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七七怒，斥黑风

　　“可她亦是我的孩子，我亦是她的娘亲，你百般设计将她从我身边夺走，于我而言，与当初杀了山月让你们母女分离的神有何异？你好狠的心呐！”

　　“那又如何？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做什么不可以？莫说杀几个凡人，便是毁了这世界又有何妨！”

　　“可她是你设计偷去的，你杀了她的父亲，还叫她唤你娘亲，若有一日她知晓，你叫她如何自处？你就不怕她恨你吗？”

　　“若非你一直不依不饶，她永远也不会知晓。”老母恨恨，“念你这一世生下了月儿，我不是也送了你一个女儿，怎得你还这般不知足，还要苦苦追寻？”

　　转头又指空明:“还有你，我养我自己的孩子，与你何干？臭和尚为何要来拆散我们母女！”

　　为了带走山月，老母可谓煞费苦心，早就算好了山月降生的日子，掐着点施法迷惑了几个所谓正道之人，将他们带到韩风夫妇隐居的山谷。

　　可惜那几人实在废物，群起攻之都险些被韩风逃脱，逼得她不得不又出手助力，才得以杀了韩风，逼出颖娘。

　　事实上，老母本是打算借此机会名正言顺杀了韩风夫妇，以免后顾之忧，可她万万没想到，颖娘会将孩子送走。

　　山月都被送走了，老母哪里还有心思就在那对付颖娘，可不就急忙追了去，这才让颖娘捡回一条命。

　　后来为什么没有找机会杀颖娘呢？一来是有了山月在身边终究要柔软些少染了许多鲜血，二来也是念着颖娘好歹为她生下了山月。

　　甚至，为了补偿颖娘，也为了断了她的念想让她放弃追寻，老母还不惜花费大力气做法，做出了吴莹几人，还自己化身道士指她寻人，在老母眼中，这已然是格外开恩仁至义尽。

　　若非两月前山月玩耍时无意翻出了吴莹的本命木偶，觉得有趣要了去，她恐木偶上的术法伤了山月给解了去，也不至于叫吴莹暴露引起颖娘的怀疑，更不会惹来空明这等人物。

　　可她会怪罪山月吗？显然不会。怕是山月捅她一刀，她都只会问山月有没有伤了手心。

　　如此说来道去，最终也只能将罪怪到颖娘身上，怪她贪得无厌，有了吴莹还念着山月，这么多年还不肯放弃！将罪怪到空明身上，怪他多管闲事，生生要插手拆散他们母女！

　　可怜颖娘，无端被杀了丈夫，偷了孩子，还被倒打一耙说你怎么不知足，找谁说理去？人偏执起来，本就不讲道理，何况是本就肆意妄为的黑风老母——没处说理。

　　还不待颖娘反驳，七七却听不得老母的强盗理论了，何况这人竟还骂了空明？叔可忍婶不可忍，当场便站将出来：

　　“这位施主好厚的脸皮！

　　杀了人家父亲，伤了人家娘亲，还有脸哄人家叫你娘亲。

　　人家前世是你孩子不假，你也确实为她付出许多，说起来无人不动容，可你也别忘了，忘川水一淌，孟婆汤一喝，前世就只能是前世，今生颖娘才是怀胎十月生下她的亲娘！

　　她这一生，除了半缕神魂有你一份，那一身骨血可都是来自韩风夫妇，你当真觉得她会与颖娘无关？当真以为你可完全抵得过生她爱她的娘亲？

　　你若客客气气温柔有礼，许人家父母感动你的付出感怀你的不易还能容孩子叫你一声干娘，和和乐乐也算美谈。

　　可你做的都是什么事？

　　一桩桩一件件，凡是个正常人都晓得是血海深仇，现在是她不知，若她知晓，你且看她是不是第一个对你拔剑要你性命！

　　你也就指望她永远不知，可你别忘了，人死后下黄泉，一生功过细算，认贼作女与妖为伍，你看那判官笔下会不会轻饶她！你再看她得了判词后在底下会不会悔恨会不会怨你！

　　如今遇上了我们，这是你悔悟的机会，是那孩子的机缘，是天可怜你爱女心切派我们来救你，你不谢也就罢了，还嫌我们多管闲事？

　　你可护她一世，难道还想强拦住她去黄泉？也就这么点道行，还去了一半，可得惜着点挥霍，否则怕她还没走，你得先走，到时且看谁来护她，你的仇家，那些觊觎黑风山的精怪，怕是早想撕了她吧！

　　你说你爱她逾生命，可细观你的所作所为，不知道的怕都要以为你们仇深似海，以为你巴不得她永世不得超生哩！

　　做了几千年的妖，得这一声尊称“老母”，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有点脑子跟自知之明可好？”　

　　七七一通痛斥引得众人侧目，见她脸微红气微喘，显然说得爽快。

　　羽凰看她脸色都不同了，竟是头一次觉得佩服，觉得与七七同仇敌忾。

　　至于空明，那眼里的笑都快装不住了，你说他什么心情？那大约就是发现自己小心翼翼护着的小花儿花瓣上带着刺，花蕊却里藏着宝。

　　“她说的可是真的？”颖娘此前没想七七说的这么许多，也想不到，她一个凡人，哪里想到会招惹到这些个鬼神精怪，更别说什么黄泉忘川，地狱判官，话本听过，可哪知真假？此番就陷在了七七的话里慌了心，忙质问黑风。

　　想到自己的孩子还要受许多折磨，不禁悲从中来，为何偏要是她的孩子？

　　“我……你……”老母被七七这一番痛斥，又惊又怒，瞬间急火攻心，一口老血喷出，脸都涨得通红，眼都快瞪出眼眶，形状有些吓人。

　　她怒，怒的是七七竟敢这般嘲她不将她放眼里，她这几千年，从未有人敢这般与她说话，从未受过这种屈辱。

　　她惊，惊的是细想下七七所言竟皆是真实，她确实许多事情思虑不周，此番遭这一番剖地明明白白才发现，她不觉间竟当真犯下大错，害了她最爱的山月！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眼睛瞪那么大想干嘛？想让我闭嘴？还是想杀我封口？告诉你，不可能！想动我，先过了空明这一关再说！”老母的模样确是可怖的，可七七此刻一腔孤胆，又仗着空明护着，竟半点不露怯，狐假虎威很有一番模样。

　　老母向来都不是个牙尖嘴利的，此番受了刺激更是说不过她，认清现实后反倒冷静了下来，静静想着怎么收拾现在留下的烂摊子。

　　可惜老母懂的本就不多，很多事情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不得不求助看起来最靠谱的空明，七七也说了，他们此番前来便是救她，那定是有些法子的。

　　“求大师救我山月。”在面对山月的事情上，老母向来不讲原则也不计尊严，说求就求说跪就跪，她是当真爱山月爱惨了！

　　“阿弥陀佛，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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