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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近仙


  上古纪年末期,四海八荒生灵涂炭灵力涣散,仙入魔道民不聊生。

  弄华山是三界内灵气最为浓厚纯净的一座山,身处东南角辰星之下,比邻婆娑深渊。

  一穿着墨紫相间的女子倚靠着山顶巨石,发丝衣袖皆不为风吹动。她闭着眼睛,山下是破碎的山河与众生,灰黑凌冽的戾气满布天下,肆虐苍生。

  血雨历年伴着腥风,各路古怪的物质从粘腻荤腥的岩浆中生长而出,又吞噬着成百上千无处窜逃的生灵。

  腰间随风鼓动的几个香囊不谙世事,要是松开系扣就不知会被吹到哪个窟窿里去,女子拢了拢将不省心的几位塞回腰带里。

  山脚下一个黑点正哭天抢地的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喊着些囫囵不清的话。

  她想姐姐还没哭,你哭什么?要不是姐姐现在看不清,早就一石子丢过去了。

  可这种废话现在不能说,一说出来格调就降了,既然是留世最后一截时光,以往种种不谈,样子得做足,别的不说,要是以往她不可能端坐在此处几天几夜一动不动,连带着腿脚隐隐泛麻,所幸假装当个残废。

  时间到了正时,爬山的兄弟爬到一半被呼啸的飓风吹一趔趄,七荤八素的滚走了,如今不知在十万八千里之外。

  正空出现一道盘旋的灰色螺旋扭曲带,细小的黑色裂缝在其中‘噼里啪啦’的爆炸着,长势比春风吹又生的小草还迅速。

  她向着那兄台滚走的方向撇头,什么声音都穿不过来,唯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愈发庞大的灰色卷起她的发丝,最终抬手捏了个诀,身上发出圣洁的白光,渐渐整个人散为粒粒白光融入风中,化为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

  上古纪年,空拾君上祭天净戾气,身陨,苍生得以回归正道。

  至此,仙界新历开启,是为近仙年。

  又是几个沧海桑田,改朝换代迅速非常,一个天帝的位置让他们打的秃瓢,最终以身后有老神仙坐镇的小白脸拔得头筹,才逐渐告下段落。

  八万年过去,小白脸治理的虽不拔尖但也蒸蒸日上,下界凡世修仙界为落魄的仙族增添不少人口,其中修仙路走歪者则为魔族人口增加出了一份力。

  众仙魔逐渐遗忘几万年前的动乱,无数的枉死与残酷皆成为了泥土的养料掩埋为历史的洪流,变为了史书玉简上的寥寥几页。

  此时此刻,天宫中老黄脸天帝愁眉苦脸,他上手是呈上来的几份书折,甚至剩下的几份凌乱的瘫在玉桌上。

  缩小的阵法在西南角温吞沉默的运转着,上头显示的是密密麻麻的脉络与灾难,预示着三界隐秘的未来。

  “这几百年前好不容易醒来一位神尊,怎么找来找去就是找不着呢?”

  身边理好鬓角的瑶岳娘娘恰到好处的奉上一杯茶水:“或许是罗星阵判断错误了呢?”

  几十万年来,神族凋零上古神仙伤亡惨重,四海八荒只剩下几位仙尊上神,皆隐世不出。

  天界只有一位时常浪的没边没影,连天帝只远远见过几次的乐颜尊君坐镇三十三重天——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就连当年联络正事都用的上古时期的传音符,一枚又圆又暗的符咒,不足巴掌大小,被他当做宝贝一样藏起来。

  天帝当年年纪尚小,一看自己好不容易搬出来的救兵用的竟然是这样的货色,想想战后他们过的什么狗屁不如的日子,心下一酸,立马财大气粗的让人炼制了最新的音环直接给人送了过去。

  结果依旧没见到人……

  乐瑶尊君早已不管世事,任妖魔界在边界蹦跶肆虐一寸寸的试探。

  而魔族还有一位不知活了多少万年的魔尊,他的存在就足够让天帝心慌慌。

  好不容易有一位远古神复生,却连根毛都寻不到,莫非真是罗星阵出了错?

  这罗星阵据说是八万前乐瑶尊君亲手找来星河光源为阵元,神树枝丫为纹路并以血画成。

  三十多年前星光大盛,晃的天庭众人几乎眼瞎,晃得魔界众人惴惴不安。如今却如此,便是在天宫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接着踹了一脚又吐了口唾沫星子。

  掐个零头,整整三十年都找不着,仙界还是完犊子吧。

  “吩咐下去,让各路天兵天将都留意着。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天帝揉着眉间,上位者的压力让他成了老黄脸。  

  远古神都是神话都是大哥大,在话本子和远古残卷中才能提到的上神,拥有的力量绝非当代神仙能够比拟的。

  想他天界一位乐颜帝君即使足不出户、不知所踪,挂着名头魔界再怎么闹腾也不敢明着闹上天宫,有七分便是看了那位不知所踪的乐颜帝君的面子。

  虽然近几万年两族相安无事,但要是天界再招揽一位远古神,天界便可以在四海八荒横着走。

  桃园茶话会,沿袭了数万年前的仙盟会谈。不过档次低了许多,毕竟如今没有蠢蠢欲动隔三差五来犯的魔族,也没有惴惴不安不知何时降临的异灾,他们甚至可以爬上高山远远的望一望神树的风姿,然后满肚子墨汁的作一首诗。

  大半闲时众仙家聚在一处闲聊,瓜子花生摆了两盘子,还有偷偷藏在衣服里带进来的酒,一时间花香酒香瓜子香布满整个庭院。

  “这几百年,天帝一直在找归来的神尊到底是谁?”

  “或许是那位?”

  “那位不是祭天了?况且仙界当初可没少对她老人家做绝事,要不是看在……”

  “再说若真是那位,天帝何来立场去请来?就算当时那位做了损害仙界之事,祭天一事算是还回来还有余。”

  “那位回来,真不会向仙界寻仇?”

  “这可难说。”

  众位仙家不敢随意称呼那位的尊名,一是心怀尊敬二十那位当年做的事情令仙犯怵,每回提到这位,族中长辈都瑟瑟发抖企图癫痫发作,他们不会得这种病,只有靠着装模作样来得到好骗的子孙的注意力。

  一人道:“八字没一撇,或许是那位突然消失的天地共主阁下也说不准。”

  旁边人连忙捂住他的嘴,一手比着佛祖竖起的三根手指,上下胡乱点着念念有词:“那位当真羽化与否,尚不能下定论,仙者可莫乱说。”

  方才说话的小仙向着他合手拜了拜,念了声‘阿弥陀佛’:“小仙的错,当罚当罚。”

  有血雨腥风就有花前月下,不过那位的花前月下堪比凤毛菱角,为数不多的几件破事让人翻来倒去嚼破了说,都说的直犯恶心,新鲜的事出来一件便又能传说好几年。

  又怕又在意,说的便是他们。

  “小仙孤陋寡闻,听说那位除了与仙界的恩怨纠葛之外,还留下不少美名?”

  有人年纪大一点,听闻家中长辈或多或少提过一些,呵呵笑道:“那位当年可是打遍天下,就连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四海八荒除了一样东西她没得到,其余没人敢于她争夺。不过是八万年过去,再也没出过这样一位神仙,当真是仙界之耻。”

  有人叹息:“那位一家皆是如此,若没那么多心思便也不会落得满门全灭的下场。”

  一位小神仙长得眉清目秀,是鲛人一族的后裔,趴在桌上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没安好心:“小仙在族内倒是听闻过那位的传闻,听闻那位某次夜晚在北海边办事,将诸多鲛人引出海面。”

  “竟有这回事?她将东海砸了,拔了龙王的胡须?”旁人兴高采烈的问道,生怕不得到东海曾经被砸场子的好消息。

  鲛人小仙目瞪口呆,张张嘴甚至开始自我怀疑:“只是传闻,八万年前经历那一战的前辈几乎都已羽化,唯有这则流言传了下来。小、小仙认为东海应该没被砸过。”

  一看话题翻了个卷跑到西边打滚去,一位沉默许久的老者连忙咳了几声,慢吞吞的说道:

  “不论是何人,对于仙界不知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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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界国都城外的一处山崖下巨石之间,一位女子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经脉寸寸皆堵塞,喉间是嘶哑的呼气声,手指止不住的蜷缩,像是手臂中按了一根稍短一截的筋。

  她是……谁?想不起来。

  她转了转僵硬的脖颈,旁边倒着一个女人,头发盖着面孔,身体成扭曲模样。她艰难的呼着气承受着尖锐的疼痛,一边动用几乎僵直的大脑想活着的人,大概是做不出来这种动作的。

  她垂眸看了看扭曲的脚腕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转着眼珠子的环顾四周。身下是粘腻腥甜的液体,她能感受到正从身体中流逝。

  眼前渐渐模糊,恍惚间看到一个人站在她旁边。

  那人慈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她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流进入她的身体,本来疼痛的地方有点痒痒的。明明自己已经晕过去了,却还是能感受的这么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大概是幻觉。

  媛儿和小孔走在寺庙下山的路中,太阳穿过斑驳的树叶照射下来,连佛门清净之地都耐不住它的炎热,寺庙中的香灰味火辣辣的焦炭味还有男人身上的酸臭味,挑战着她每一根蠢蠢欲动的神经。

  她扯着过长的裙摆走在男人后头,一边不让他回头看一边让人在前面准确无误的挡着太阳,眯了眯眼睛:“人都看不好!小姐一姑娘能去哪儿?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

  小孔欲哭无泪的迎接着太阳的焦灼,用袖口擦着额间的汗:“别的不说,十小姐起码能打十个我。”

  国都外的寺庙一向崇尚苦修,连路都修的坑坑洼洼,一踩脚下一底泥,一坑一个准,折了不少老百姓的腰。因为这事频频发生,寺里的和尚才发觉——老百姓不像他们皮糙肉厚,摔一跤就能把骨头折了。

  因为会摔跤,所以没人来;因为没人来,所以没有钱。唯有靠着诸位大师的一身正气活下去,节俭的连澡都算计着洗。

  这才修建了二人脚下的这条平坦宽敞的道路,没让这些大城市里来的小姑娘小伙子一路滚下去,摔得鼻青脸肿不知何夕。

  媛儿道:“哎呦?”

  小孔下意识的挺直腰板,加快了步伐往下跑:“前面有脚印!”

  媛儿跟着仔细瞧了会,青石板烂泥土,还有长势极好的野草,哪来的脚印!

  国都孔家十小姐昨日于房中失踪。

  窗户完好门框完整,怎么瞧都是十小姐自己半夜没事干跑出去的,十六七岁的姑娘心中大约都有叛逆之心,这一趟出门连张纸条都没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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