜若看哥哥这幅样子以为这是他的小把戏:“快说快说，你难道是嫉妒人家了？”李杜若仍然兴致很高，只要是关于任杰她都感兴趣。

　　“他……他……”李杜衡说不下去，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李杜若看哥哥这样严肃的样子，有些吓到了，但是她不想觉得是任杰出什么事了:“哥……你快说吧，我都听着。”李杜若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来，眼睛里有了点点的泪光，她强忍着等哥哥的答案。

　　“妹妹，都怪哥哥，是哥哥没有看好任杰。”李杜衡给了自己一嘴巴，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就知道妹妹会受不了，他也想去找任杰，可是沙漠茫茫，何处能找到，也只能听父亲的差遣回家了。

　　“你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李杜若有些失去理智，她撕扯着李杜衡的衣服。“他走丢了，在黄沙里。”李杜衡小声地说些，李杜若的手滑了下来，无力地蹲在了地上。“妹妹，是哥哥对不起你，都是哥哥的错……”李杜衡抱着妹妹的肩膀不停地说着。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们把他弄丢了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找他，为什么为什么？”李杜若不停地问着，李杜衡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一边任由妹妹哭闹，一边道歉。“道歉有什么用，我要去西域，我要去找任杰，我要找他，他肯定活着。”李杜若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妹妹，妹妹，爹爹在西域，他会找到任杰的，你听话，你在家里等消息就行了。”李杜若看哥哥阻拦，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挣开李杜衡走了。

　　李杜衡的心情很糟，决定出门去，又不知道去哪里好，就决定去看看铁老六一家，毕竟他们是和任杰最亲近的人。还有自己想见到的人——林语芳，她也是李杜衡回来的重要原因，李杜衡甚至都敢承认他就是趁火打劫，趁任杰不在见缝插针。李杜衡也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是想着林语芳心里好受了一些。

　　没想到李杜衡到了铁老六常在的地方却不了铁老六的踪影，他四处着了也没有铁老六的影子。“大叔，铁老六今天怎么没有来？”李杜衡试探性地问了问旁边卖猪肉的。“铁老六啊，他不是早就没有来了吗，听说他已经病倒在床了。”大叔说着，李家兄妹的表情凝重起来，他们一家的支柱倒了，也不知道家里如何。

　　李杜衡来到铁老六家里，院子里已经长满了荒草，李杜衡还记得任杰和妹妹他们三人一起蹲在这里看任杰的洗发水，当时他们是那么快乐，眼睛里都有光芒，可是如今这里已经没有了人的痕迹，李杜衡心里也有些难受，他走进了屋里，屋顶已经有一个很大的破洞，毒辣的太阳肆无忌惮地进来。

　　那个曾经一起吃饭的饭桌如今已经长满了青苔，李杜衡用手抹了抹青苔，想把它擦去，可是这里蔓延了这么多，怎么可能擦得尽。

　　“他们一定是搬家了。”李杜衡自言自语着，给自己打气，他还记得林语芳的笑容，虽然不是对着自己。李杜衡觉得这个笑容可以让人充满力量，就像此刻的自己。

　　李杜衡挨家挨户地问着，得到的信息零零碎碎的，他大体整和了一下:铁老六已经生病很久了，家里不堪重负，铁夫人带着他们一家去城外投靠亲戚去了。李杜衡恨自己不该自以为是去西域闯荡，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自己的心上人也不知所踪。

　　李杜衡这零零碎碎的信息开始寻找，

　　才找到一个小手工作坊，里面的人在马不停蹄地织布，李杜衡看得眼花缭乱。在人群里他找到了林语芳，林语芳的脸上还是有美人的痕迹，但是由于风霜的打磨，她看起来很憔悴。李杜衡的心里一疼，李杜若看哥哥的这副模样就知道他这是动情了。

　　李杜衡认真地看着自己心上的女子，她已经被这段时间的风霜吹得不如当时的活力，“语芳，你受苦了。”李杜衡认真地说，林语芳这才发现旁边站了人，她一看是李杜衡，心里还是对他有些忌惮，毕竟那时候被这样惊吓，所以林语芳没有说话只是木纳地点点头，她以为不辞而别的任杰去了李家，但是一直也没有见他的踪影，没有看到他的任何消息，这时看到李杜衡，任杰依然没有露面，林语芳有些失望，她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李杜衡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子眼神空洞，没有一丝往日的生机，心里又再一次后悔，如果当时不图一时高兴，出了门也不会把林语芳一个人丢在这里受这些苦。李杜衡还是保持着他的本心，所以他认为没有保护好喜欢的人是自己的过错，他没有想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终究得自己面对。

　　林语芳感受到了眼前李杜衡的灼灼目光一直不敢抬起头。李杜衡就这样放肆地看着林语芳，不得不承认，这个生在普通人家的女子哪怕是像现在一样没落了，始终还是有她的光芒。

　　李杜衡就这样一直等着林语芳。大概两个时辰过去了，林语芳才站起身来:“李公子，你还在啊，家里挤，就不邀你了。”林语芳说着，颇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碍事不碍事，我不怕。”李杜衡像是没有听见林语芳的话，自作主张地同意了。

　　跟着林语芳到了家中，确实是比他们以前的家还要破旧且狭窄，这里刚刚容得下他们一家四口，家里连饭桌都没有了。

　　铁夫人看到是李家的公子，赶紧热情地迎了出来:“李公子，您愿意屈尊来我们家里真是……”铁夫人说着看了看自己卧病在床的相公，这时候他才服了药睡下。“语芳真有福气，有你这样的朋友。”铁夫人说着还抹了抹眼泪。李杜若看着心都软了，她过去拉着铁夫人的手，抚摸着，铁夫人的手已经很粗糙，李杜若来回抚摸着，好受着她的不容易。

　　“嫂子，这些是我应该的。”李杜衡说。“任杰……任杰呢？怎么也没有见他，我以为他去了你们府上，这里除了你们他也不认识别的人。”铁夫人像是突然想起，就问了一句。“任杰在西域。”李杜衡回答着。“西域？”林语芳有些诧异，听说那是个黄沙可以吃人的地方，竟然就是任杰现在的栖身之处，可是任杰为什么去了哪里？林语芳心里想着这些问题。

　　“对。”李杜衡点点头，“任杰是和我们一起去地，但是半路上遇到沙尘，我们和任杰走散了，现在还没有找到他的下落……”林语芳听了这些话明白了过来，任杰现在生死不明。林语芳什么没有说什么，她深知没有立场去关心任杰，更没有资格去质问李杜衡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任杰。只有沉默着发呆。

　　“语芳，你在担心任杰吗？”李杜衡有些受伤地问着，铁夫人看这个势头，赶紧摇了摇林语芳:“语芳，没事，任杰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出事的。”铁夫人这一摇林语芳才停止了发呆。

　　“语芳，我有话跟你说。”李杜衡的眼睛看着林语芳说着。林语芳正想转头躲避李杜衡的眼睛，李杜衡就直接一只手贴了上去，阻止了林语芳。“咳咳。语芳啊，你们出去说吧，今天我来做饭。”铁夫人又来了一波助攻。林语芳无奈只得跟着李杜衡走了出去。

　　“语芳。”李杜衡两只手抓着林语芳的肩膀，把自己很林语芳凑得更近。林语芳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距离，她偏了偏头，李杜衡又跟着调整了位置。“语芳，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去西域，丢下你不管。”李杜衡自责地说着。林语芳听到这话回过头来对着李杜衡认真地说:“我不是你的什么人，何来丢下我这一说？何况不辞而别的人不是你。”林语芳说着，情绪有点激动。

　　李杜衡听到这句话感觉被泼了一头的凉水，她连责怪都只怪任杰，自己在她的心中根本没有一点点地位。

　　“任杰会回来的，在这之前答应我，让我来保护你。”李杜衡男人地说着。“我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包括任杰。”林语芳说着，她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是那样无力。“我不想让你受现在这样的委屈。”李杜衡说着:“现在就这样吧，听我的，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李杜衡还没有等林语芳回答就进了房子，塞给了铁夫人一些银子就走了。

　　铁夫人追出来，只看见一脸错愕的林语芳站在那里。“语芳我看出来了，这李少爷对你有意思，人家大户人家看得上我们你也不要端着了，任杰现在生死未卜，家里又……他当初又丢下你不管。”铁夫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林语芳的心里很乱，她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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