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阳春，三月初三。

　　一只金凤蝶费劲的从它的茧里往外爬。

　　它必须通过挤压，让自己全身的血液充盈进，那对新生的翅膀里，只有这样，它才能飞起来。

　　终于，它从那狭小的孔洞里，钻了出来。

　　它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然后抖动它那对华丽的大翅膀，迎着清晨的阳光飞了起来，落在了院子里台阶下一朵从砖缝里冒出来的，刚刚绽放的蒲公英上。

　　小鬟拿着本《张骞出使记》，坐在廊子下，认真的读着，一株粉色牡丹，在她的身旁开的正艳。

　　书是她在收拾屋子时，无意间从床底下翻出来的。至于牡丹嘛，是李枫送给她的，她就把它种在了院子里的花圃里。

　　最初她来到这个院子，也许是因为受到过，李二公子亲自嘱托，所以那些下人们对她尚好，吃穿用度倒也精心，可是时间长了，他们发现李二公子再未对她有所表示，甚至似乎已经忘记府里还有她，这样一个人，因此渐渐变得懈怠。不过幸好还有李枫帮忙，经常给她送些东西，再加上她早已习惯了自己动手，所以她倒也没受什么委屈，她甚至可以因陋就简的，制作一些简单的用品，这倒使得李枫惊叹不已。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她身上癣疥已经基本痊愈，肌肤也变得柔滑细腻，癣疥好了，她身上的味道，自然也就消失了。就连为了上药方便而剃去的头发，也长出了黑密的发茬，不过女儿家，总是爱美的，她就把衣服上的批帛改成了头巾，裹在头上。

　　“姑娘。”

　　小鬟忽然听见有人叫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十六七岁丫鬟，从院子外面进来，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风筝。

　　那丫鬟自我介绍，说，她叫红香，是李二公子身边的侍女，今天她刚好不当值，见天气不错，就带着几个小丫鬟到花园放风筝。路过这里，见她独坐，就想邀她一起。

　　说话间，几个丫鬟从门口探头，朝她们张望。

　　放风筝，小鬟心里苦笑，她已经记不得，最后一次放风筝是什么时候了，似乎还是五六年前，在长安城的丞相府里。

　　红香见她有些犹豫，俏目一睁，笑着对小鬟说，这儿离花园不远，拐几个弯就到，而且她也看了半天的书了，倒可以趁此机会，休息一会儿。

　　说完，红香一把从小鬟手里拿过书，往边上一放，拉着她就走。

　　小鬟只好跟着她去了花园。

　　别馆的花园可不小，亭台楼阁是错落有致。

　　她们来到一处草坪，把风筝放上去。

　　就在那风筝越飞越高，大家都仰着脖看的时候，风筝线忽然断了。就见那只风筝，随着风势飘落到一座花厅的顶上。

　　花厅不高，但也不低，足有一层半。

　　所有的丫鬟都惋惜的摇着头。

　　但是红香却不肯放弃，因为那只风筝是二公子送给她的。

　　那可怎么办？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红香忽然想起来，离这儿不远有一个花房，她记得那里有一架木梯，高度和这个花厅差不多，只要把它抬过来，爬上去，然后把风筝拿下来就行。

　　几个丫鬟合，力七手八脚把梯子搬来，驾到房顶上。

　　但是谁上去呢？

　　红香提议抓阄。她找来几颗石子，其中一颗是红色的，然后用手绢包了捏在手里。

　　几个人依次捏了，然后把手一张，那颗红色的，正在小鬟的手里。

　　红香说，“既然姑娘捏着了，就帮我把它拿下来吧。”

　　红香一边说，一边把小鬟往梯子上推。

　　小鬟有点发懵，被她推着，不由自主的走到梯子跟前，往梯子上爬。

　　这时候，一个年纪较小的丫鬟，忽然把她拉住，“姑娘别听她的，她是在整你。”

　　“胡说什么，”红香狠狠地瞪了那个丫鬟一眼，“再胡说，我……。”

　　红香一边说着，一边催小鬟快上。

　　小鬟颤颤巍巍的上了木梯，提心吊胆的上到了梯顶，小心翼翼的爬到了房顶上，伸手去够那只风筝。忽然，她听见红香惊叫一声，“哎呀，不好了梯子倒了！”

　　小鬟小心的回过头一看，果然梯子不见了。

　　她心里一惊，刚想喊，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下溜，吓得她急忙抓住瓦缝里冒出来的一丛茅草。

　　这时候就听见红香在下面喊，让她别着急，她们会把梯子扶起来。可是紧接着，又听见她在下面喊，梯子太重了，她们扶不起来，让她在上面等着，她们去找人帮忙。

　　小鬟在花厅顶上等了好半天，都没见有人把梯子扶起来，她这才明白，她真的被那个叫红香的丫鬟给整了，也许她这会儿正躲在什么地方偷笑呢。

　　就在她感觉浑身酸软无力的时候，就听下面忽然有人断喝一声，“谁在上面！”

　　小鬟吓得手一抖，那丛茅草竟被她揪断了。小鬟一声惊叫，竟从花厅顶上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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