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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万俟第一


  一直以来四洲保持着对雪域严守不攻的铁原则,加之魏国曾险些为雪域新任元主一气所破,因而无论雪域如何攻势凶猛,魏国与齐国都心照不宣地按兵不动,双方在漫长的战线上僵持,得意的雪域不由嘲笑起魏、齐的无胆:

  “他们怕了我们的元主做起缩头乌龟来,待元主归来,我们雪域的胜利显然已指日可待了!”

  雪域元主在突然返回西牛贺洲后,曾下严令禁止任何将领随意对魏、齐再度发动攻击,但因先前战无不克的大胜,在军中四处飘扬着志得意满,由不得让大将也陶醉在雪域必胜的气氛之中。

  当雪域一方得知乳臭未干的小齐王秘密来到五都城的消息后,雪域元主麾下的大将申屠尹终于按耐不住,决定针对五都城发动一场突袭。

  虽然也有幕僚忧虑违背命令轻举妄动将招致元主的雷霆之怒,但申屠尹却笑道:“只要我得胜归来,为元主献上齐王头颅,这是大功一件,元主也无话可说!”

  于是在春之将末,夏日将临时,趁着雪夜的掩护,申屠尹率军攻袭五都城。

  五都城似乎对申屠尹的突袭措不及防,然而当雪域军即将攻入城中,雪域军的后方却骤然遇袭,雪域军中陷入混乱,一直以软弱示人的城中齐军也立即撕下伪装,在两面强强夹击之下,申屠尹一败涂地,勉强在部下的掩护中逃回驻地。

  申屠尹此时方知秘密来到五都城中的竟非小齐王一人,偷袭申屠尹军后方的却是秦王百里拓,他不止何时也与齐国合力同流,率奇兵抵达了五都边域。

  百里拓在自立为秦之后活动范围便限制于四洲内陆,但在他为齐国重臣时却长期镇守齐国边关,申屠尹在前代元主手下时便屡次与之交手,屡战而屡败,非但申屠尹一人,便是前代元主也为百里拓的手下败将,因而一提起百里拓的大名,申屠尹便不由有些发憷。

  “坚守!”申屠尹下达了符合己身恐惧的命令,“只要据守此城,百里拓的阴谋诡计便无法奏施,我们便可以支撑到元主归来之时!”

  申屠尹此时已顾不上他违背新代元主的命令会招致怎样的后果,但他万万没有料想到他据守城中的决策已然为百里拓所洞察,就在他退守驻地还未过一刻,秦齐两军再度联袂杀来,在巨大的惶恐之中,申屠尹再败而退。

  百里拓并未就此收手,在仅一日夜的乘胜追击中,申屠尹兵败如山倒,若非友军问讯及时援助,恐怕雪域大军将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后撤三十里。

  但不可挽回的损失已然造成,申屠尹与同僚们齐聚深红,一同心神惶恐地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然而雪域将领们的商议迟迟难诀,此时又是一夜雪风急,在众人突然齐齐的沉默之中,只闻檐外铁马“叮铃”作响,令人难以想象如此安静的寂夜也暗藏着锋利的杀机。

  申屠尹听着铁马清脆,仿佛又听到兵戈骤响似的,不禁一个激灵:“百里拓不会再在今夜偷袭深红吧?”

  在座大将闻言都不由微微色变,还是其中一人道:“深红是可以媲美齐国五都城的主城,易守而难攻,与之前百里拓连下的数城不可同日而语,纵使百里拓当真来攻,也不可能像前日那般轻易,申屠兄大可放下心来。”

  申屠尹这才将吓破的胆稍稍放了一放,可更大的危机却依然笼罩着他,让他不可解脱——百里拓当真是不可战胜的吗?——他与同僚们在两个结论之间始终举棋不定:究竟是继续固守深红,不再加重可能的损失;还是试图夺回失地,寄望获得元主的宽宥?

  但申屠尹心中对功勋以及获得宽宥的渴望终于还是压倒了对百里拓惯性的畏惧,他定了定神,冠冕堂皇地道:“果然我们还是不能辜负元主的期望,不能就此停滞不前,我们必须夺回失地——”

  冷笑。

  那不大的冷笑之声却震得悬挂于屋檐下的铁马叮当作响,屋外骤然的灯火通明,厅堂大门在众将领惊疑不定的视线中被猛然推开,两列佩刀近卫顿时鱼贯而入,守住屋内两侧。

  这些身披雪色锁甲、银盔罩面的佩刀侍卫行动之间整肃默契,数十人宛如一人一般,所有人竟都差不多高矮胖瘦,无声之间已震慑全场,在深夜的烛灯之下,越发映得他们左胸甲上刻印的紫荆花闪耀异常。

  紫荆花,无论在雪域抑或四洲都是象征兄弟情深之花,可当它出现在雪甲近卫身上时,却又着更深一层不可冒犯的威严。

  ——他们是守护雪域元主的精锐近卫!

  当雪域元主裹着一袭冰冷风霜踏入厅堂之时,众将领都已俯首长跪,但元主却连扫也没有扫他们一眼,黑色的深沉袍角没有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停留,他径自登于主位之后,这才居高临下地冷冷打量着席中之臣。

  雪域元主一时没有说话,亦没有命令,众将领没有任何一人胆敢僭越抬头,但在这短暂却又好似漫长的沉默之中,申屠尹的后背已完全为冷汗所浸湿。

  终于,雪域元主发出声音,似乎还含着某种春风微笑一般。

  “申屠,”他说道,“听说百里拓已与齐国联手抗衡我域,作为此次的先锋,你对他们的评价如何?”

  申屠尹战战兢兢,却还是克制着颤抖稍加分析了一下眼下的局面。

  雪域元主撑着下巴听了,漫不经心地道:“既然你已知晓形势不利,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收回你刚刚丢失的地盘,好不辜负我的期望?嗯?”

  申屠尹立时哑然。

  “蠢蠹!我对你们嘱托过什么,你们转眼就敢忘记!?”

  冰海陡然爆裂在众将领的头顶,申屠尹手脚一软,竟瞬间瘫软在地,无法再起。

  “属下……”

  雪域元主冷漠地打断了申屠尹微弱的声气:“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杀无赦!

  申屠尹虎躯一震,脸色煞白。但面对可怖的死亡,一股陡然升起的怒火猛地控制了他的心神,令他抛却了对雪域元主的敬畏。

  申屠氏在雪域亦是数一数二的望族,而雪域元主却不过是没入奴籍的罪臣之后,他申屠尹的性命怎能由区区一名奴隶所掌握!

  念头一转之间,申屠尹迅疾在心中略作估算,右手已然握住刀柄,起身将斩:以他与元主之间如此近的距离,只要他起身拔刀一斩,元主就将人头落地——!

  然而当申屠尹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他却惊愕。他整个人突然高高飞起,竟足够他将小半个厅堂纳入视野之中,一串飞溅至与他视线等高的血珠令申屠尹大惑不解——他还没有伤及元主,这串血珠却是从何而来?

  就在此时,飞跃在半空的申屠尹看清了元主脸上的冷笑。

  新任元主其实相当年轻,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头淡得近乎苍白的金发辫为长辫,举世无双的孔雀绿眼眸中却盛满凶蛮不逊之光,他冷笑着,与手中为鲜血所染的雪亮刀锋一同望着申屠尹。

  ——当申屠尹第一次正视雪域元主,还可直呼他姓名“万俟司”之时,这名金发青年便已是前代元主身侧最宠爱的御前近卫,亦是雪域第一快刀手。

  “要杀我,你还太慢了!”新代元主嘲笑道。

  原来这迸射的血来自他被斩下的头颅——这是申屠尹仍能思考时最后的恍然大悟。

  随即申屠尹死不瞑目的头颅后滚落地,保持着即将起身拔刀姿势的庞大身躯也轰然倒下,令单膝安跪的众将领心肉一跳。

  “我不需要擅作主张的下属,”眨眼之际,万俟司已将佩刀还回腰际,他淡淡接过近卫递来的手巾,一丝不苟地拭掉手上溅染的血迹,笑意冷酷,“如果你们有任何异议,大可当场挑战我。”

  鸦雀无声。

  “很好。”万俟司闲适复坐,英隽一笑之间重又风月光霁,“方才申屠尹已分析过眼下局势,在座诸位想必也都知晓秦王百里拓的能耐,而那小齐王身侧又多了一个棘手的战祸之灵,四洲阵容不容我等小觑,但他们三国之间必有分歧龌龊,雪域同为一体便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此次申屠尹贪图功勋,想要斩得小齐王头颅,妄想一气混乱齐国因而中计,我以前便已说过,我们在四洲的突破点并非秦、齐,而是赵徐相的魏国。”

  重新落座的将领之一遂试探性地道:“那么我们便继续进攻魏国……”

  万俟司反而眉毛一挑,好似诧异:“当然不。为什么要继续攻打魏国?”

  “元主您的意思是……”在座将领都茫然了。

  既然说四洲魏国是突破点,可却又不允许继续进攻魏国,这是什么道理?

  万俟司托着下巴淡淡道:“赵徐相其人目光短浅,并非高瞻远瞩之辈,他已被我们吓破胆子,如若我们一味针对魏国,反而会让他加倍与秦、齐沆瀣一气,那时哪怕我们吞并魏国大半,四洲三国抱成一团也无利于我等。”

  也就是说……众人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若要让魏国成为突破点,我等的主攻目标即是齐国!”万俟司孔雀绿色的眼眸鲜丽却又深邃,“旦见友国危势,即使有四洲神明告诫,拥有浅薄称王争霸之心的赵徐相也绝不会真心实意援助齐国,那时已有太多方法让赵徐相偏向我域。”

  众人这才醒悟。这与其说是战术,不如说是更高一层针对人心的谋略。英雄从不以出身而论,对于万俟司,众将领唯有甘拜下风。

  “不过……”

  待众将领退出厅堂,遥望着暗夜中明耀的灯火,有人小声地发出了感叹。

  “万俟元主这般雷厉风行的豪英也有楚国夫人那样一个弱点,听闻她病重,竟不顾魏国都城已然在目,即刻抛却一切返回了西牛贺洲的大本营。此时元主既然来到深红,那么想必楚国夫人已经安然无事了吧?”

  “若非如此,元主怎会舍得赶回深红?”另一人略有不屑之意,“楚国夫人一直病病恹恹,只希望下次我们直指齐国都城时她别再突然病重,不然元主何时才能踏平四洲,完成我域霸业?”

  有人讪笑:“在元主的眼皮子底下议论楚国夫人,你们也想像申屠尹一般下场?”

  众将领立即闭嘴缄默。

  可到底,元主的归位已让雪域众人重又燃起对下一场战役的熊熊斗志,他们坚信,就是有战神美誉的秦王百里拓也无法从这把滔天大火中顺利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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