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七杀门
十天后，他们的船终于靠了岸，下船的时候，祁孤月脚步虚浮，神色萎靡，她已经瘦了足足一圈了，以至于狐十一扶她的时候，都觉得有些硌手了。
除了上船的第一天还有几分新鲜感外，祁孤月剩余的几天都是痛苦中度过的，本身海上的饮食条件就有限，再加上她晕船晕得厉害，吃了就吐，不吃也吐，所以迅速地消瘦了下去。
而青姬的情况更不好，祁孤月还只是折磨自己，顶多难受了哼哼几声，但是青姬难受起来却是格外狂躁，喋喋不休地骂人，有时候骂得不过瘾了还动手，也就灰鳞守在她的身边照顾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但是灰鳞越是隐忍，青姬就越是狂躁。
如果是以前的话，祁孤月肯定会在心里把青姬鄙视一万遍，这么好的男人还不知珍惜，但是现在她知道了，青姬的心里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正是因为爱到了极致，才会这般惶恐又不知所措，只有靠控制他甚至伤害他，才能让自己暂时忘掉那些困在心里的纠结，才能让自己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这是一种病态的感情方式，是不正常的，不对的，祁孤月都明白，但是她只是局外人，并没有立场去指责什么，或评论什么。
毕竟，这是青姬和灰鳞，他们两个人的事。
如果当事人的心结没解开，那么旁人就算是说再多也是无用。
因着祁孤月和青姬的身体状况，袁旭日雇了一辆马车，把她俩安顿在车里，本来想让沈珣照顾她们，但是沈珣懒得伺候人，所以最终差事就落到了灰鳞的身上。
然而，对于身体虚弱的两人来说，坐马车也并不比坐船舒服多少，所以晕完了船之后，又晕了马车，一路走一路吐。
赶车的车夫同情地回头往车厢里看了一眼，对灰鳞说道：“公子啊，想不到你这俩媳妇害喜害得这么厉害啊……”
灰鳞嘴角尴尬地抽搐，而青姬和祁孤月闻言，更想吐了。
狐十一策马过来，很认真地对车夫澄清道：“里面其中有一个是我的。”
祁孤月顿时吐得更厉害了，这种时候就别较真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了！
因为眼下这种情况，原本小半日的行程，足足走了一整天。
直到终于到了七杀门的山下，祁孤月摇摇晃晃地拽着袁旭日的袖子，泪眼迷蒙地逼问道：“是不是到这里就行了？是不是终于能喘口气了？是不是终于能歇几天了？姐实在是扛不住了……”
袁旭日从祁孤月的眼中看到了‘你若是敢不同意，我就拼尽最后一口气和你同归于尽’的杀气，于是僵硬地点了下头。
祁孤月终于心满意足地松了一口气，总算能歇歇，正儿八经吃点儿东西了，这些天吃鱼真心是吃够了，来点儿米粥……对，米粥就挺好！
脚下落了地，祁孤月觉得好多了，不需要搀扶也能自己上山了。
七杀门算是南派，甚至是整个江湖都比较特立独行的门派了，遗世独立，不问凡间尘世，是所有门派中最与世无争，有修仙气韵的门派了。
祁孤月往山上走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为什么星宿府只诬赖我一个人呢？按理来说袁袁和青姬各属七杀门和万妖岛，我们六个人一起行动，他们肯定知道，但是为什么只诬赖我们天权？”
“星宿府只是想找替罪羊，找三只和找一只都没有区别，又何必给自己多树敌。”沈珣看得通透，“万妖岛过于偏远，而七杀门惹不起，所以最终的结果就很明显了。”
祁孤月不服气，“我们天权也算是名门，难道我们就惹得起吗？你怎么灭自己的威风呢？”
“你知道七杀门的掌门是什么人？”沈珣问她，不过她估计祁孤月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也不知道，干脆自问自答了，“是柳空蝉，虽是一派掌门，但他本人淡泊名利，没有功利之心，所以名气上稍逊一筹，不过有传言，说他不管是武功还是修为高深莫测，堪为当世第二。”
这么牛？！
“那当世第一是谁？”祁孤月好奇。
沈珣看了她一眼，平静地道：“是你师父，云逍子梁清，我的师伯。”
祁孤月顿时张大嘴，虽然她知道自家老头子厉害，但怎么也没想到是当世第一，要是早知道，她早就天天打着他的名号吹牛逼了。
“等等，不对啊！”祁孤月抬手一停，“惹不起当世第二的七杀门，但是却敢往当世第一的天权身上泼脏水，星宿府到底是怎么衡量这个所谓‘惹不起’的标准的？”
“天权只有你师父，但七杀门可不是只有柳空蝉。”狐十一接过沈珣的话来，“相比他们极力想巴结的袁公子，你这种籍籍无名的小辈，不污蔑你污蔑谁？”
好吧，忘记了袁袁在各派之间也是很有人气的，毕竟会做法器又会炼药的人在整个江湖也不多见，自己这种无名之辈除了背锅，别无用处。
七杀门建在山中深处，正像他们门派的风格一样，远离世俗。
祁孤月他们一行人到达山门的时候，有几人已经等在那里，领头的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素白色的长袍，容貌俊美，表情淡漠，像是一尊玉人，没有人气儿，而其他的，多数都是少年人，也都同样的神情单一。
祁孤月拍拍袁旭日的肩，“你师兄还亲自带人来接你，看来你在师门地位可以啊！”她想起了她前些日子回天权，若不是当时有客人，估计师叔们压根就会儿来派人迎她。
袁旭日僵硬了一瞬，回给她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那男人走上前，对袁旭日微微颔首，淡淡地寒暄道：“回来了？”
袁旭日恭敬地行了个礼，居然没有用卷轴，而是直接开口，道了一声：“掌门。”
祁孤月登时受到了惊吓，原来他就是柳空蝉啊！之前把他说得那么牛逼，还以为是和自家老头子差不多年岁的，仙风道骨，白发长髯的老人家，搞了半天，人家才正值壮年！
这个拼天资的世界真是让人太绝望了！
“你我不必拘礼的。”柳空蝉上前一步，托着对方的手，将其扶起，这时，他清冷淡漠的脸上才有了几丝温度。
袁旭日有些难为情地举起卷轴：给师门添麻烦了。
“没有。”柳空蝉淡淡地道，“他们不敢。”
虽然寥寥几字，语气淡漠，但是那份天成的自信与霸气便扑面而来，让祁孤月他们吃了一记定心丸。
祁孤月花痴地盯着柳空蝉精雕细琢的脸看了许久，心中暗暗叹道——
有一种风姿，叫别人家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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