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阴谋与运道
023 阴谋与运道
张芸娘把猪腿放到篮子里，挂在灶房的梁上，她们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块的猪肉了。
看到那两尾活鱼，她更欢喜了。
小七最喜鲜鱼汤，不若先收拾出一条煨上，说不得父女俩晚上还能回来呢！等她回来定然高兴。
她利落的收拾活鱼，去鳞、挖腮、破腹，把鱼肉剁成一块块，又抓几片黑乎乎的药材放到锅里，一起清炖。
听小七说这玩意是药材，对身体好。
紫苏一直消受不了张芸娘简单粗暴的烹饪手段，是以在小小的发了一笔横财后，就尽可能的补充了一下家里的调味品。
这一切弄完，张芸娘看看天色，觉得还是赶紧把肉收拾了。
这么大一个猪后腿，一时半活也吃不完，不若先腌制一部分。
兴元府的一个客栈里，紫时正与一个黑衣男子说话。
“都办妥了？”他问。
男子点头：“紫管事算无遗策，这次重稽正也推了一把。”
紫时端起茶盏，道：“那老狐狸眼见推脱不过，也只能趁机卖好了。”茶水甘冽，浅抿一口，他眉头都舒展了。
“李升被他们遣去雪峰山监工寒冰棺，倒是歪打正着帮了咱一把。”他笑道。
男子接着道：“这重北修也忒不是东西，对经年跟随的世仆竟苛待至此，若不是李升正好撞上分年肉，咱们还真不好直接就往那侏儒家送。”
紫时把茶盏放下，站起来走到窗前看外面的雪景，道：“那肉的源头都做干净没有？可要做的自然些，查不出什么端倪才好。”
“紫管事放心，他们重氏往年用的年猪年鱼都是从马屠夫那出的，今年自然也是。这马屠户这两年越发的滥赌，不仅祖上留下的宅子、田产尽皆败光，上个月竟然连老婆孩子都输了去，他憎恶所有人，又存了死志，在自家屠宰铺子里下了分量不轻的毒药，旨在报复所有还能吃得起肉的人。”
紫时点点头，顺着这男子的话头往下说：“真是可悲呀！这屠夫也是恶毒，竟然变态至此，幸亏他的妻小已离了他去。”
“武长山一家呢？”他又问。
“紫罗大哥已经带了他们走，想来现下已出了城。”
“替代他们的尸身可弄好了？”
“在死囚监里挑了几个死囚犯，换了衣裳装扮，脸上弄了些手脚，掐着时间灌的药，跟那年肉用的同一种药，估计这会儿已经咽气了。”
紫时道：“那倒是挺新鲜的，趁着天黑，赶紧给塞过去，别误了那边叫嚣起来的时辰。”
虽然谈笑间已经定了数人的生死，但他却丝毫没有异状，始终笑呵呵的，似乎说的都是今天天气怎样？吃的什么之类的小事。
男子躬身应了，转身出门去了。
紫时站在窗前，看看了滴漏，酉时一刻，到时间去验收那寒冰棺了，不知攀那雪峰山可有捷径，想起自己的老寒腿，他禁不住一阵肉紧，晚上的雪峰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定要穿上刚得的那袭虎裘雪袍，思及此，他立马高声喊道：“来人，拿老夫那袭虎裘来。”
张芸娘离了家门，捧着青盐罐子奔去了街角的售卖杂货的铺子，赶着掌柜关门前称了几两粗盐。
天黑下来，她慢慢往回走，心道这时候城门应是关了。二哥与小七如若今天回来的话，这时候应也要入城了。
这次没有收获也无甚关系，今年他们分到了很多肉，且能过个富裕年。
行了大约一炷□□夫，远远看到排屋，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空气中飘散着浓的化不开的肉香气。
张芸娘由不得又加快几分脚步。
推开篱笆们，见自家门户大开。
难道二哥与小七回了？
怎的不掌灯？
她喊了一声，无人应和。她想着煨在土灶上的鱼汤，就先去了灶房。
屋里漆黑一片，冷冰冰的无半分热灶的影子。她来到灶台前，发觉灶膛里的柴火已经被水浇熄了。
她打开锅盖，哪里有鱼汤半点影子？
她摸着到梁下，藏肉的篮子也不见了。
这是遭了贼？
张芸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放下盐罐，走到水缸旁，打开盖子，趁着外间亮堂堂的月色往里瞧，发现里头养着的那尾鱼也被捞去了。
她恨得牙痒痒，这些遭天谴的杀才，真是偷的干净。
她并不知道，她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有人踹了她家的锁。
正自愤恨，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痛呼：“啊！快来人呀！救命呀！”
张芸娘一愣，屏息静听，发觉声音是从前院排屋传来的。
她被那声音吸引，几步出了家门，往前绕道了前院，那声音就更清晰了。
是赖大有家。
“快来人呀！俺的儿，快救救俺的赖猴，他…他吐血了，啊！他爹！他爹，你咋了？快醒醒！大有！赖大有！”凄厉的女声响彻云霄。
“是鱼汤！是那鱼汤！”女声喊道。
声音传来，张芸娘只觉一阵气血上涌，她直觉的这事儿跟她脱不了关系。
“是那侏儒崽，那姓班的侏儒崽，他们下的药，他们怪俺们赖猴推了他家那侏儒崽下水，想要俺儿的命！”果然，张芸娘刚绕过前排屋子的转角，就又听到这个女声的叫骂，“这鱼汤是那侏儒崽熬制的，她定然下了药，要药死俺们一家。”
“快去寻大夫来！给孩子看看可还有救？”
“不能够了，七窍流血，怕是不中了。”
邻人们小声哀叹起来。
张芸娘站在暗影里，只见赖大有家已围满了人，赖大有的老爹从屋里冲出来，嘴里喊着什么，往她家的方向冲过去。
张芸娘吓得不轻，赶紧蹲下身子，把身体掩在一丛干枯的花木后，花木上积满了雪，倒是能把她完全遮挡住。
这可咋办？她熬得鱼汤吃死了人！
她的心咚咚的跳起来，似乎要跳出腔子。
定然是小七弄那劳什子调味的药材出了问题！
但是，他们也已经吃了几回了，也无什么事呀！
莫非那药材跟鱼相冲？
不行，要快些告知二哥知晓，她猛地站起来，沿着墙角，一路往外边跑去。
一直跑出排屋，身后愈发嘈杂几分，似乎又发生了新的状况，但她已经顾不上了。
她沿着墙角，一路跑到大街，往城门方向跑。
耳边呼呼风声，似乎都在告诉她，她害了人命了，而且还不止一条人命。
她跑的缺氧，却还是闷着头往前冲。
去告诉二哥，要去告诉二哥，他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法子。
正自闷头闷脑的跑着，突然就撞到一个怀里。
那也是一个急速奔跑的身影。
两厢冲劲之下，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她抬头一看，顿时眼睛睁得老大。
“利娘！你怎地回来了？”她大叫。
边利娘被张芸娘猛地撞了一下，张芸娘的脑袋正好撞在边利娘的心窝上，疼的边利娘一阵冷气倒抽。
张芸娘顾不得别的，一个劲道：“你咋又回来了？你快走，不要回去，死人了。”
“你知道了？他们杀了三个人，装扮成俺们三口的模样，已经送过来了。”边利娘一边顺着气，一边抓住张芸娘的手，说道：“就怕你们被骗过，嫂子你不要怕，那不是俺们！”
“俺要去寻二哥和小七，好告他们知晓。”张芸娘几乎是被高壮的边利娘架着走的。
“山哥与小六已经去寻他们了。”边利娘干脆道，“俺们都是偷着跑出来的，想来这会儿他们的人应该已经发现俺们不在马车上。”
“你先跟俺走！”边利娘最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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