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错管残事危折手
雨声打起了窗，淅淅沥沥的声音好似纪晓芙的心跳。她伸手系上脖子上红绳，掩进领子里，摸上自己的肩膀，只觉得一阵酥痒，似是那吻还在肩上。
“你嫁不嫁我？”
纪晓芙羞羞的低下了头……我早就已当自己是你的人了……
窗外传来了只言片语，断断续续可以听到：“峨嵋……六七人……巨鲸帮……在山坡……”纪晓芙有些诧异，怎么？难道师父不止派了自己送信？
杨逍门外喊了一句：“妹子，我去去就回，你等着我。”声音渐渐远着，已在几丈外。
纪晓芙诶得应了一声，有些坐立不安，踌躇片刻，还是提了剑跟了出去。
远远的山坡上，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只见十七八个人围着两个人相斗，坡上还有几个明教四门弟子尸体。中间那人左手持刀，右手持剑，逼得敌人无法近身。斗了一阵，众人渐渐移近。只见中间那人身穿白色僧衣，是个三十来岁的高瘦和尚，另一位手持着明教长棒。围攻他的众人中有僧，有道，有俗家，还有五六个女子，其中一个已是中年，挥劈之际，一股股疾风带得坡上青草四散。
纪晓芙倒吸了一口冷气，认出了那五六个女子皆是峨嵋弟子，其中那位中年女子都是静字辈好手，剩下的是低她一辈的师妹。也认出了被围的二人中一人，便是五散人之一彭莹玉。
但见那青年尼姑身形穿插，展开峨嵋剑法，越打越快，竭力抢攻。一剑，寒芒星飞，一招“铁锁横江”横劈而上，手持长棒那位，被那尼姑挑掉兵器，跟着半个身子，连着头颅加肩膀，被利剑削去。
彭莹玉眼见手下丧命，更红了眼不顾性命的狠斗，左手变招，状似鹰嘴，运用内劲，竟直插一俗家弟子腹部，带了淋淋的血肉出来。
一旁冷眼围观的白衣男子见情势不对，冲到了跟前，左手一伸，挟手将一僧人长剑夺过，掷向中年尼姑，这一掷，力强劲之极，竟似有二百多斤，尼姑抵挡不住，剑被震断，竟被穿胸而过，血在空中抛出一条线，长剑插入地上，尸体顺着滑落草地。
彭莹玉感激的看向杨逍。大敌尽除，剩下几名弟子不足挂齿。彭莹玉赤手空拳，双掌飞舞，瞬间击倒三名道士。杨逍运石弹出，几个僧人，女子脑部被击穿一个个血洞。
一个石子射向最后一名峨嵋弟子，那弟子躲闪不及，闭目待死。突然火光交错，叮的一声，一剑格挡，挡住了那石子。石子虽然打偏，后劲却狠辣，竟深深嵌入了那人肩膀五寸。
纪晓芙捂住肩膀，被打的退了三步，血瞬间从手指中溢了出来。杨逍急的掠了过来，点了她穴，从肩后一推，石子弹了出来。
“你疯了！” 杨逍急呼。
他那一击杀气十足，若是抵挡不足，石子射偏，只怕纪晓芙也要重伤。
纪晓芙恨恨的看着他：“是你疯了。”说罢，横剑护在那弟子前面。那弟子见同门到来，脸上浮现惊喜。
天门弟子禀道：“左使，就是这几个人被我等发现从密道出来，密道里果然埋了黑火，工匠已被我们灭口，现已清理干净。我们追了一路，无奈那尼姑武功甚好，直叫他们逃到这里。我兄弟被这尼姑砍杀了不少，幸亏遇到彭大师，不然真叫他们逃了。“
杨逍向彭莹玉颔首，又向弟子道：“无妨，是我来迟。做的好。”
他脸色清冷，顿了顿，对纪晓芙道：“你听到了，这人，我留不得。”说罢，一石子又弹了出去，直中口部，从脑后射出，那弟子委然倒地。
石子飞出，毫不容情，宛如清风卷起，迅疾无比。
纪晓芙惊住，忘了用手捂着右肩，血瞬间涌了出来，右臂衣服被血染透。她嘶声大喊，奔向那名弟子，确只见她向后仰去，脸上竟还带着上一秒表情。
后臂被人拉住，“回来。”声音不容质疑，似是冰水浸透。
纪晓芙猛然呆住，只看着地上那具尸体。那一具具尸体，眼神空洞。
杨逍撕下了衣襟，替她包扎。
突然，纪晓芙扬起手，用尽全力，啪的一掌打在了杨逍脸上。
几个天门弟子吓的呆住，彭莹玉也看的张大了嘴。
“你就这么杀了她！你就这么杀了她！！你就这么杀了她！！！”
纪晓芙双眼通红，杨逍的脸浮肿起来，还带着她手上的血迹。
仿佛被打的不是他，杨逍只是怔住一时，拉住纪晓芙，说：“听话，先包扎了。”
纪晓芙心神欲裂，一把推开杨逍，扑到地上，摇着那具尸体。哭喊着，直到没有力气。
雨越下越大，几个弟子都已讪讪退去，彭莹玉却退到一旁，神色关注，颇为八卦。
纪晓芙没有再哭，只是用剑掘着泥土，将弟子一个个掩埋。身后杨逍，撑着一把伞，护在她身旁。
杨逍想要帮她，被她一把推开。
山坡上只有雨声，跟叮叮的掘土声。
一个时辰过去，彭莹玉站的累了，便一拱手离开去。纪晓芙埋好了众人，累的匐在冰冷的土堆上，一动不动，嘴一张一合，脸上说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
杨逍站在她身后，眸子暗淡，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终于没有忍住，欲拥她入怀。
纪晓芙似疯了一般的推开杨逍，见他退开，复用额头抵住坟茔。突然轻轻吟唱道：
交交黄鸟，止于棘。
谁从穆公？子车奄息。
维此奄息，百夫之特。
临其穴，惴惴其栗。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
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纪晓芙绵绵唱着，不忍再睁开双眼。这些人都是殉葬者，是被这正邪之争搅碎的。我也是，你也是，命都不能留，情爱更是奢侈。
杨逍听着听着，手不禁握紧了伞柄，指节发白，突然拉住纪晓芙的手，又狠狠的的打在自己脸上几下。
“你……你这般自己作践自己，是要折磨我么！你先跟我回去，你要杀了我，要砍了我都好，你必得先跟我回去，雨这般大，你肩上还有伤……我同你认错，是我对不住你，你快起来……”
纪晓芙眼神空洞，看着杨逍，突然惨然一笑：“不，是我错了，是这世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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