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开窗临水便迎山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原是这一切都是李公公布的局，只怕康嫔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这棋局里的一颗棋子。
陈嬷嬷巡查六宫是假，找茬儿生事才是真。
康嫔她们不过是真心实意地配合她演了那一出戏。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而李公公、陈嬷嬷她们费尽心机演了这么一出，不过就是为了让玉合宫的人能对景后死心塌地，从此跟从了景后，绝无二心。
这会儿，在萱室殿里头，李公公便将那心里头的话儿一五一十都吐露了出来：
“如今宁修远已经死了，宁砚泠这小丫头是真不好掌握了。”
“既然拿捏不住，那就得孤立她！”李公公阴恻恻地道，“这花无百日红，有朝一日，待她落了难，看这东西六宫里有谁会帮她！”
“到时候，娘娘再施恩给她，就不怕收服不了她了！”李公公说罢，便咧嘴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容在他的面上竟显得益发的可怖！
有李公公如此缜密的心思，真是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
无声无息的，就将宁砚泠网罗在内。
李公公一边儿笑着，一边儿逗着那架上的鹦哥。
可怜那翠羽绿冠子的鹦哥儿，脚上牢牢锁着这金锁链，对着那湛蓝的天空歌唱。
那小东西唱的是自己失去的自由，可是这哀怨的啼鸣却将李公公逗得哈哈大笑。
瑶华宫里，宁砚泠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这会儿她还不知自己已是人在房中坐，祸从天上来。
口舌之祸，也算是祸罢。
当然，对于独得圣宠的德嫔来说，不过是被人在背后腹诽，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绿袖辛辛苦苦打探了一箩筐的消息回来，可是宁砚泠听了却连眼皮都没有抬。
“娘娘听了不生气？”绿袖不解道，她听了可是气了好久，好容易平复了情绪，这才来跟宁砚泠回话的。
宁砚泠也不回答，只拿茶盅盖子轻轻地拂过那茶盅子，发出挨挨擦擦的声音，只挠得人心里痒痒。
“这有什么可气的？”宁砚泠盖好盖子，抬眼看着绿袖笑道。
“想来这宫里，盼我好的人少，恨我的人多。”
这话绿袖听在耳朵里，竟是一阵止不住的心酸。
在她看来，她姐姐是这宫里最好的人。
想当初还在萱室殿的时候，她不过是一个地位卑下的小少使。
可是宁砚泠从来没有拿她当丫鬟使，她一时犯错，宁砚泠也没有说过她一句重话，一直拿她当妹妹待。
绿袖想来只觉得心里发苦，这苦慢慢地满上来，在心里酿久了，终将变成恨。
她这会儿抱怨似地对宁砚泠道：“那日康嫔娘娘来，姐姐为何不直接答应了她呢？横竖不是什么大事儿，姐姐去和陈嬷嬷说一声不久完了，何苦自己做坏人。倒把那好人让皇后娘娘当去了呢？”
“不说这个了。”宁砚泠也不回答，淡淡道，“你吩咐下去，接下来这段时日，咱们瑶华宫上下的人都得注意着点儿。”
“上外头去别和人闹矛盾了，凡事儿多忍让着点儿——”
“姐姐——”绿袖忍不住打断道，“咱们还要怎么忍气吞声？现如今外头的人踩着姐姐，都指名道姓地说了！姐姐可是九嫔里最尊贵的德嫔娘娘，不说去查一查谁在嚼舌根子，竟然还要叫我们多忍让！”
绿袖越说越气：“这口气，姐姐能咽得下去，我却是不能！”
“知道知道，咱们绿袖大嬷嬷这二百年里服过谁的软！”绿袖正生着气呢，偏偏刘一保这不正经的又拣这时候跟她开玩笑。
绿袖不过哼了一声，便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两个大白眼。
“姐姐，你不同她说明白，她这榆木疙瘩的脑袋可有的气生！”刘一保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他伸手摸了摸绿袖的头发：“脑袋木，脾气倒挺大。”
“啪——”绿袖直接打掉了他的手。
“哎哟——”刘一保愁眉苦脸道，一边儿揉着那被打红的手背，一边儿对宁砚泠道，“姐姐，你就跟她直说了罢。”
宁砚泠摇摇头，直看着绿袖道：“那也罢了，只是你不许再多胡思乱想，凡事有我们呢！”
绿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更应了一声，只听宁砚泠道：
“其实那日我答应了康嫔也没有用，就算我去求陈嬷嬷，哪怕跪在她跟前呢，这事还是成不了！”
“这，这是为什么？”绿袖听了直犯嘀咕。
刘一保在旁边儿早就忍得肚肠痒痒了，这会儿便直说道：“有什么为什么的！”
“你且想想，陈嬷嬷巡查六宫，怎么偏偏就在玉合宫里拿了人？”
“康嫔的人被拿去了，她一不求皇后娘娘，二不求太后娘娘，为什么赶着上咱们宫里来了？”
绿袖的脸上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想说又不敢说，只吞了口口水，试探着道：
“一保哥，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有人算计好的？”
刘一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用力点了点头，道：“终于想明白了！”
“这就是有人要坏咱们姐姐的名声，去成全皇后娘娘呢！”
“就算姐姐答应了她，替她去求情，替她去要人，那太后娘娘那边儿，陈嬷嬷肯松口？”
“这好人呀，咱们姐姐注定当不了，得皇后娘娘来当！”
绿袖听了只恨道：“谁这么过分！”
这话刚说出口，她就愣住了。
宁砚泠去求情有没有用，还不是看陈嬷嬷的一句话！
而陈嬷嬷的意思，不就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这么想着，她颤声道：“一，一保哥，这么说起来，竟，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她这话说得，尾音上扬，像是在问刘一保。
可是，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刘一保叹了口气，更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这是为什么？”绿袖简直难以置信，太后娘娘不是一直很喜欢姐姐的么？
即便是有矛盾，又哪来的隔夜仇？更何况，姐姐被册成嫔，还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一时间，绿袖只觉得脑袋里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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