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峭壁抢人
044 峭壁抢人
紫苏被他压制着，脸在山石上摩挲，他显然很激动。
“活着活着！没死没死！”她大喊，“疼！你放手！”她伸着脖子，整个脊柱都要贴在山石上，脸上也被划出一道道红痕。
蔚越这才发现自己下手重了，忙松开一点。
“他给你的？”他问。
紫苏离他非常近，这个男人皮肤黝黑，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的面庞，额头和下颌都有一些擦伤。
她审视着他，轻声道：“你怎么不觉得是我捡的？”
蔚越皱眉。
这个小丫头怎么刚才还很怕的样子，现在自己这么压制着她，她似乎又不害怕了？
是因为自己摸了她？要赖上他？
想到刚才温热绵软的手感，他忍不住脸又有些红，不过在夜色的掩护下，他干咳两声掩饰过去。
这个丑丫头，一副营养不良的乞丐样，除了胸前那点肉，全身上下哪有一点儿女孩的样子？他虽然大龄未娶，那不是因为娶亲难，而是还没碰上自己合心意的，他才不要这假小子丑丫头。
“副尉！”一个兵丁已经攀到他们面前，举着火把向他喊道。
他回过神来，脸色更红。
这什么跟什么？
真是没见过女人了。
他应和一声，慢慢的站起来，又把紫苏提起来。
“带我去找他！”他道。
“那你先把荷包还给我！”她道。
蔚越不理会她，径直把荷包塞到自己袖袋里，淡淡道：“你刚可说了，你有金子，我既救了你，自然也要谢仪的。”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吧！紫苏无语。
再说她为什么需要他救？归根结底不还是他押着她非得爬这臭山？还弄的她一身伤，她还没怪罪呢！
这就是□□裸的巧取豪夺。
紫苏一下挣脱他的手，一屁股又坐回去，“我不去。”她道。
蔚越嗤的笑了，这还耍无赖了。
他手按住腰间的挎刀，磨着牙齿道：“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话。”
紫苏有些发怵，可还是勉力道：“除非你把我那一袋金子还我。”
她一紧张就底气不足，底气不足就越发的大声来掩饰，是以这一声喊的尤为响亮。
“好吵！”
一个沙哑的声音自下而上传来，几人一愣，都向下看去。
夜色浓浓，一个飘忽的影子几乎倏尔出现在暗淡的夜色中，慢慢的越来越清晰。
这是个人吧？
围着雪帽，披着斗篷，从下而上的攀爬上来，步履跨的很大，行走在悬崖峭壁的山石边如履平地。
紫苏揉揉眼睛，蜘蛛侠吗？
这么…生猛？
她内心急跳，原来世上果有飞檐走壁之说！
蔚越也瞪大了眼睛，这人好厉害的功夫。
几个兵丁已经陆续攀爬过来，看到这突然出现的人，都有些惊慌，不约而同的同向蔚越两人簇拥过来。
来人不发一语，呼吸平稳，气息绵长，踏风而来，飘忽欲仙。
不仅紫苏两人，开平卫们也都惊愕异常。
蔚越一手驻刀，一手已悄悄立起□□，做出一副防备架势。那人却看也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如一阵风似的从几人身边路过。
只是个借道的？
这宁国紫府丢了个孩子，雪峰山立时就藏龙卧虎，那孩子还真不简单，蔚越暗道。
“喂！老伯，我有金子，你救我上去，我给你两锭金做报酬。”紫苏突然对着那影子大喊。
蔚越一愣，赶紧要去捂她的嘴，却已经晚了。
那人停下脚步，回身，看过来。
偶遇隐世的高人，对方不干涉自己的事是值得庆幸的。本是桥归桥路归路，擦肩而过的小插曲，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无非以后行伍无聊时对兄弟们闲侃吹牛增加些谈资而已。
但是高人若是注意到他们呢？
蔚越咬牙恨恨。
这丑丫头！
真是横生枝节！
“什么金子？”来人道。
他站定面对着紫苏。
他整个脑袋都被雪帽遮盖了，紫苏甚至看不到他的面目，但她知道，那人正在盯视她。
紫苏指着站在自己旁边的蔚越，道：“在他袖袋里，老伯，他抢了我的金子，你帮我要回来，再把我弄上山去，我给你两锭金子做报酬。”
反正金子被抢了去，干脆寻一个强者合作，即使金子回不来，最起码能被带去山上，而不用再大半夜被押去山下活受罪。紫苏如是想。
那人没有动，似乎在仔细打量紫苏，半天才答非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老伯？”
“不就是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听声音，看身形，看行路的姿势，再结合一些医学上人体工程学的知识，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
蒙着头面不过是骗骗一些医学白痴的局外人罢了。
蔚越跨前一步，一下把紫苏挡在身后，向来人道：“前辈，这孩子是我抓的犯人。”他一身深绿色的袍服，外头罩着软甲，正是开平卫仁勇副尉的装扮。
裹着雪帽的来人依旧一动不动的看向紫苏，虽然她已经被蔚越藏到身后。
“哦！是你这娃子呀！”来人道。
是你这娃子？
难道认识？蔚越抓紧刀柄。
紫苏蹙眉，什么意思？
来人两步跨前，根本不看脚下，直直向紫苏走来，人还未到，伸手先抓。
对于来人的无视，蔚越更不敢掉以轻心。
他与紫苏本就站在一块凸出的山石上，往前是空旷的悬崖，往后是山壁，两人根本退无可退。凭着从紫苏身上搜出的那个荷包，他确定以及肯定这个小丫头跟他要找的人有关，自然不能让来人带走。虽然知道他与此人实力悬殊，但既然对上了，没有退出的道理。
来人越来越近，他抽出挎刀，道：“结阵！”
周围五六个兵丁呼啦啦都抽出腰刀，把他们围在中间。
结阵？军中儿戏。
来人冷笑，脚尖一点，如一个纸鹞一般飞了起来。直接越过几个兵丁，跃到了紫苏与蔚越两人站着的大石上。
蔚越举刀格挡，来人快如闪电，双掌合十，不等蔚越再有动作已平平夹住他的腰刀，看着轻松随意，却四两拨千斤，蔚越发力几次，刀柄都甚至被他握的微微变形，但刀背被来人夹着竟纹丝不动。
来人根本不给他打斗的机会。
大石容下紫苏二人已不甚宽敞，这时候又加一人，立时就变得拥挤，是以来人只一只脚的脚尖挂在上面，自己整个身体及另外一只脚都悬空在崖边。
“你是谁？”蔚越使出吃奶的力气，脸憋的通红，“放手！”他喊道。
“哼！真是个草包！”紫苏躲在他身后，看到他还没出手就被制住，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不知她性别还不怎样，待得知她是个女娃后，蔚越尤听不得她的耻笑，他顿时羞恼，“闭嘴！”他道。
刚训斥完紫苏，他只觉虎口一震，他“唔”的一声痛呼出生，来人已掀开他的腰刀。
“你…”他话没有说完，来人贴着刀片，对着山石一弹，那刀就脱了他手，叮叮当当的滚下山石。
同时间紫苏也“啊”的一声，来人一手已越过蔚越肩头，提着她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就跟拎小鸡仔子似的。
“哎哟！老伯你慢点！”紫苏哎呦连声。
“副尉！”兵丁们慢慢又围拢一些，纷纷竖起砍刀，也有肩上架起□□的。
来人只一只脚尖点石悬停在蔚越身边，一手又拎着紫苏，上半身全无依托，紫苏也是悬在半空。
蔚越咂舌不已，这一手真是震慑人心。
蔚越紧紧靠着山石，站着没动，“退下！”他对着兵丁们喊道。
虽然只一瞬间的交手，或者说“半”交手，他已知道对手深不可测，武功难以估量。
紫苏整个人再次悬空。
“放我下来。”她喊道。
来人另一只手臂在山壁上一撑，一个转身已越出大石，在空中又跨一步，越出兵丁们的包围圈，稳稳落在另一块大石上。
紫苏被放下，瞬间的失重感让她站立不稳，跌坐下来。
“小家伙，好巧，又是你！”来人发出一声嘶哑的笑声，“怎地一日不见，把头发给剪了？”他又道。
来人正是木华犁。
那夜先错认武小六，后来又与紫罗交手的男人。
他也在寻人。
当然，他寻的并不是武小六。
因紫苏与武小六是双生，面貌本就极相似，紫苏又留的一头短发，看着就是个精神干瘪的小少年。
想来这老头本就眼神不好，不然不会恁高的功夫直到真切的摸到武小六才发觉认错了人。此时再错认跟武小六面容酷似，却在身高上有些差别的紫苏也就不足为怪了。
这老头说话好生奇怪，紫苏心道。
“老伯，我的金子被那人抢走了，你帮我要回来吧！”紫苏坐稳身子，哀求道。
木华犁在崖底寻人已又一个日夜，结果下面空空如也，他心思全无，觉得人肯定已经不在山中，甚至已不在兴元府，他决定上山后就走，去往别处寻寻。
他本是个孤寡的性子，平常都不愿与人多言语一句的，今日路过此处，再次看到这个小少年，一样的都在夜间，都在悬崖峭壁上，觉得自己找不到自家小公子，但与这个小少年也是缘分，遂停了一停，将紫苏救下。
他双手揣在怀里，闲适的看向紫苏，笑道：“小娃娃哪来的金子？”
“干活挣的。”紫苏大言不惭。
木华犁笑道：“那好，老伯看在你我连遇两次的缘分，就帮你一个小忙。”
竟然愿意？
还这么干脆！
紫苏大喜，一把又抱住他的腿，道：“那老伯你别忘了把我捎上去。”
木华犁哈的一声，这小少年有意趣。
“等着！”他道。
脚尖轻点，人已飞了出去。
蔚越骇了一跳，连忙倒退着跳向另一块石头。他偷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但是想躲已经来不及。
木华犁不仅武功高强，更是一双空空妙手，他只在蔚越身边一滞，人又一个转圈回去了。蔚越忙着去摸袖袋，发觉里面已经空了。
这人！
到底是谁？
他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给！”木华犁扔给紫苏。
紫苏一把接过，笑嘻嘻道：“谢谢老伯。”
她话还未完，还没捂热的荷包又被人劈手夺了去。
“老伯！”紫苏喊道。
“这…”木华犁看着手里的荷包，黄灿灿的金线泛着冷幽的光，云纹中俯卧的小雀儿栩栩如生，在夜色里直欲展翅飞去。
他不错眼的看着，又伸手使劲揉了揉荷包的面料，里面的金锞子被全部倒出来，摊在木华犁的大掌上。
紫苏就又如小鸡仔似的被拎起来。
“老伯！”紫苏愣愣，感觉来人突然阴沉下来的气场，她有些心慌。
真是怪人！
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城哥儿在哪？”他的手抓住她单薄的肩头，五指收紧。
“啊！疼！”紫苏忍不住痛呼，使出全力要甩开他的钳制。
“他的东西怎么在你这？你谋害了他？”他的眼珠都凸出来，手愈发的箍的紧了，似一个铁钩子，“他，在，哪？”他一字一顿道。
蔚越已经靠近两人，“放开她。”他道，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向木华犁射去。
木华犁机巧的一个转身，躲开了他的攻击，回头看着他，眼神暗红，“不自量力！”他道。
雪帽被风吹开，露出他灰白的头发，黝黑的满是褶子的脸庞。他的双腮鼓胀胀的，花白的胡须蓬乱乱的粘在脸上，看着很是落魄。
蔚越一击不中，第二箭又连射而出。
木华犁长声猛喝，提着紫苏跃上半空。蔚越觉得一个暗影当头罩下，他抬起双臂，想要格挡，人没挡住，只觉头皮一紧，竖在头顶的长发已被来人一把抓住。
头发被发力拽起，只一呼吸间，来人的双脚又至，连着两脚翻动，他□□脱手，人咕噜噜如一块山石一样滚落下去。
“副尉！”兵丁们有跟着被来人打下来的，也有乒乓乱响，正在打斗的。
紫苏只觉耳边簌簌风声，崖壁上雪团飞散，打斗声只在一时，顷刻间又消无声息。
那些人都被这人打下去了。
紫苏双手已破裂不堪，上面遍布藤蔓勒出来的血痕，她顾不得双手的疼痛，紧紧抓着木华犁的衣襟，半个身体都缩在他的斗篷里。
木华犁生的很是高大，肩背微微伛偻，披风里面是一身青衣布袍，迎着这满壁雪光，半阴半明的光影里，是一双浑浊中透着精明的眼。
紫苏被他盯视的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有前边那些坠崖的草包兵丁的前车之鉴，她变得异常乖顺。
“荷包是一个小哥哥给我的，是我救了他，那是他给的医药费！”她不等他发问，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的和盘托出。
“你救了他？他受伤了？”木华犁问。
“对！”看到来人目光变得危险，紫苏赶紧又补充道：“不过我已经把他救好了。现下就在山洞里休息，我出来为他寻食来了。”
“带我去找他！”木华犁一把扛起她甩在肩头，如猿人般几个瞬间就爬上去好高。
果然财不露白，但凡漏了，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这下想不跟着这人上去怕也是不能了。
紫苏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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