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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还情一笛


  横无涯将这一对师徒及其兵刃提到关帝庙中狠狠往神像前一掷,蹲下身来笑嘻嘻对谢文广言道:“谢大侠客,你这大仁大义之人做梦都想不到能被我这小贼抓住吧?现下你可是心服口服了?”

  想那谢文广当年在金军万马人中尚且不惧,如今又怎会害怕一个横无涯,当下破口大骂起来。他虽不擅言,但自小便在市井之中长大,又怎生不会骂人。如今一急,祖宗奶奶全都翻捣出来,把个方莫都听得瞠目结舌。

  横无涯起先尚好,但听谢文广骂得实在过于难听,渐渐火起,恨得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好你个谢大侠,你待先自己骂着,我这就回去把剩下那两个鸟大侠也一并抓来,捆成串儿栓到这破庙里。那包金银我也不要了,就扔到你们几人脚下,我再立块牌子,倒让全襄阳城的人认识认识你们几个偷东西的大侠!”

  说罢横无涯把那包裹狠狠往地下一摔,里面金银之物散落了满地,遂出庙飞身而去。

  此时庙中只剩下此师徒二人,谢文广也收了言语,默不作声,一动不动。方莫兀自发狠,运足了内力想挣开绳索,奈何此乃鹿筋套索,越勒越紧,片刻之功,那绳索竟是紧紧扎入肉中,再也无法动转半分。

  此刻忽听谢文广开了口,语声冷冷道:“莫儿,你还有什么牵挂的人了吗?”方莫闻言一愣,虽不知师父何意,却也恭敬答道:“除了三位师父之外,就是我爹爹和两个兄妹了,但实是不知他们现在身在何方,是死是活。”

  谢文广听罢点了点头,又追问道:“是否除了这些人就再也没有了?”方莫一怔,低声道:“宁儿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就再也不见,我也是挂念得紧,但她冰雪聪明,想必定然不会有甚事。”

  谢文广听罢狠狠一啐,怒道:“那小妖女不想也罢,有她老子,天下又谁敢动她半分!”方莫低下头,默不作声。

  谢文广突得又柔声道:“莫儿,为师这辈子有两件遗憾之事,一是你师祖之死,我未能报仇血恨。第二件就是不能有勇气促成你二师父和三师父的婚事。但天幸能让我收了你这个好徒弟,老天也算待我不薄。如今我已被擒,而你那两位师父没有我也无法成阵,想是也必然遭殃,若我们几人再被诬成贼人,怕是你师祖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现今你我唯有一死,方能盼得那横无涯心生不忍,放了他们二人,莫儿,你可敢吗?”

  方莫见这素来刚硬的大师父说至伤心处,眼中已噙泪水,知已动了真情,一阵热血沸腾,心下一横,言道:“大师父!被诬成贼,不若一死,我愿随大师父而去!”

  谢文广闻言,浑身颤抖,再也控制不住感情,独目之中热泪滚滚而下,连连呼道:“我的好徒儿……我的好徒儿……是为师对不起你,你若已准备好,便闭上双眼,为师与你撞头而去!!”方莫听罢紧咬牙关,胸膛一挺,闭眼赴死。

  可此时却听得关公相背后有人“噗呲”一笑,这笑声甚甜,又颇为熟悉。方莫闻声一震,大声呼道:“是宁儿吗?是宁儿吗?”

  这时只见神像背后顾宁儿倒背着双手施施然踱了出来,此时她已恢复了女子打扮,一身白衣映着月色娇俏胜雪,满头乌发顺着双肩搭在胸前,头上还绑着一束橘色缎带,更显着青春可人。两只大眼睛直直的盯着方莫,带着几分羞涩,又带着几分心疼。

  方莫虽是早知顾宁儿是女儿身,但见到了本人却依然被她的颜色惊住,张大了嘴巴,只顾道:“你……宁儿……我……我……”

  顾宁儿见方莫的呆样子“噗呲”又是一笑,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左眼角下的朱砂痣,方莫这才敢认定是顾宁儿无疑,遂惊喜得连连急呼:“大师父!大师父!我们不用死了!宁儿来救我们了!”可万没想到回头再看谢文广时,却见大师父脸色怪异,当真比死了还要难看。

  顾宁儿也未着急帮二人解绑,反而越过方莫跳到了谢文广面前,轻轻巧巧的蹲下,双手托腮定定的看着谢文广。看了半晌,谢文广只觉浑身不自在,暴睁独目对着顾宁儿吼道:“你这小妖女!要放便放,你这般看着我做甚?”

  顾宁儿灿然一笑,撅起了小嘴道:“大师父,你总是叫我小妖女,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孩子,亏得我还想帮着找到那个人替莫哥哥师祖报仇呢!”

  谢文广闻言大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顿时结巴起来道:“小……小姑娘,你还听了些什么去?”

  顾宁儿手指绕着发梢儿,笑脸盈盈道:“还有啊!还有一件什么遗憾的事来着……我却是忘了……”此言一出,谢文广顿时如斗败的公鸡,低下头不再言语。

  顾宁儿拍拍谢文广肩膀,老气横秋道:“大师父,你也不用泄气,只要活着想是什么遗憾的事都能办了,刚才从打斗开始直到最后我都一直在旁瞧着,那横无涯虽是牙尖嘴利,但却也是强加狡辩而已。你想来,若他偷的是一家好人,人家自会用这钱财自己施舍百姓,哪里用得到他来帮忙。他平日自己吃吃喝喝又从哪里而来,还不是一样从中得取?而他若是偷一家歹人,丢失了财物自是心疼,想必更加剥夺百姓穷人,他岂不是相当于从中加了把火?又哪里是他说的那般大仁大义,劫富济贫了。”

  谢文广听罢此言倒是浑身一震,暂时忘记了丢脸之情,抬眼直直的看着顾宁儿,仿似重新认识了一般。

  却不想那顾宁儿话风一转,又对着谢文广挤了挤眼,调皮道:“大师父,不过话虽如此,但是你却也总是骂我和爹爹,所以我必须小小的失礼一下,小小的惩治一下。”谢文广闻言心中颤抖了好几下,暗道只怕这“小小”却也难以承受。

  方莫闻言连忙喝止顾宁儿道:“宁儿!莫要胡闹!大师父所言你父女的话并非有其他恶意!”顾宁儿冲着方莫吐了吐舌头,言道:“莫哥哥放心,我又怎会舍得伤害你的大师父!”

  顾宁儿说罢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支毛笔,沾着鞋底灰便在谢文广脸上涂抹起来,一会儿就变成了个大花脸,逗得顾宁儿笑声连连,花枝乱颤。

  方莫本想怒骂顾宁儿,但开眼看到了素来严峻的大师父变成这般模样,也按耐不住,“噗呲”笑了一小声出来,待谢文广转头怒视他时,又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此时,只听庙外一阵脚步之声由远及近,飞快而来,顾宁儿顾不得再戏耍谢文广,赶忙从腰中拿出一把小刀,划开方莫绳索,又将小刀递在方莫手中,双眼痴痴的盯着方莫道:“这是一笛之情,我尚欠你六次。”说罢转身跳在神像之后,踪迹不见。

  方莫一怔,却转瞬知晓顾宁儿担忧解开谢文广绳索会找她拼命,所以将刀留下,人先走了。遂赶忙也划开谢文广绳索,却哪知谢文广并未如料想般发狂拼命,只是默默捡起地上大鱼竿,低声对方莫言道:“适才我所提之事,你要烂在心中,若是可能,让那小……小姑娘也莫要对他人言讲。”说罢不等方莫搭言,飞身跳至庙外。

  方莫一怔,瞬即明白,遂也捡起短棒跟着飞身跳了出去。此时三道身影已行至近前,正是横无涯引着谭、徐二人而来。

  那二人本在家中安睡,香甜之中却听得屋外一声大喊道:“谢老头师徒已被我擒获,想救人的就随我来!”这二人大惊,推门而出见院中渺渺无人,想是说话之人此言不虚,遂带着兵刃坠着喊话之人身影而下。

  这三人刚至庙外,横无涯却见庙中被俘二人俱已逃脱,先是一愣,遂望着谢文广哈哈大笑起来道:“三才大侠当真是名不虚传,竟然晓得用脸开绳之术,当真了得。”

  谭、徐二人本是担忧,但一见这对师徒无恙心底才算安稳下来。可再又见得谢文广脸上左一道、右一道俱是黑灰,仿似戏台之上的大花脸,也是忍俊不已。

  谢文广适才所有心思全放在自己所讲的那番言语上,心中实是后悔不该道出,如今又被顾宁儿听去,怕是今生后半辈子都要被她挟住,正值懊恼之时,又哪里顾得脸上几道黑灰。

  如今被横无涯一笑,方才想起,赶忙用袖口擦去,恼羞成怒道:“你这贼子,适才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三人稀松平常,如今敢再一试我们的三才阵法么!”此言一出,谭、徐二人立时脚下挪动,将横无涯围在当中。

  那横无涯虽见三人已然站定方位,却也是丝毫不惧,口中调笑道:“谢老头,你还记得上次我二人动手之前我曾言过的一句话么?”谢文广未料得横无涯会有此一问,便是一愣。

  可就在这刚一失神瞬间,那横无涯已然抽出腰中钢刀,身子一扭,如影子一般行至近前,抡起刀背狂风般照着谢文广头顶就是一砸,同时口中大喊道:“老子便是横无涯!!”

  谢文广一听此言,顿时气得那只好眼都要失明,暗道此人当真是可恶至极。奈何刀光太快,只好又是举竿相接,“嘡”的一声脆响,此次谢文广双手虎口俱被震裂,想那横无涯定是用上了全力。

  横无涯见谢文广竟仍接得下,也自暗赞。但脚下并未迟疑,一个探步反身抡刀又是猛的砍去。

  可此番不比当初对阵谢、方二人之时,那徐小寒是何等聪慧之人,见大师兄吃亏,一扬手就是三枚钢针呼啸打去。

  此时横无涯刀已行至半途,但听得身后破空声已至背心,不躲已是不行了,当下钢刀撤回,身子又是古怪一歪,竟躲了开去,三枚钢针打空落地。

  但就是这一个空当,已容得谢文广缓得出手来,大鱼竿一挥,三才阵法开始动转。

  而此时横无涯心中才暗暗叫起苦来,他自以为凡是阵法必有强弱之点,避强攻弱,其阵自破。不料想这三人竟是如此默契,浑然一体,已再无强弱之分,当真如一人长了三头六臂般,从四面八方打来。

  而这三人也暗自心惊,这横无涯虽不如“地阴神剑”欧阳斐那般内力雄浑,但这一门怪异身法却是当真了得,也不知是何人所授,每每一到险要之处,身子一扭一歪便自躲去,虽是难看已极,却是次次出人意料。

  方莫此时在一旁瞧得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这横无涯确是厉害,一把钢刀舞得恍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那双腿更似没有筋骨一般,折折弯弯间不仅能化解颓势,更能借此反攻几刀。

  而喜的是他此时才知道这三才阵法招数的精妙之处,真待到临阵对敌之时,虚招也可化为实招,实招亦可变为虚招,虚虚实实处,实无定数可言,当真天机难测,地脉难寻,人间无踪。此番他虽只是旁观,却也大受裨益,远胜平日对练所学。

  却说此时场上四人已斗到了五十几个回合,现下已到了紧要之处。那横无涯见实难取胜,心下着急,竟行出了险招,再不顾谢、谭二人,发了狂般刀刀奔着徐小寒而去。

  他已看出徐小寒乃是阵中最难缠之人,拼着挨上一竿一笛也要先将其废在当场,阵法自然必破。

  徐小寒也自是看出横无涯之意,闪身后退,那横无涯哪肯让她如意,追身又是当头一刀砍去,徐小寒脚跟发力,一招“醉卧沙场”身子平平向后飘去,双手已掐住两枚钢针。

  可不想横无涯此刀过后尤未算完,着力的右脚掌猛然再发力,竟兀的后折了过去,变成脚跟在前脚掌在后,身子又往前突的拔近一尺,半空中刀锋一转,刀背横着向徐小寒拦腰斩去。

  这一下甚为突兀,谢、谭二人惊叫一声,再想阻拦已是不及。却亏得徐小寒身子轻巧,见刀已及腰,猛的一收小腹,整个人弯成了弓型,堪堪避过此刀,但却再也拿不住身形,“骨碌碌”向后摔了几个跟头,趴倒于地。

  横无涯见状大喜,那弯折的脚掌竟可再次发力,腾身跃起,劈刀就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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