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信任
在云逍子的带领下，祁孤月一行人来到天权山顶。
整个平川都地贫气薄，而位于平川的天权山也不例外，山上不仅动物不多，甚至林木都不是特别茂盛，多数地方为蒿草所覆盖。按常理，这种地方并不适合修炼，然而天权的祖师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奇人，一意孤行非要在天权山上建立道观。在不占地利的情况下，天权完全凭实力一点点地扬名，最终成为名门。
天权观坐落在天权山的半山腰，越往上越是荒凉，杂草丛生，很少有人愿意光顾。
祁孤月幼年时顽皮，倒是爬过一次山顶，但是发现没什么好玩的，略有些扫兴，之后就再也没去过。而时隔多年，她再一次来到山顶，而且是在师父云逍子的带领下。
越往上走，蒿草藤蔓渐盛，最终在一片藤蔓遮挡的石壁前，云逍子停住脚步，随手按了几个地方，石壁便传来一阵轻微的轰响，竟是打开了一个入口。
在场的人除了云逍子外都目瞪口呆，他们很多人都在天权呆了十几年，竟然不知道在山顶还有这么个秘密洞穴。
“好像武侠话本里说的一样，每个门派都有个秘密洞穴，要么里面有失传的武功秘籍，要么就有传言中鼎鼎大名的武学前辈……”其中一个师弟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云逍子笑道，“那真是让你失望了，这里既没有武功秘籍，也没有武学前辈，只是……”
“哼！”云逍子的话没有说完，就听见山洞里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这腔调，这语气，众人再熟悉不过。
“一群孽徒！还有脸回来！”云明子甩了一下袖子，从洞中走出来，接着，其他师叔，依旧师兄弟们也从里面走出来。
“掌门师叔！”
“掌门！”
“师父！”
一时之间，众人都激动地惊呼，以往最害怕掌门和各位师叔们的唠叨，但现在，看到他们都平安无事，只觉得就算是听他们念叨上三天三夜也愿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天府门来找事吗？他们为什么要烧我们的道观？！”祁孤月还惦记着这件事，迫不及待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云昙子脾气暴躁，直接脱口而出。
云明子皱了下眉，“别胡说，你明知与她无关。”
祁孤月有些莫名其妙了，“因为我？为什么是因为我？”
云明子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几封信件递给她，一边解释道：“星宿府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传言说是你偷了秘籍，修炼走火入魔杀了所有参会的各派才俊，并重伤了星宿派掌门段千乘，火烧了小半个星宿府。其中天府门掌门仅有的两位公子都命丧当时，所以天府门联合着星宿府来天权讨说法，要我们把你交出来。”
“真是可笑！”狐十一在一旁听罢，冷哼了一声，虽说他已经提前预料到星宿府可能要把脏水往他们身上泼，但是没想到理由竟然如此蹩脚，而且蹩脚也就算了，竟然还真的有人信！
“也真亏星宿府的人编出这等大言不惭的谎话，就她的水平，怎么可能全灭数百名当世才俊，还重伤一派的掌门！还有星宿府那场火，那分明就是我烧的……”
祁孤月头疼地拽拽狐十一的袖子，“你就别添乱了！”然后急忙解释道，“掌门师叔明鉴，各位师叔明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
此时，祁孤月心里急得快哭了，她一贯离经叛道，在师叔们的眼里就没有好印象，既不服管教又惹是生非，如今条条罪名指向她，师叔们不相信她太正常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想为自己争辩。
“我们知道。”云松子出人意料地回答，“我们当然知道不是你做的。”
祁孤月懵懵地看着几位师叔，眼睛里流露出感激的目光。
“咳咳，”云明子别过头，干咳了几声，“你虽然往日有诸多小毛病，但是我们相信你绝对不会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毕竟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天权的弟子。”
祁孤月顿时感动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了，她一直都觉得师叔们都嫌弃她，恨不得将她扫地出门，但是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是这般维护她。
“既然知道不是我干的，那师叔们为什么不据理力争，任由他们烧观。”祁孤月不解。
“我们自然是相信你，但是空口白牙，如何让别人信服？更何况他们还有证据。”云明子叹气。
“证据可以伪造，要多少有多少。”
“但他们还有人证。”
人证？祁孤月没想到，人都被他们杀光了，哪来的人证？
“人证怕也是他们伪造的吧。”狐十一猜想。
“问题就在这里。”云明子叹着气回答道，“他们的人证有好几位，其中有一位极有分量，天璇观的赫连齐。世人皆知，天璇观和我们同属北派，而且一向关系交好，没道理陷害我们，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说不清。”
“屁！”祁孤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那个赫连齐才有问题！之前在星宿府的时候还暗杀我们，还对我用毒！对了，天府门大公子就是被这种毒毒死的，他才是凶手！”
久不开口的云逍子闻言，皱眉皱起来，“你中毒了？”
祁孤月点头，想起来就一肚子火，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行事却这么阴狠，“对，不过我命大，没被毒死，只是毒瞎了眼睛，伤了鼻子，还好最后治好了。”
云逍子还是有些不放心，亲自检查了一下她的眼睛，发现真的没有问题了，才安下心来。
“你们不是去救念生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云明子突然惦记起之前的事来。
呃……
一众弟子皆是一脸尴尬，谁也不肯说，最终，还是沈珣义气，把这个黑锅背上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只是绝口不提听潮楼一事。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云明子痛心疾首地吹着胡子，“早说了不可信，你们一个个地都染了江湖匪气，还来割袍断义那一套，看把你们能的！”
众人皆是低着头，还是那句话，当时有多勇，现在就有多熊。
“云云云逍子前前辈。”袁旭日恭敬地抱拳，难得地开口，结结巴巴道，然后给云逍子示意了一个眼神。
云逍子立刻会意，对云明子道，“师弟啊，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他们几个说……”
云明子点头，对于这位师兄的任何要求，他都尽可能无条件的满足，于是把其他的那些弟子都召回到洞里，很快，场上就只剩下云逍子和祁孤月等六人了。
“师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山洞又是怎么回事？”祁孤月还有很多想不通的。
云逍子慢慢说道：“这里原本是祖师爷闭关修炼的地方，但是祖师爷死后，这里就荒废了，直到前任掌门，也就是我的师父，他有感于世事无常，于是未雨绸缪，将这里改造成一个临时避难所，以备将来门派有大难时使用。我前些天接到掌门师弟的飞鸽传书，知道了你们的事，所以急忙赶回来，今天早些时候才回到观里，那个时候你们已经走了，而没多久，天府门和星宿府就纠结了大批人马上山来。于是我和师弟们商量，将观里剩余的弟子悄悄地分批撤到此处。天府门想把你抓回去，但是遭到拒绝，于是恼羞成怒，放火烧了道观。所幸他们放了火之后就离开了，并不是知道自己只是烧了一座空观。虽然道观被烧毁了，但是人大都没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祁孤月低下头，面有愧色，虽然整件事与她无关，但火烧道观终究是因她而起，是她连累了门派，连累了师叔们和所有师兄弟们。
狐十一走过来，抬手压下她的头，不让别人看到她惭愧地神色，不解地问道：“天府门的人都没有脑子吗？这么蹩脚的谎言居然也相信？！还把别人整个门派都烧了。”
云逍子叹了口气，“人在极度悲痛的情况下是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的。天府门的掌门一共就这两个公子，本想让他们出来历练一番，在江湖上扬名，却不曾想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说着，云逍子想到另一点，问祁孤月，“你刚才说天府门的大公子是被赫连齐毒死的？”
“对！”祁孤月肯定地点头，“毒死天府门大公子的毒和我中的是同一种，我绝对不会闻错的。而且赫连齐并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同党，只不过他和那同党似乎并没有什么默契，应该不是同门。”
云逍子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天府门大公子是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那天晚上，我还见过他，但是不到一个时辰之后，在演武场集合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祁孤月回忆。
“等等。”云逍子到没有怀疑祁孤月的话，只是觉得有些可疑，“你见过他？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会见过他？”
“呃……”
祁孤月登时面色尴尬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她和狐十一大半夜在后山围观人家情侣俩偷情。
云逍子看祁孤月久不回答，又看旁边狐十一也是同样尴尬地别开脸，眼神局促，于是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懂了！
完全懂了！
自家养大的白菜，果然还是让这个狐狸给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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