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生而为人（星临城篇）
众人不欢而散，所谓的聚餐也无疾而终。房间里徒留下了眼神茫然的郑鸣、天昊二人面面相觑。
冲突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郑鸣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些强大的天降之人，似乎如同郑鸣前世故事中的人一样，修炼修坏了脑子？连基本的涵养和人际交往能力都不具备？
在具有法律的城市里，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相向。这是郑鸣无法理解的事情。
“抱歉，他们以前不这样的。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火药，竟然吵得这么厉害。早知道就不让你陪我来了。”将郑鸣带来的天昊，抱起头沉闷的对郑鸣说道。
郑鸣闻言目光一闪，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就在两个小辈坐在一片狼藉的茶室里各自沉思的时候，拉着吴军走到书房的梦竹对他低声抱怨着。
“虽然说是需要引起一些意外，借机观察。但是魔山竟然借题发挥，差点真打起来。这也太过分了。”
坐在沙发上的吴军闻言苦笑了一声，“估计他刚才的话语也不全是假的，剑仙从穿过通道之前就一直压他一头，这些年来他的心中确实积压了一些怨气吧。”
“他们不是多年的好友吗？怎么会在意这些？”梦竹满脸疑惑地望向吴军。
“嘿，如果只是因为有关战力的竞争，他们的友谊当然不会破裂成这样。不过，为了女人就不一样了。男人这种生物，有时候单纯的可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吴军连连咋舌感慨道。
“你是说，是因为她？”梦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确定的反问。
“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个因为体弱多病，被迫无法与我们一起过来的，如同百合般纯净的女人。”
“可是当时剑仙和她在一起，也没听说魔山反对啊？他们之间竟然还有过那种关系？”
“问题就出在这里，好朋友和喜欢的人相恋，即将走入婚姻殿堂。魔山自知无望，选择了默默退出。然而等我们来到这里，与她分隔两个世界。剑仙得知她病逝后，选择了放任自我，而魔山则是沉沦在了不断美化的回忆之中。”
说到这里吴军见梦竹闭口不言，脸现担忧之色，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不必担忧，他们都是深明大义之人。不会因为彼此的芥蒂引发混乱的。如同你所说，今天他们只是借题发挥，发泄心中积压的对于彼此的怨气罢了。”
处于对丈夫的信任，听到他这么说，梦竹悄然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她隔墙朝门外望了望，脸上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看出些什么了吗？”
吴军闻言立刻明白了妻子所指的具体是什么，沉吟了一阵之后，缓缓开口道：“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见到远超自身实力的强者，近距离发生冲突，都能保持冷静。在那股威压之下，也能将昊儿护在身后，并在第一时间摆出随时能够出手的姿势。
而且经历过人命如草芥的世界，降临到星临城后没有丝毫的犯罪记录在案。至少表明他做事谨慎。有时候为达目的做事偏激，但却恪守着底线。
结合这些天来有关他的情报，确实是个不错的小辈。怪不得那位特意嘱托，让我们关注他。”
“而且还很有礼貌。我说的没错吧？他是个好孩子。”
吴军见妻子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好笑的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脸上的笑容犹如春日里的旭阳。
“你骄傲什么？一副将他当做自家孩子的模样。”
“嘿嘿，那你的结论是什么？”梦竹略带害羞的拍掉了吴军的手，满脸期待的问道。
“原本我们不应该过多干涉。不过谁能料到发现他时，竟然已经跟昊儿相熟？算了，这也算是天意吧。既然已经产生了联系，就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了。”
“这么说来你答应了？”
“嗯，你将他单独唤进来吧。”吴军对妻子点了点头说道。
……
另一边，茶室里还在与天昊低声交谈的郑鸣，见房门打开，立刻抬首忘了过去。
“妈？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剑仙叔叔和魔山伯伯怎么跟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梦竹对起身提问的天昊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之后，转头望向了郑鸣。
“小鸣，昊儿他爸，你军叔叔想要单独和你谈谈。”
“跟我谈谈？”郑鸣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句。
“是的。跟我来。”
得到了梦竹的肯定答复，见她站在门口一副等待他决定的样子，郑鸣眼神闪动，沉默了数秒。
“好的。梦姨，劳烦您带路。”
见郑鸣答应下来，梦竹笑容越发灿烂，她对着有些迟疑的郑鸣，柔声安慰道：“放心，不用害怕。昊儿他爸又不会吃了你。”
郑鸣闻言仔细的观察了一眼，带着笑意满脸慈祥不似作假的梦竹，快步跟了上去。
很快郑鸣就被梦竹引到了吴军所在的房间，他望了眼坐在沙发上面色平静的吴军，再转头望了眼缓缓关闭的房门，看向了立于房门之外的梦竹。
“我就不打扰你们谈话了。”
梦竹鼓励的眼神，最终被挡于门外，郑鸣见此深吸了口气，走到了吴军身前的木桌对面。
“坐。”
听到吴军简洁有力的声音，郑鸣不再犹豫，点了点头后，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吴军没有立刻开口，他拿起放于桌边的茶壶，为郑鸣添了一杯茶水，将之推到了郑鸣面前后，兀自喝起了茶水。
“谢谢。”郑鸣压下心中的莫名其妙，道了声谢后，同样捧起茶杯喝了起来。
沉默弥漫在空间不大的书房之中，只有茶杯和茶盖的轻微碰撞声偶尔响起。
良久，郑鸣见吴军没有开口的意思，打量起了周围。
这是一个与郑鸣前世书房十分相像的房间。墙壁上挂着书法字帖，周围满是木架，其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书本。本就不大的房间，给人一种被群书包围的感觉。
郑鸣来到星临城已经经过了不断的时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纸质书籍。在所有知识都能通过智能辅助芯片联网查看的星临城中，这里的装饰可谓是颇为复古。
“你在观察。”
“什么？”
吴军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郑鸣的思绪，让他下意识的询问出声。
“最开始你的眼神搜索的方位都是可以腾挪的空间，其中唯一的出口房门处，你更是状似无意的扫过了四次。你现在看似悠闲放松，实则浑身肌肉绷紧，保持着能够随时暴起的姿势。你很不安，你在戒备。”
“……”
吴军没有去看面无表情的望向自己，默默无言的郑鸣，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说道：“这也是你一直无法真正精确控制身体力量的症结所在。你一直紧绷着，缺乏放松。所以身体一直处于应敌状态，导致你无法彻底熟悉现在的力量。”
见郑鸣还是保持着沉默，默不作声，吴军也没有在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以星临城的科技，已经能够视线基因编辑改造技术。那些用于增强肉身的强化液，预防和治疗疾病的药剂多不胜数。这里的人们，甚至彼此间产生了生殖隔离现象。”
郑鸣听到吴军突兀的话题，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的事情很简单。人何以称之为人。那些基因性状与传统人类相差甚远的星临城人们，是不是已经不可以称之为人了？”
见郑鸣再度沉默，吴军以郑重的语气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来告诉你吧。他们还是人，至少他们在我们天降之人这里还是属于人类。就像无论是狮族魔兽、狐族魔兽、还是鹿族魔兽，我们都将之称作兽族一样。
我们在意的不是个体的性状和遗传信息，而是文化性质。无论你生活在哪种文明之中，只要你接受我们的文化，并遵守它。我们就将之接纳为一份子。当然其中会有一些，会为了便于分辨而进行分类，但他们都是天降之人的组成部分。”
“我不明白，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郑鸣见吴军郑重其事的神情，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吴军见此也不多言，翻手间将三个事物放到了桌面上。
郑鸣定睛看去，顿时脸露惊容。这三个东西，其中两个很好分辨。
一个是关在玻璃状透明瓶子里的史莱姆分身。它大约有拳头大小，甚至连五官都不具备，正在瓶中蠕动着。
另一个郑鸣也不陌生，这是一个呈现淡蓝色的浑圆丹丸状物，单看其色泽、气息和波动，郑鸣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丹丸就是自己的憬悟丸。
最后一个则是封闭的透明试管。可以看到里面有着呈现淡黄色的液体，底部沉积着数块呈现淡绿色的块状物。郑鸣估计里面的沉积物应该是淡蓝色，之所以呈现淡绿色，是因为淡黄色液体导致的视觉偏差。
“等等，两个都与我有关的事物，第三个淡蓝色沉积物？”就在郑鸣猛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的时候，吴军的声音钻入耳中。
“这三个都与你有关。相信你不会陌生。第一个是你的能力制造的东西，有人称其波利，也有人称其史莱姆。但我更愿意叫它司濑牟。
第二个同样是你的能力所致，是一种可以服用的丹药。你好像叫它憬悟丸。
憬，觉悟也。从心，景声。出自‘说文’。倒是取了个不错的名字。
至于第三个，则是你的身体组织。是秦泽察觉到你的异常，送过来请教我时留下的。也正是靠它，我才确认了你的身份。
哦，对了。秦泽是你昏迷时昊儿找来给你检查伤势的人，也算是我的学生。”
听到吴军的解释，郑鸣脸色狂变。他猛然从椅子上站起，倒退了数步，满脸戒备的望向吴军，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不怪郑鸣反应如此剧烈，自身本体的事情，他根本没有跟别人说起过。如今的他形象大变，除了龙与魔法世界里的人之外，应该没有人认识他才对。其中憬悟丸更是他在那个世界取的名字。
这种自身信息全部被人掌握的情况，带给了他一种一双无形的眼睛如影随形的窥视着他的感觉，从心中深处不断冒出的寒意和压力接踵而至。
“不用那么大的反应。我知道你的事情，只是因为你的特殊引起了我们的准神的兴趣。因为星落大陆的特殊，他无法像在其余世界一样时刻关注你，所以才委托我们这些人代为关注。”
说到这里吴军看了眼眉头紧皱，没有放下丝毫戒心的郑鸣，继续说道：“你应该见过那位，他就是我们天降之人的第一位准神，我们能够在这里发展至今的保障。他就是人类的保护神，以战力强大闻名于各族的人族准神，明！”
听到这里郑鸣的瞳孔猛然收缩成了针状，。
“他能够在龙与魔法世界时刻关注着我的一切？”
“他早就在注视着我了？”
“玩家的存在似乎也有他的身影。”
“他竟然跟天降之人也有关系？天降之人不是从异界穿越而来的吗？天降之人的头上可没有悬浮着的ID！”
无数疑惑在郑鸣脑海中翻涌，以至于他将其中最深刻，也是此时他最想知道的问题，问出了声。
“你们到底来自哪里？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听闻郑鸣的沉声喝问，吴军淡定的抿了一口茶水，沉吟了数秒后平静的说道：“我们来自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跟你打听的那个‘地球’可能是同一个，也可能不是。毕竟平行世界的理论到现在也还是占据着主流，并没有明确的能够推翻它的证据。”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抬眼望向了郑鸣，继续说道：“至于明大人想要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需要知道，他不会做出不利于人族的事情，并以此为前提尽我所能的完成他的嘱托罢了。”
郑鸣闻言逐渐的冷静了下来，他思索了一番双方的交谈过后皱眉问道：“如果只是想要监视我的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吧？特意叫我过来，跟我讲这些是为了什么？”
吴军闻言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打量了一眼郑鸣，双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笑意：“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对你如实相告只是为了避免你，日后自行察觉到真相后，对我们心存芥蒂。此次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问你两个问题。”
短暂的停顿过后，吴军手指桌上的三个事物，对郑鸣沉声问道：“第一个问题，我已经问过你了。现在我再详细的解释一遍。经过我的研究，你虽然保持着人形，但是本质上与人类天差地别。现在我来问你。你，是否还当自己是人类？”
郑鸣很想对问一些废话的吴军嗤笑嘲讽，不过看到对方的神情之后，不由自主的同样露出了郑重之色。
“是。生而为人，我很庆幸。我一直以人类自居，以前是，现在同样也是。”
吴军闻言露出了畅快的笑意，“哈哈，很好，果然跟我的判断相符。我相信你。接下来，第二个问题！你，想要成为我的学生吗？”
如果说第一个问题还在郑鸣的理解范围之内，第二个问题则是出乎预料到，让郑鸣愣在了当场。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着神情凝重到，如同在讨论着关乎人类存亡的问题的吴军。郑鸣满脸疑惑的反问。
“你说什么？”
“你，郑鸣！想要成为我吴军的学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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