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皇上赐婚
大厅里,烛火摇曳。
上首主位上坐着一个戴黑色高帽穿绣团锦袍的男子,脸颊凹陷,仿若枯骨,眼珠浑浊,颌下无须,见李澹走进来,缓慢起身,微微躬了下身,算是行过礼。
“老奴给宁王殿下请安了。”声音尖细,态度间竟然有分傲慢。
李澹淡淡道,“起身吧。”径直越过霍空,坐在首位上。
霍空尴尬了一瞬,咧嘴一笑,在下首的侧位上坐了。
“咳。”霍空咳嗽了一下,“宁王殿下赎罪,老奴今日是来宣读皇上口谕的。”
李澹起身整衣,跪下接旨,“臣弟接旨。”
霍公公捏着尖细刺耳的嗓子,端起架子开始宣读皇上口谕,“宁王李澹,不听劝告,私自离京,扰乱鄢县县务,接旨后,火速回京面圣,钦此。”
“臣遵旨。”
霍空阴恻恻一笑,摆手向外,“宁王殿下,请了。”
李澹犹疑一瞬,“烦请霍公公稍后片刻,我交待几句。”
他对着门外唤道:“宥山。”
黑衣剑客疾步走入,“殿下。”
“你陪宫花待在鄢县。”
宥山惊疑道:“可是殿下。”
李澹点头示意勿须再说。
“是,殿下。”
李澹跟着霍空走出门外,马车已备好,十几个小太监候旁边,李澹蹬上马车,“走吧。”
车轮咕噜噜转动起来,催人心乱。
马车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声,“等等。”
李澹掀开车帘,回首去看,见姜云站在马车后不远处,一身淡青色的衣裳,神情冷肃又坚决,仿佛一朵傲然开在悬崖石缝间的杜鹃。
“你要跟我回京?”
“对。”
“可?”李澹神色间还有犹疑,姜云已跳上了马车,“若没有我在,只怕有些事情你很难对皇上说清楚。”
李澹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马车又重新走了起来。
马车在寂寂深夜中奔走。
夜晚总是有麻烦。
他们自从被卷入风波后,麻烦就不曾断过。
在这些麻烦里,姜云第一次与一个人走得这样近,近到有些恐慌。
跟惑龙,昭红不一样,那是一种家人般的彼此守护。
跟长孙十一更不一样,那是自己单方面的守望。
李澹就坐在身畔,依旧有一股淡淡那的草木清香,仿佛置身一方花园。
“你可知道回京皇上要如何责怪你?”姜云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澹露出狡黠笑容,凑近一点点,“你在担心我?”
姜云不自然地移开一点距离,“我自然是担心的,但你不要想太多......”
“担心就好。”李澹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你要如何说?”
“你想不到?”
姜云老实地摇了摇头。
李澹笑得更灿烂了一些,“那你还非要跟着来。”
“我,我只是觉得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毕竟事情与我有关。”
“你总算说了句有良心的话。”
姜云眼睛瞪得有些圆,“喂,我什么时候没有良心?”
“好好好,你最有良心,绝对没有把我摔出去几次......”
几匹马互送着漆黑光亮的马车朝着京城安宁的方向纵蹄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
* *
养心殿外,长石铺筑的石阶层叠而上,仿佛升入天际,威严不可侵犯。
冬日清晨,寒气逼人。
李澹一步步踏上石阶,往勤政殿而去。
姜云看到他身子在微微发抖,嘴唇也有些发白,想来是受不了这透骨寒气。
看来京中传言这位王爷身体不好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李澹突然问道,“你怎么样?冷么?”
“好像是你比较冷。”
“你风寒好了?”
“那是,意外。”
李澹哈哈大笑,“好的,希望这样的意外少几次,不然真的会吓死我。”
姜云脸有些热,幸好,已经到了殿门口。
李澹毫不犹疑,推门而入。
殿里已被碳火烘得暖融融,皇帝李澄斜卧在一方榻上,正张着嘴巴。
李澄的轮廓线条很柔和,眉似远山,眼睛狭长,长得与李澹有八分相似,只是更加成熟几分。
李澹今年二十五,李澄足足比他大一旬。
一个华贵端方的女子倚在李澄身上,青葱般的食指和拇指间捏了颗翠绿的枣子,轻轻地放进李澄的口中。
“好吃么?陛下。”
李澄眯起眼睛,笑道:“婉柔爱妃喂的,什么都好吃。”
贵妃宋婉柔极尽妍态地笑得勾魂夺魄。
的确是能让君王不早朝的绝美女子。
李澹伏地跪拜,高声道:“皇兄,臣弟前来领罪。”
姜云也学着在他身侧跪好。
李澄把宋贵妃推出怀中,起身看着李澹,恨声道:“老十啊,你在干什么啊?”
李澹不敢起身,头垂得更低,“若皇兄心中已有定论,臣弟便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澄怪责道:“你知不知道皇后来朕面前告了多少状,说你私自离开京城,离开雁山别苑,我之前还不相信,没想到,霍空真的在鄢县找到了你,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啊,老十。”
李澄越讲越气恼,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起身走近李澹,“你身体不好,你就好好在雁山养身体了,你掺和什么呢。”
李澹恭谨道:“皇兄教训得是。”
李澄见他认错态度还算好,气也消了几分,“皇后说你去鄢县是对朕的一些做法不满?”
李澹道:“皇兄自己如何以为?”
李澄叹道:“老十你自小虽有几分不羁,对兄弟却总是恭谨,所以我才连夜召你回来,想听听你的说法。”
李澹道:“皇兄是以为我不满大理寺对鄢县舞弊案的初判?”
李澄疑道:“难道不是?”
李澹抬头看向李澄的眼眸,“我的确是想要查找证据,但,我却是为一个人。”
“一个人?”李澄疑惑了一瞬,目光随即移到姜云身上,“这位姑娘是?”
姜云伏下身子,“我是京兆尹宫不凡的女儿宫花。”
姜云并未自称臣女,李澄显然并不经常听到这种不符合礼数的说法,一愣之后居然笑了出来。
宋贵妃也对着皇帝娇媚一笑,“原来是宫大人的千金,生得果然......很别致。”
很别致?难以捉摸的用词。
皇帝李澄的注意力已完全到了姜云身上,打量了一番,伸手扶起姜云,笑容竟然有些慈祥,“是你陪老十去的鄢县?”
姜云点了点头,“是。”
“可查出些什么了?”
姜云瞥了李澹一眼,见他不为所动,依旧恭敬地跪在地上,摇了摇头,“没有发现。”
皇帝李澄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我可以理解你想要为自己父亲洗脱罪名的心情,但,若说宫不凡是清白的,需要有真凭实据啊。”
姜云道:“皇上只凭两个小小胥吏的证词便给几位大臣定罪,未免......”
“未免会忽略一些重要的线索。”
姜云话还未说完,已被李澹打断。
“什么线索?”李澄追问道。
李澹道:“皇兄知道臣弟向来不喜欢参与政事,此次也是不得已。”李澹一副诚心认错的姿态。
李澄哈哈大笑,“这次你真的认真了?”
李澹也笑道:“比金子还真。”
皇帝李澄叹道:“我几次想为你指婚,都被你找各种借口拒绝了,没想到此次你自己撞进来了。”
李澄又犹疑道:“只是,宫不凡现下已是一个罪臣,你乃皇子,身份尊贵.....”
李澹摇头道:“这一点臣弟不在乎,只是臣弟还想再为宫花小姐尽些心力。”
李澄看了李澹半晌,转头看向宋贵妃,“爱妃,你怎么看?”
宋贵妃笑道:“臣妾怎好妄议。”
皇帝李澄道:“朕准你说你就放心的说。”
宋贵妃道:“宫小姐为自己父亲奔波天经地义,宁王情深义重,臣妾非但不觉得不妥,还十分感动,对皇后所说的,宁王插手大理寺断案,妄图搅乱朝政的说法,实在是不敢苟同。”
李澹道:“娘娘明鉴。”
李澄沉思半晌,笑道:“罢了罢了,你要查便查吧,只是以本月底为限,若你再查不到证据,朕就只能让你娶一个罪臣之女了。”
姜云早已心头大乱,但想必这是李澹的权宜之计,此刻定绝不能轻举妄动,坏了他的计划,只低着头,默然不语。
皇帝李澄道:“这样吧,朕答应,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月底之时,若你不能拿出确凿证据替宫不凡翻案,就只能维持原判了。但。”他欣慰地笑道:“你和宫不凡女儿的婚事我准了,不管此案最终如何判,朕都会为你们主婚。”
李澹伏地谢恩,“谢皇兄。”
离开宫城时,日头已升得老高,暖和了不少。
姜云走在前,李澹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看她背影有些僵硬,笑道:“怎么?不高兴?”
姜云回身,有些郑重地问他,“所以,利用我是你一开始就设计好的?”
李澹笑道:“你希望我说是还是不是?”
“说你的真心话就好。”
李澹哈哈大笑,“你何不自己猜一猜。”
姜云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李澹疾步跟上,“喂,你要去哪里?”
“去你家啊。”
李澹:“......我家?哪里我家?”
“雁山。”
李澹往前走的脚步猝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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