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昆仑山自古以来便是水系法术修炼胜地，常年风雪连绵，寒气肆意，使得水系修炼者常常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循着地图的指引来到貘瘅看守处，用灵力探查，似乎并无异常。我唤出穗羽扇，敛了周身的气息。小心翼翼前往洞中，越深入愈发觉得寒气逼人。
走着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一点点光亮在远处浮现。我大喜，飞身至光亮处，发现一处荧光闪闪的洞穴内长满了通体透白的药草，正是我要寻的霜姜草。
我伸手欲拔，一阵寒意带着杀气从背后袭来，我本能侧身堪堪躲过，掉落的发丝凝成冰霜掉落在地。一只通体黝黑的大物出现在洞口，嘴里散着缕缕寒气。一时之间，只觉得周身温度更低了。
我上前行礼：“在下穗禾，此次前来只想求一株霜姜草救人。”黑兽大怒，抬爪朝我袭来。我转身躲闪，喊道：“若貘瘅不同意，那穗禾只能先礼后兵了。”我凝聚灵力喷出红莲业火，貘瘅提气喷出万年寒气，眼见斗法不敌。我震破手掌，以血为媒，强行使出最高级业火——毒火，终于将将相持，不相上下。突然间，眼前的人变成了鲤儿哥哥。
“穗儿，我好疼。”鲤儿哥哥痛苦的声音传来。我心神一闪，被震飞到了洞壁上，五脏六腑似乎都浸染了寒气，身体僵硬，不复平日般灵活。下一秒，几发寒冰直至冲我射来，我险些躲闪不及，整个人狼狈地跌倒在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洞中散落了一些我的血液，正在燃烧。只见黑兽直直朝燃火处奔去，张嘴便放出寒冰，火灭了之后，原地踱步，又直直连发寒针。莫不是这貘瘅以热度感知方位？我心下有了对策。我变换位置，在不同地方燃起火焰。貘瘅有些气急败坏，在火焰中四处释放害寒气。我看准机会拔了霜姜草，便移步洞口。身后貘瘅发了狂，万针齐发，我一时不甚，后背中了它的寒毒针。我起身加快动作，冲出了洞穴。
我找了一处僻静之处调息，发觉丝丝寒意顺着筋脉在体内涌动。我护住心脉，暂且无碍后，我飞回了天界，去到了璇玑宫。床上的润玉仍是面色惨败，眉头紧皱。我将霜姜草捣碎化为药汁喂润玉服下，几勺下去，大部分药汁都从润玉唇角溢出。
我狠了狠心，喝进药汁，嘴对嘴一口一口渡下，一碗药下去之后，润玉终于安稳了许多，只是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痛苦一般。我伸手抚平了润玉紧皱的眉头，有些不舍。以后再见，我怕是再也没有机会靠他这么近了。我靠在床畔忍不住痴痴地看着，想将这幅眉眼深深刻进脑海中。突然听闻殿外传来走动地声音，我隐匿身迹立即遁走回了鸟族。
回鸟族之后，黄歧仙官特来鸟族为我诊了脉，面露几丝忧虑：“寒针有毒，公主伤到了心脉。”“还请黄歧仙官保密。穗禾无意纠缠夜神殿下。”我笑笑。黄岐仙官递给我一瓶丹药，告诫我此毒难清，勿大悲大喜大惊大怒。
我回鸟族闭了关，开始清理自己体内余毒。芍芍岁月如白骏过隙，我提拔了飞鹰代理鸟族族长处理族中事务，闭关三月，我仅能将毒压在丹田处，无法完全清除，继续下去毫无意义，我便出了关。
飞鹰上报，火神受伤昏迷，天后入了婆娑狱，天帝提拔夜神，诸多事宜现有夜神殿下代为处理。短短三个月，竟生出了如此多的变故。我明白了事情原委，直直上了九重天。
婆娑狱中，天后形容憔悴，看见我来，眼里多了一丝光彩，急忙问道：“旭儿如何了？”
我跪在牢前回道：“姑母。表哥现下无大碍，静心修养即可。”我半晌不知应该说何话，“姑母，您...”
“穗禾，姑母是出不去了。”天后闭上眼睛，满脸忧色，“穗禾，你和哥哥一样，生性善良，可作为一族之长，你缺乏些许狠戾。”
“穗禾无用。”
“你是不是觉得我过于心狠手辣？先是除了先花神，又容不下龙鱼族公主，现在又欲杀锦觅。”天后突然问道。我低头说道：“穗禾从小到大，受姑母照拂，于穗禾而言，姑母是长辈更是恩师。”
天后笑了笑，说道：“穗禾，鸟族如今繁荣昌盛，树大招风。凡事要多做几手准备，龙鱼族就是最好的例子。很多事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穗禾明白。”
“我身在牢狱，一身灵力也没有用，现下便传与你，就当是旭凤娶你，母神给你准备的礼物了。”
“穗禾受之有愧。”我不敢看向天后期望的眼神。天后的叹息声传来：“你终归没有喝下那忘情水。那就当你替姑母护表哥周全如何？你与夜神，隔着鸟族与龙鱼族的世仇......罢了，只是我如今失势，鸟族便仰仗于你了，多些灵力护好自己，护好鸟族，更要护好旭凤。”
我跪下磕头：“谢天后，穗禾愿在此立下上神誓言，定当护表哥周全，令鸟族蒸蒸日上！”
天后将毕生功力传输给我，又递给我那串火凝珠手链，说道：“退下吧，你替我照顾好旭儿。鸟族最近应该会生事，你小心些，以后不用再来看我了。”
很久以后，我才想明白。要说先花神是天后的私心，龙鱼族的覆灭却是天帝的弄权术，而锦觅，天后只是想为旭凤除了这个祸患。天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最后却为爱迷失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栖梧宫内，旭凤为救天后受了水神洛霖暴怒一掌，正在卧床修养。“锦觅，锦觅…”昏睡间，旭凤也甚不安稳。我上前，将被子重新盖上，不想突然被旭凤捉住手：“锦觅，我喜欢你。”我半天拔不出，只好轻声道：“我亦欢喜你。”似是听见我说的话，旭凤不再翻腾，安心地睡了过去，我输灵力探了探旭凤体内，驱逐了最后几丝寒气，准备起身回鸟族，发现锦觅在殿外探头探脑的身影。我欲上前说话，锦觅一溜烟地跑没影了。我找了了听，嘱咐他好好照顾旭凤，便回了鸟族。
天后倒台，我失了天界的靠山，鸟族中各方势力暗潮汹涌。祸不单行，花界刚刚恢复鸟族吃食，鸟族中无半点余粮，稍微有个天灾，又爆发了饥荒。这日飞鹰来报，翼渺洲东南部喜鹊族因洪水爆发饥荒，各地均无余粮支援。我再次提笔上书天界，请求支援。
等了两日，天界仍无音讯，我按耐不住，决定上天亲自问天帝借粮。
刚出宫门，发现隐雀聚齐了五位长老拦于殿前。
“何事？”我挑眉问道。
“穗禾公主骄纵任性，导致花界断了鸟族百年的吃食，有失德行，不配再做那鸟族的族长。”隐雀掷地有声，仿佛鸟族真真历经了一百年饥荒。
“我可是短了鸟族的吃食？我看着你们一个个膘肥体壮，倒不像短了吃食。”我扇了扇手中的穗羽扇。
“你与那狐族勾结，以鸡族性命为筹码。换得这百年吃食，你可知，鸡族死伤惨重。”隐雀愈发冠冕堂皇。
“万物轮回，生死由道。穗禾不觉自己做错了。”我淡淡开口，飞鹰在我身旁蓄势待发。
“穗禾公主执迷不悔，那在下就得罪了！”隐雀翻身打出一道水柱来。飞鹰立即挡在我身前一剑刺向隐雀，我伸手凝出红莲业火，直击隐雀。
一道银光闪至，挡去了我那红莲业火。只见一道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参见夜神殿下。”众人纷纷停手行礼。
“鸟族今日真是热闹。”润玉站立至我的身旁。
隐雀上前一步进言：“穗禾公主骄纵任性，使得鸟族短了百年吃食，臣等以为，公主身为族长有失其职。”
“如此大事，公主为何没有上书天界？”润玉冷声发问。
我不卑不亢地回道：“穗禾自是上书天界，天界一直无回音。”我心下明了，今日这出怕是要夺了我鸟族族长之位。
“断粮百年，此等大事。为何我从未收到上书？”润玉似是疑惑不解，“怕是公主从未上书天界吧。”
我心下发凉，深知多说无益。
“穗禾失职，鸟族族长一位暂由隐雀代为打理。鸟族饥荒一事，我会禀明陛下，早日送粮。”润玉最终一锤定音，废了我鸟族族长之位。我笑了笑，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开出了轩阙殿。
暴风雨来临前，湖面总是风平浪静的。我在飞鸾宫待了几日，闲下来的日子有些无聊，便出了鸟族，发现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我摘下两片树叶直直射去，却听见芷姬的尖叫，下一秒，飞鹰抱着惊魂未定的芷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公主，属下得罪了。”飞鹰放下芷姬，芷姬笑脸白转红，红转白甚是精彩。
“何事？莫不是来监视我的？”我笑笑。
“芷姬担心公主安危。”芷姬弱弱开口，“公主若要离开鸟族，请一并带上芷姬。”
“我何时要离开鸟族了？”我奇怪道。“可是公主被撤职就走了，芷姬担心...”
我笑出声来：“现下我不是鸟族族长了，准备好好休息玩耍一番，芷姬飞鹰跟着我，是怕我遇到什么不测吗？”
“公主灵力高深，世间屈指可数。”飞鹰说道。
“飞鹰何时也会说这般恭维的话了。”我颇有兴趣。
“这是事实。”飞鹰仍冷着一张脸。
我转向芷姬：“你整天啰啰嗦嗦，现下我只能把你嫁出去求得一丝清静了。”
“多谢公主赐婚。”飞鹰突然跪下谢恩。
“我何时说要将芷姬嫁与你了？”我好笑地看着飞鹰，“青丘俊男颇多，又各个温情似水，才是良配。”
“公主！”芷姬拉了拉我的衣角。面前跪着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几丝裂缝，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当然是嫁于你。咳咳，芷姬，你可愿意？”我连忙说道。
“多谢公主成全。”芷姬飞鹰齐齐说道。
“芷姬你以后就是自由身了，不必再跟着我。飞鹰也不必做我的贴身侍卫了。那你们快去准备婚礼吧。”我拿出一把钥匙递给芷姬，“飞鸾宫侧殿锁着的小厢房，里面是你的嫁妆，飞鹰你可不能亏待了我家芷姬，不然分分钟放火烧光你的毛。”
“多谢公主。”芷姬红了红眼圈。
“好了你们走吧，别打扰我游山玩水的兴致。”我挥了挥手。
“芷姬成婚之日，公主可否前来？”
“那是自然，我约了狐帝下棋，你再这般下去，我可要迟到了。”说完，我脚底抹油，飞向青丘。
狐帝知道我体内的寒毒之后，开始三不五时唤我过去吃药。最后我便直接在青丘住下了。药汤、药浴、药膳通通试过之后，我心里的希望也慢慢磨没了。闲来无事，我便研究药理，也算是半个大夫。
没过几个月，天界大丧，水神身归混沌的消息传到了青丘。
“去看看吧。雀娃一直躲在青丘也不个事，只是有些事你还是要面对。”狐帝收起往常的嬉皮笑脸，认真对我说道，“旁边的狐狸洞留给你，欢迎你随时回来。老夫总觉得缺了一位药引，待老夫好好琢磨琢磨。”
“穗禾公主前来吊唁—”我走进灵堂，只见锦觅安安静静地跪在那边，眼神空洞。“穗禾，我爹爹没了。”我抱抱她，再见锦觅我的心情是复杂的。
“你可以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受些。”锦觅抱着我大哭。
“火神前来吊唁—”旭凤身着白服，走到锦觅身边，眸中溢满了心疼。欲伸手触向锦觅。“别碰我！”锦觅突然发疯般大叫。我安抚般顺了顺锦觅的背，锦觅逐渐冷静下来。
“锦觅，你相信我，我定会为你寻得真凶。”旭凤情真意切，双目牢牢凝聚在锦觅身上。眼见身旁仙家往来众多，我出声提醒：“殿下，注意言行。”。
润玉自府中缓缓走出，将锦觅从我怀中揽了过去：“不劳火神费心了，润玉的未婚妻自然会由润玉守护，那凶手自然由润玉找出。”目光直直对上旭凤，看着润玉护着锦觅与旭凤对峙，我心脏隐隐作痛，我成了最多余的那一个。
“锦觅仙子，记得保重身体。穗禾先告退了。”我笑了笑，向锦觅道了别。锦觅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润玉与旭凤仍旧对峙着，气氛僵滞，凝着些许紧张。
没走几步，我突然感到手腕间的火凝珠蠢蠢欲动，我放出神识查探，发现草丛旁有一些黑色齑粉。我扫了一些藏至袖中。
“觅儿今日累了，润玉改日定当登门拜谢，今日还请火神先回吧。”润玉揽着锦觅下了逐客令。旭凤不动，我密音传给旭凤，说道：“我有事说与你听，事关水神之死。”旭凤终于跟着我回了栖梧宫。
我将手链的异常说与他听，并将齑粉给了他。他皱了皱眉，“你可有说与他人听过？”
“未曾，殿下你有空也去看看姑母吧。”旭凤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我便向旭凤行礼告退。
“穗禾，你知我心系锦觅。”旭凤突然出声，“我不会娶你。穗禾你来提出将这桩婚事退了吧。莫耽误了自己。”
我笑笑，说道：“当下锦觅已与夜神有了婚约，不是殿下应该挂心的。”
“穗禾，你与润玉之间发生了何事？”旭凤问道。
“无事。”半晌，我挤出这么一句话，“表哥还是离锦觅远一些好。”
我再次行礼告退，出了栖梧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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