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彩云之南

　　云南，位于中原王朝的最西南角，历来是少数民族聚集的地区。早在殷商时期就有百濮之国的称号，汉武帝时期开西南夷设置了二十四个郡县，在这里修建城池时北面的龙兴和山出现五彩祥云，故称为云南。

　　历史上还有一个更美丽的传说，叫做彩云追梦。相传汉武帝梦到彩云，派遣使者追梦，在这里追到彩云，因此设置云南县。总之，这里山美水美人也美。

　　明朝建立以后，朱元璋派遣傅友德、蓝玉、沐英率三十万大军平定云南，设立云南布政使司和都指挥司，各地设置府、州、县，实行以流官为主的管理模式，边远区域由当地的土司管辖。傅友德和蓝玉这两位牛人后来去北方招待热情好客的蒙古同胞，沐英则留了下来大兴屯田，劝课农桑，礼贤兴学，传播中原文化。

　　有明一代沐家在云南的声望和地位一直很高，世代又多贤良勇猛之辈，二百多年来这里太平无事。不过奢安之乱爆发后，四省总督朱夔元下令沐昌祚与沐启元出兵协助平叛，这爷俩胆小惧怕，多有推诿。反倒是滇南阿迷洲土司普名声、武定土司吾必奎、王弄土司沙定洲等趁机出兵，不但立下战功，还壮大了自身的力量，大有割据称王的意图。

　　左战本想先稳住云南的局势，待北方平定后再商议对策，可是这个沐启元偏偏不争气，不但纵容家奴欺压各族百姓，还公然调集兵马围攻巡按公署，一时朝野议论纷纷，当地土司也是虎视眈眈。

　　为了尽快平息沐府与朝廷的纷争，左战下旨让沐启元带着四岁的沐天波一同进京。同时吸取了努尔哈赤在辽东的教训，他以封赏平乱功臣的名义诱使普名声、沙定洲等土司入朝，趁机将他们幽禁在京师。

　　为了摸清他们的底细，左战决定先听听即将出征的戚兴国的意见。此次西南剿匪锦衣卫表现出色，侦察敌情的同时绘制了大量的军用地图，统计各地土司的势力分布情况，早已注意到沙定洲等人的阴谋。

　　君臣密谈自然少了很多繁琐的礼仪，戚兴国开门见山的说道：

　　“启奏圣上，奢、安伏法后四川和贵州境内的土司已是强弩之末，通过推行改土归流彻底解决了当地闭塞、割据的情况。卑将唯一担心的是滇南的土司，他们假借平乱的名义大肆扩充领地和军备，成为新的隐患。黔国公沐昌祚老迈迟缓，其子沐启元性格懦弱，一旦这些土司联手作乱，沐府怕是很难应对，请圣上早作筹谋。”

　　先前朱夔元已将沐昌祚拒不出兵的实情上奏，云南巡按余瑊又接连告发沐启元拥兵自重、行为不法，左战对这爷俩早已心存不满。听完戚兴国的分析，左战知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培养沐天波袭爵，以免断送了黔宁王的一世英名。

　　做为明太祖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养子，沐英与朱家感情笃厚。当年马皇后病逝，沐英曾因悲伤过度而数次咳血。后来太子朱标去世，沐英承受不住接踵而来的打击，竟然一病不起，两个月后就离开人世。

　　一想到这些左战不免心存怜悯，戚兴国见他犹豫不决，继续说道：

　　“这次平叛黔国公态度非常消极，其子沐启元更是轻狂放纵、残害百姓，沐府如今的声望已经大不如前，一旦有变很难控制住局面。”

　　对于戚兴国的直言相劝，左战心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必须快刀斩乱麻来消除云南的隐患。结合历史的发展，他决定依律追究沐启元擅自调兵围攻巡抚衙门的罪行，将其幽禁在宗人府内。同时强制黔国公沐昌祚将爵位传给四岁的沐天波，在他成家之前云南境内的事务暂由余瑊打理。

　　左战内心已决，但仍面不改色的问道：

　　“如今沐府情形如何？”

　　戚兴国不知左战是在故意试探虚实，毫无遮掩的回道：

　　“卑将在沐府滞留数日，发现沐启元之子沐天波聪明伶俐，这次入京如果能在圣上身边得到点拨，将来堪当重任。”

　　左战暗道英雄所见略同，沐天波在历史上可是一位铮铮铁骨的汉子。崇祯皇帝自杀后，武定土司吾必奎扬言“朱皇帝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沐国公”，公然举兵叛乱，沐天波调集各地土司在当月便将其击溃，活捉吾必奎及其党羽。事后他在黔国公府宴请各地土司，不料王弄土司沙定洲和阿迷洲土司普名声之妻万氏狼狈为奸，竟然趁机围攻省城。由于叛乱过于突然，沐天波来不及阻止有效的抵抗，只能被迫出城逃跑，其母陈氏和妻子焦氏未能随行，仓猝中逃入一处尼姑庵后自尽，他的两个弟弟沐天泽和沐天润也都遇害。

　　公元1658年，清军进入昆明，沐天波意识到明朝大势已去，但还是发誓要以身殉国。于是他将自己的儿子都入赘给了当地的土司，然后随朱由榔逃入缅甸。此时明朝军力尽失，缅甸国王趁机凌辱，命他光着脚身穿民族服饰俯首称臣。三年后，莽白邀请朱由榔等人共饮咒水盟誓，想趁机囚禁众人，沐天波与小儿子沐忠亮一同遇难。

　　想到这里左战内心悲愤不已，假装平淡的说道：

　　“当年黔宁王在云南造福一方，劳苦功高，照顾他的后代理所应当。”

　　戚兴国听闻皇帝同意自己的建议，不免有些得意忘形的说道：

　　“圣上，如果能借这次滇南土司入京之际将他们调至甘肃、宁夏，再把派往四川叛乱的两万辽东籍将士安置到云南各地，那朝廷将有绝对的实力推行改土归流。”

　　左战心知戚兴国是让自己宠坏了，浑然忘了锦衣卫的铁律，脸色立时变得阴沉，生硬的说道：

　　“此事牵扯甚广，朕会与内阁商议。你且说下西南作战的收获，以及前往义州的计划。”

　　戚兴国见皇帝面带愠怒，知晓自己不该妄议朝政，紧忙叩头请罪。左战本无意斥责，见他能及时认识到错误，便半开玩笑的说道：

　　“虽然你的麾下人数不多，但都是帝国的精英，装备也最为精良。听说你为了凑齐这二百人，私自挖走了朕的几名彩虹卫士？”

　　戚兴国惊魂未定，谨慎的回道：

　　“陛下圣明，那几名侍卫原是羽林中的悍将，卑将斗胆将他们招募到锦衣卫增强实力。在西南作战时，奢、安的土司兵虽然战力不济，但是利用地形与官军周旋，几位将军还是吃了不少暗亏。

　　卑将认为以后要注重绘制各地的军用地图，便于大军迂回穿插。重视后方的侦察，利用敌人内部的矛盾制造混乱，收买情报，斩杀重要头领。”

　　见他有些飘飘然，左战决定泼一盆冷水，淡淡的说道：

　　“孙武先生说‘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你的特种作战就是他老人家提到的奇，几位将军统领的大军为正，只有正奇结合才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功效。

　　朕虽然重视特种作战，但绝不允许你胡来。军事行动必须有统一的指挥官和明确的作战目标，你所做的一切都要为主帅服务。”

　　对于皇帝的教训戚兴国表示拜服，特种作战并不是逞匹夫之勇，而是配合大军的正面行动，在局部形成便利，最终取得整个战役的胜利。

　　戚兴国离开后，左战认真思索目前的形势。当前明朝直接的威胁有罗刹、建虏、土蛮、红毛夷、海盗，此外还有倭寇、安南、缅甸等隐患。这里面需要优先解决的是罗刹和建虏，然后是沿海的红毛夷和海盗，前者影响京师的稳定，后者有碍海上贸易的畅通。

　　至于其他的威胁，左战计划先主动与喀尔喀部订立盟约，暂时让他们在河套一带游牧，帮助明朝牵制青海的土默特部。在宣大防区增开互市，重金购买他们的优良马匹，增强明朝的骑兵力量。

　　东南地区，调任原福建巡抚商周祚为两广总督，原登州都督佥事沈有容为广东巡抚，着手在广州府组建南海舰队。同时委派仓场总督南居益为福建巡抚，右佥都御史熊文灿为福建总兵，对郑芝龙等海盗招讨并用，对荷兰侵略者付之于武力，绝不和外贼媾和。

　　第二天早朝左战在皇极殿召见朱夔元、秦良玉等凯旋之师，册封朱夔元为平南侯，秦良玉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其子马祥麟为伏波侯、骠骑将军。罗乾象因投诚有功，任命为甘肃副总兵，协助甘肃巡抚左光斗处理西北军务。参与平乱的辽东铁骑暂时留在当地维持治安，协助朝廷推行改土归流。

　　众人得了封赏自然欢喜不得，一阵寒暄后左战望着沐启元厉声说道：

　　“当年黔宁王镇守云南，世代忠君骁勇功不可没，为何你却公然发兵对抗朝廷？”

　　沐启元本以为皇帝命他入京是商议云南改土归流的事宜，还指望趁机捞些好处，突然遭到呵斥，吓得浑身痉挛，跪地求饶道：

　　“圣上明鉴，微臣那日听信家奴一面之词，误以为余巡抚要围攻我的府衙，这才聚集府兵自保。”

　　此事众人早已知晓前因后果，王在晋在左战的授意下，指使几个御史公开声讨沐启元拥兵自重、对抗朝廷的罪行，要求按律严惩不贷。左战顺水推舟将沐启元贬为庶人，交由宗人府看管，并派钦差到云南当面斥责沐昌祚教子无方，命他将爵位传给沐天波，沐府的军政事务全部移交给余瑊。

　　由于剧情反转太快，沐启元来不及求饶就被彩虹卫士拿下。沙定洲等几位土司见状暗道不妙，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表示愿意配合朝廷的改土归流，世代为皇帝镇守滇南永无二心。

　　左战心想“沙普之乱”就是你们这群王八蛋干的，我怎么会放虎归山？先是命他们将兵权交给罗乾象，一并带到甘肃抵御土默特部的袭扰，然后以滇南未开化为由将他们安排到礼部跟着叶向高学习朝廷的典仪，变相的将他们扣留在京师成为人质。同时密令云南巡抚余瑊趁机收编他们的残余势力，大张旗鼓的开始推行改土归流，彻底消除滇南土司的祸乱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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