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坦诚相见的敌人
第二日清晨，天海之间霞光灿灿。
荒岛大部分却仍旧笼罩在高耸火山的阴影之下。
尤其是林威所在的山洞背阳而立，更是朔风阵阵，冰晶扑面，但四周景致已经清晰可辨。
林威习惯了早起，刚晨练完毕，出洞接点雪水打算洗把脸，却赫然发现在那条被云姨踏出的小径上出现了两道人影。
林威现在的视力非常好，一眼就看清是陆岳游带着云姨前来！
但再仔细一看，那女子真的是云姨吗？
她怎么胖成这样了，嗯，脸上还那么多黑斑？
但从她的衣饰上来看，这显然是她无疑。
虽然知道肯定有蹊跷，但林威心里的这块石头终究是放了下来：“只要她没事就好！”
但又隐隐有些失落，具体为啥自己也一时说不清楚。
“见机行事吧。”红儿也是捏着把汗：“实在不行，不出去便是。”
林威淡然一笑，捧了把雪水泼在脸上，然后迈开大步就迎了过去：“云姨，陆兄，你们这一大早就赶来了啊！”
红儿有点急：“哎，你怎么把他也给放进来？不是说好的要利用禁制保安全吗？”
原来林威居然打开了安全禁制，像往常迎接云姨一样把陆岳游也迎了进来。
林威却诡异一笑：“我觉得这样才更安全一些，我想看看如果真动起手来，这禁制会有什么效果。”
红儿这才明白过来，有些不确定道：“这只是防御型禁制，但现在你都放人家进来了……”
果然，陆岳游进来后才似乎感觉到禁制的存在，脸上泛起了一丝惊诧，但很快又平静了下去，他拱手回礼道：“林兄客气，在下归来仓促，并没购置什么礼物，这点不入流的小玩意就送给小侄子小侄女当做见面礼吧。”
说罢，他一挥衣袖，就从中拿一个蓝色的小拨浪鼓和一支做工精湛的发簪。
“陆兄有心了。”林威一边收下，一边也笑脸盈盈地表示感谢：“我替小儿小女先谢谢你。”
而云姨却也在一旁陪着笑脸，没事人一样熟门熟路地朝山洞走去：“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两个小家伙醒了没有。”
声音仍旧是云姨的声音，只是这样貌完全判若两人。
就在林威想要出声阻止的时候，红儿却偷偷耳语道：“呆子，云姨早就爱上你了，她这番丑样，怕只是故意给这陆岳游看的。”
“呃……”
林威有些尴尬的愣住了。
陆岳游却哈哈大笑：“林兄这处所可以啊，坐南朝北，居高临下，当真是浮尘杂事皆无踪，海天一色心地宽啊！”
林威搞不清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也只得一边警惕一边附和道：“是啊，在这里天天喝着西北风可真是凉快得很呢！”
“哈哈！”陆岳游被逗笑道：“林兄果然是个有趣之人，在下真有点相见恨晚啊！”
林威苦笑道：“陆兄，我说的可是实话啊！这边坐……”
在山洞左侧的一处空地上，林威自己用石料搭建了一处凉亭。
毕竟带着孩子成日呆在不见天日的山洞里是不成的。
石凳石桌也像模像样，只是此刻上面结着厚厚一层冰霜。
但对严寒早就无感的两人自然不在意这种小节，各自施然落座。
“想必林兄从昨日一见到我开始，就在考虑要怎么对付我吧？”没等林威坐稳，陆岳游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哈哈……陆兄原来也这么有趣啊！哈哈……”林威一愣，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是就要摊牌了吗？”
“唉，林兄，你要是没有这点顾虑，那反倒会让我有些失望呢……”陆岳游用指尖轻轻敲着石桌桌面，发出咚咚的金石之音。
“陆兄是什么意思？”林威感到有些意外，这个明摆着的敌人居然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吗？
一般出现这样的情况都只有一个可能：对方想谈判！
“是的，你猜的不错，我今天来就是想开诚布公地与林兄聊聊过往，再聊聊将来，看看你我之间能不能消弭一些不必要的冲突，然后再探讨一下存不存在合作的可能。”陆岳游很诚恳地看着林威，眼神坚定而坦然。
林威被搞了个措手不及。
感觉陆岳游如此态度简直比动手还更让他捉摸不定。
他狐疑地直视着陆岳游。
试探道：“不错，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散仙，而云姨曾告诉过我，她的孩子就是被一个散仙偷走了，所以不瞒你说，我昨晚一整晚都在想要怎么弄死你，因为那样方能替云姨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哈哈……林兄果然是个耿直的汉子。“陆岳游点头赞道：“但是这也提醒我们，任何事情，我们都不能仅仅听信一面之词……”
“你的意思？”
“实不相瞒，我陆岳游确实是云娘的夫君，所以那孩子应该算是我带走的，不是偷走的，当然，站在云娘的角度，她说我偷走了孩子也无可厚非……”
“啊？！”林威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那你怎么会成为一个散仙？”
“这就说来话长了……”陆岳游颇为惆怅道：“与你们人类修仙不同，我们甪端族只能修妖，其间之难之苦，远比修仙者更甚数倍，光修成地妖，就得花费我们上千年的时间，而修成人形成为人妖（非指生理改造之流），又得上千年，从人妖修成天妖，则更是难上加难，因为天妖便相当于飞升成功的仙人，在仙界也是享有很高地位的，然而古往今来，我们甪端族只有一位成功晋升为天妖的奇才。我便是在历经五次妖劫未过后不得不舍弃了妖身，我侥幸得到了圣上的垂怜，在他的指点下，我才成为了一个妖修散仙。”
“你所谓的圣上，莫非就是那位有着本命化身的仙人？”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林威也就懒得再藏着掖着了，干脆想问什么就问了起来。
“是的，他原本是古秦国的帝君赵无霜，也就是现在仍旧被古秦民众顶礼膜拜的古秦武帝，我幼年之时便追随于他，亲眼看着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子成为了威震天缘的一代明君。在他治理下，古秦国海晏河清，物阜民丰，人人乐善好施，整个国家甚至连一座监狱都没有。”
陆岳游说到此处，满怀的骄傲溢于言表，一股久违的豪情更是油然而生。
听得林威都不免叩桌叫好，搓掌而赞。
浑然忘了此刻本应是剑拔弩张的状况。
“但是，这一切都被一个修派所破坏！”
陆岳游双拳紧握，若不是顾虑客座之身，只怕他已然把这张粗糙的石桌捶个粉碎。
“一个修派怎么会祸害一个国家？”林威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莫非古秦国现在已经没落？”
“是的，自从剑阁在古秦剑岭筑阁招徒之后，古秦国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剑道修仙之风日重，原本勤劳的民众开始荒废土地，荒废生产，无论男女老幼，皆醉心于呼吸吐纳舞刀弄剑之中，因为据说那样可以得长生。最夸张的时候，便是在那年春耕之时，整个古秦国播种的耕地居然不足四分之一的面积……”陆岳游现在说来，犹自痛心疾首不已。
“我明白了，这是一个修仙误国的活生生案例……”林威也莫名地感叹道：“这与二十一世纪的娱乐至死简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是的，修仙误国！你总结得非常好！”陆岳游苦笑道：“圣上赵无霜为了挽救古秦国，不得不下令封禁剑阁，驱逐剑阁人员，当时的剑阁阁主万里空一怒之下直闯皇宫，当面演练了一套剑法给圣上看，圣上一下便被迷住了，纵是我再三规劝也于事无补，他居然当场就拜万里空为师，就这样一入剑阁深似海，从此朝堂不见君……古秦修仙之风更是炽烈无比！”
“这简直了……”
“后来更恐怖的是，圣上居然真的飞升成功了！”陆岳游哭笑不得道：“也就在那时，古秦国库已经空虚，流民四起，祸乱丛生，一片风雨飘摇的景象，侥幸还有位聪慧的拓跋皇后主持全局，靠她的苦苦支撑，古秦国才没有成为一段冷冰冰的历史……”
“你那个时候去哪里了？”林威好奇道。
“我们甪端族一身不伺二主，圣上飞升之后，我便心灰意冷地回到了故土，开始了我的妖修之路，并在此期间，认识了云娘，结为了伴侣，但就在我最后一次度妖劫的时候，我活生生地被一只手从劫云中扯了出来……
“那便是赵无霜？”
“是的，他从仙界逃了回来，阻止了我的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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