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意难平
华阳侯府到处挂满了灯笼，烛光照在亭台楼阁，假山树木上，红红的有些暖昧。
宽敞的厅里用屏风隔开，华阳侯和成亲分府另过的的世子，以及两个未成年的儿子坐一桌，十三个姨太太以及三个女儿，世子妃，还有叶菲坐一桌。
叶菲有些奇怪，团圆的节日，怎么一家人却被一扇屏风隔住。
姨太太们开始还绷着，上了两道菜后，不知谁先“扑哧”一声笑，气氛开始融洽起来。几个月来走动比过往十年还勤，注意力转移到去神仙居当大夫，或是开店铺酒楼上，不再死心眼儿围着华阳侯转了，相互间的敌意少了许多。
“小菲，过来这边。”屏风那边华阳侯扬声喊。
满屋子的人都诧异极了，昨天才禁足出来的赵玉低哼了一声，狠狠白了叶菲一眼。顾频也翻了翻白眼儿，母女俩做这个动作，可以说一模一样。
叶菲从椅子上跳下来，像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跑屏风那儿去。华阳侯让她坐自己旁边，道：“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世子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看叶菲的神情很专注。这是叶菲很一次见世子，世子妃倒是见过两次，很是圆滑世故。
“这是双皮奶，甜甜的，妹妹尝尝。”世子把一碗乳白色的奶移到叶菲跟前，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怕惊着谁似的。
双皮奶前世可是吃了不少，不过侯府的是无添加化学物的绿色食品，厨房做得极好，叶菲一口接一口地吃，倒没客气。
世子依然在打量她，那边赵玉还是忍不住，道：“大哥就是偏心。”
世子笑了，道：“你是姐姐，哪能跟妹妹抢吃的呢。”
姨太太们心想，这不是还有一个更小的嘛，也没见你多关心。
侯府里的规矩，嫡子女与庶子女在公中份例没有差别，可是实际中差别可大了去，嫡出的孩子所受的关爱更多，得到的礼貌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叶菲是华阳侯嫡出的女儿，赵玉绝对不敢多嘴，她会自小被灌输这个妹妹身份比她高的观点，自小会见惯府里所有人对叶菲的偏爱。可是叶菲不是，她是外来户。赵玉不可避免地认为，叶菲的身份不如她，嫉妒加上心理不平衡，这才不管不顾的发难了。
赵玉的乳娘李氏忙上来劝，低声道：“三小姐快别这么说。”
赵玉用力一推，李氏全然没防备，一下子跌倒在地，姨太太们发出惊呼声。
这边华阳侯问什么事，清秋抢着把刚才的事说了。
热热闹闹的中秋团圆夜，屋里屋外一下子寂静起来，只有门外的风，呼呼刮过。
“屋里人罚三个月月例，小玉交给老二带。”华阳侯下达处罚决定。
二姨太很意外，怎么看这件事都跟她不沾边。“侯爷，”她大概在措词推辞：“我好些年没带孩子了，不如一块儿交给老十一。”
十一姨太生下五小姐还没一年，如果没有叶菲的到来，五小姐母女势必牢牢吸住华阳侯的爱，老来得女嘛。可是让叶菲这么横插一脚，虽然叶菲不是有意的，到底华阳侯对她们母女不怎么上心。
“我产后身子弱，怕是没力气带三小姐。”十一姨太马上推掉了。照说赵玉已经十一岁，有自己的院子乳娘丫鬟婆子，哪里用得着再跟庶母，只是华阳侯盛怒之下，谁也不敢提这茬。
叶菲道：“我一个人住怪冷清的，不如三姐姐跟我一起？”
“咦！”屏风后同时发出几声意外的低呼，姨太太们和世子妃全都望向顾频。赵玉可是她身上掉下的肉，虽说规矩所限，她不能亲自抚养，可是一府住着，知冷知热暗中照应乃是人之常情，难道她不趁这个机会把赵玉要回去自己带几年吗？再过个三两年，赵玉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顾频还在跟华阳侯冷战中。她自以为的冷战，如果她不做低伏小，华阳侯绝对会当她是透明人。
她脾气不好，进府不久，华阳侯的新鲜劲过去，便不怎么受宠了，赵玉也是在两人的蜜月期怀上的，从那之后，她就没再怀孕了。她挺想要个儿子，以后分府单过时，也有个依靠。
华阳侯认真想了想，道：“她会欺负你的。”
怡然咳了起来，她被口水呛着了。侯爷也真是的，心里这样想，也不该这么说呀。
清秋捅了捅旁边十一姨太的胳膊，眨了眨眼。十一姨太苦笑。
叶菲也认真想了想的样子，小模样特别可爱，道：“不会。三姐姐性子急了些，却是会疼人的，要是三姐姐不嫌弃，搬来玄女阁好了，我们也有个伴。”
到这儿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一起玩耍的人，怡然也比她大十几岁，又是嫁了人的小妇人，各种拘束，不如找一个半大孩子，还有些童趣。
赵玉皱皱小鼻子，道：“谁要和你一起住了？”
她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华阳侯瞬间拿定主意，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她要是闹你，你跟我说一声，我把她拎回来。”
知道的说他跟孩子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老娘说话呢，瞧这语气。
叶菲突然觉得没有长生不老的药方，不能度华阳侯去当神仙，实在有点对不住他。
一餐饭就在赵玉的别扭中吃完，除了顾频之外，其他人看起来心情都不错，特别是六姨太，一晚上都笑得见齿不见眼。
叶菲喝了两杯果子酒，虽然酒精浓度低，不过她还是小孩子，所以脸上红扑扑的。怡然不放心，送她回来，路上悄悄道：“六姨太一向跟八姨太不对付，你等着吧，她要不趁这个机会把八姨太踩下去，我把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大宅门里无硝烟的战争，叶菲前世在电视上看得多了，只是笑笑，打了个呵欠，并没有置评。谁踩谁都好，别把她扯进去就行。
过了两天，赵玉才搬过来，安置在叶菲卧室隔壁房间。玄女阁本来人少，叶菲话又不多，有难免有些冷清，赵玉带了乳娘份例内的丫鬟一住进来，一下子把玄女阁塞得满满当当的。赵玉因为最好的房间让叶菲住了，很是不满，吵着要和叶菲换房间。
叶菲笑笑坐在椅上，手里拿一本书，头也没抬，道：“看来你没搞清楚状况，现在你是客，我是主。哪有客人占主人房间的道理。”
“你才没搞清楚，我是正儿八经的小姐，你是不知哪来的野丫头，凭什么住看海景最好的房间？这间房，应该我住才对。”赵玉年长几岁，已有少女风韵，站那儿亭亭玉立，高高仰起下巴道。
“真是恩将仇报。”看不过眼的翡翠出来说话了：“要不是我家小姐收留你，你怕是得被赶到柴房去住了。”
可儿拉了拉赵玉，小声道：“三小姐快别吵了，让侯爷听见，可不得了啦。”
“你白长这么大，还没一个丫鬟懂事。”华阳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不知站在窗外听了多长时间了。
赵玉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这个爹爹了。华阳侯以前忙炼丹，现在不知忙些什么，总之对几个女儿一向疏于管教，从没关心，女儿们怕他怕得要命。
赵玉乖乖让丫鬟把箱奁搬进房间，叶菲与华阳侯对坐奕棋。难得华阳侯还记得要教叶菲这个笨学生。
赵玉在乳娘的劝说下，不情不愿蹭到他们旁边，看他们下棋。
华阳侯一条大龙已经在腹地把叶菲的棋子吃光了，这一局，又是叶菲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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