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天启爆炸

　　看着士兵们熟练的演习三段击，左战暗喜有了强大的军事力量，蒙古人一定会变得热情好客，再也不会有四等贱汉的观念了。这不仅仅是技术的提升，更重要的是思维的转变，即便左战这个火车头想停下来，尝到科技甜头的明朝也会推着他往前跑。

　　负责指挥的孙元化见小皇帝喜形于色，有意延长了操练的时间。等结束后早已是日上三竿，左战仍是意犹未尽，从士兵手中接过一把刚刚填装完火药的枪支，将枪托顶在肩膀前，三点一线对着头顶掠过的小鸟就是一枪，只见那只鸟儿一头栽倒地上，引得在场所有人鼓掌叫好。

　　左战收起枪后感觉还不错，百步内的穿透力非常强，有效射程应该在三百步左右，对付草原骑兵的长弓是绰绰有余了。关键是操作方便，经过快速装填后可以进行第二次射击，这样一来就可以将三段击改为两段击，大大提升了战场上的火力密度和精度。甚至在武钢车的掩护下可以从正面发起进攻，改变以往需要依托战壕被动应敌的局限。

　　此时已是晌午，左战的肚子像鼓一样响个不停，众人皆知他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就赶过来了，正寻思如何安排中午这顿饭，黄克缵抢先说道：

　　“圣上，此地离老臣家不算太远，老臣这就命人备下酒菜如何？”

　　这是变相的行贿，不但可以借机与皇帝亲近，而且还能让适龄的女眷伺候。有熊府的先例，朝中大臣想攀龙附凤也是情理之中。众人暗恼被黄五部抢了先，虽极不情愿但也不好插话。

　　左战明白这些人的心思，笑着说道：

　　“朕早就听说黄五部家中有位茶道圣手，只是现在肚子饿的不行，实在走不动了，今日就在军营跟将士们饱餐一顿吧。”

　　孟子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这真是描述人性的名言警句。众人听闻皇帝要在王恭厂吃饭，嘴上夸赞他平易近人，心中却也平衡了许多。

　　目前京营中的伙食是四菜一汤，这与后宫中的标准是一样的。众人见他吃的津津有味，实在搞不懂这个小皇帝到底是哪路神仙。左战见了肉就跟见了亲娘一样，自然顾不上旁人的心思，等酒足饭饱后才开口说道：

　　“新式的击发枪质感不错，零部件也非常精良，只是数目太少，要设法尽早批量生产，成为军队的制式装备。另外弹药还需要改进，可以考虑将火药和弹头融为一体，这样就能节省大量的装填时间。”

　　毕懋康心想一口吃不成胖子，为难的说道：

　　“受圣上的启发，这批火器的冶炼和制作工艺较以往有了极大的提升，批量装备后军队的战力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目前精钢的冶炼复杂，日产量有限，而且匠人急缺，一年能造出五千支已是极限，若过分的追求数量恐怕会影响火器的质量。”

　　左战听闻并未感到惊讶，以目前的生产水平能制作五千支就很难得了，要想提高产能就必须先从基础学科抓起，有了足够的知识和人才储备才能实现技术井喷。尤其是武器的研发，这东西是用来杀人的，若是质量不可靠就会白白断送士兵的性命，故而说道：

　　“朕明白慢工出细活的道理，不会过分的追求速度。经过权衡目前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重金聘请西洋的火器专家和军官，购买先进的火器和相关的制作设备，在短期内弥补产能的不足。二是增设基础学科，培养属于自己的专业性人才。

　　朕要提醒你们花钱是买不来国防的，更不要对洋鬼子们心存幻想，这些人精明的很，关键的技术还需要我们自己研究。等到时机成熟，朕会开办一所军事院校和一家兵工厂，将核心科技掌握在自己手中。”

　　众人闻听大吃一惊，不明白小皇帝为何对火器如此执迷。只有黄克缵能深刻体会其中的意义，早年他在福建时就深受荷兰人的危害，知道传统的刀枪弓箭根本无法对抗西洋的火器，不免拍手称赞的说道：

　　“圣上眼光超前，老臣心悦诚服。技术的发展是没有尽头的，开国初年我朝的火器、造船都要优于西洋人，万历二十年在朝鲜抗倭时已经不具有优势，万历末年西洋海盗的战舰、火炮的性能完全超越我们。如今圣上要想恢复海上贸易，就必须建立强大的海军，否则不但倭寇会卷土重来，那些西洋人也会盯上我们的商船和海港。”

　　左战深知这些人都是放眼看世界的先驱者，只要自己带头他们便会亦步亦趋，成为支撑这波科技浪潮的关键性人才。只是国家战略需要向军事方面倾斜，武圣认为“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但纵观古今中外这种好事是凤毛麟角。国与国之间的较量都是以军事实力为后盾的，将士们浴血奋战拿不回的东西别指望外交家能用嘴拿回来。

　　至于为什么要重金聘请西洋人，左战有自己的一套独特见识。虽然科技没有国界，但是科学家是有国籍的，与其让他们研发武器将来打进来，不如现在就为明朝所用，在技术层面上形成此消彼长的态势。

　　左战此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检查王恭厂的安全隐患，强调火器弹药制作和存储、搬运的标准规范。尤其是要注意防火防盗放奸细，所有出入人员都要严格的登记审查，甚至对他们祖上三代进行摸底。

　　这绝不是左战草木皆兵，而是充分吸取了历史的教训，就是在这所王恭厂内发生了有名的天启大爆炸。

　　史载天启六年五月七日上午九时，京师天清云淡，忽然从王恭厂传来一声巨响，同时在空中出现一团巨大的火球，形状像一朵黑色的蘑菇云。根据统计当时损毁房屋数万间，两万多人不幸遇难，其中很多死者都是裸体。

　　这场爆炸紫禁城也未能幸免，据《天变邸抄》记载，当时木匠皇帝朱由校正在吃早饭，突然乾清宫震动，这哥们扔下碗筷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交泰殿躲避。那些没反应过来的宫人和跑得慢的侍卫大都被瓦砾房梁砸死，不满周岁的皇太子朱慈炅也在其中。

　　对于这次灾变我们先讲下它的影响，然后再推敲其中的原因。大爆炸以后，明朝举国震惊，人心惶惶，御史言官们认为由于皇帝醉心于木匠工作，宠溺阉党宦官，使得朝廷上下乌烟瘴气，腐败成风，这是上天在示儆天之子，要求皇帝反躬修省。虽然朱由校及时的颁布了一道罪己诏，但似乎有些人并不买他的账，他们认为这是苍天有眼惩治朱家王朝，鼓动人们推翻腐败的明王朝。

　　至于这次爆炸的原因史学家和科学家们众说纷纭，甚至对奇特的脱衣现象进行反复深刻的讨论。我个人认为这就是吃饱了撑的，打着砖家的幌子不务正业。以当时明朝的科技，出现那么大的火球肯定是火药库爆炸导致的，至于是天灾还是人祸造成的这起爆炸我们从结果往回推。

　　从天启四年开始北方各地出现罕见的干旱，打更人说得好“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就为火药库爆炸准备了充分的自然条件。据《明史》记载，当年蓟州、永平、山海关、京师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地震，紫禁城内的宫殿摇摇欲坠，说明京师的震级比较高，这就可能出现余震，进而导致王恭厂火药库发生坍塌爆炸。这么看来天灾的可能性很大，我们再讨论下人祸。

　　首先这起爆炸的最大受害者是明军，要知道明朝中后期火器在军中的普及率高达百分之六十，王恭厂这么一炸直接的影响是火药库没了，军队短时间内无法大规模使用火器，以明朝的财政实力完全可以短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但那些精英人才和先进的技术也付之一炬，这就使得科技研发出现断档，甚至是直接熄火。

　　从此以后明军在关外的作战更加被动，结合《明史》来看皇太极的八旗兵在辽东是肆无忌惮，就连袁崇焕、祖大寿、洪承畴等牛人也只能依托城墙防御。虽然有一支声名赫赫的关宁铁骑，但是数目非常少，这足以说明天启大爆炸后明朝的火器优势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

　　这么看来最大的受益者是皇太极，结合努尔哈赤惯用收买奸细的伎俩，还有一种可能是明朝内部出了叛徒，在重金利诱之下引爆了王恭厂的火药库。至于那些街头的裸尸也很好解释，有人刻意为之。以当时民智开化的程度，百姓自然会信以为真，然后跟着以讹传讹，将几具裸尸变成几千、几万具，再杜撰当时出现的一些自然界的异常现象，将这场爆炸变成一种昭示明朝即将灭亡的假象。

　　这是造反家们惯用的伎俩，历史上最早的农民起义，陈胜、吴广要装神弄鬼的糊弄底下人，还在鱼肚子里塞纸条。元末韩山童、刘福通想推翻暴政，先是在民间传播“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然后在河滩上事先埋上一具独眼石人，借此鼓动百姓起义。

　　如此看来皇太极的嫌疑最大，满清入关后更是对天启大爆炸指指点点，引导舆论将其说成是天谴，其用心可见一斑。当然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左战要做的是防患于未然。这里将成为近代工业革命的摇篮，他决定尽全力保护王恭厂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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