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隔天下午，林檬赶去教室。
一落座，她就准备拿出书来，手刚伸进抽屉里，便有窸窣的响声。她手一拉，扯出个塑料袋来，沉甸甸的。
定睛一看，是袋橘子。
教室里只有她一人，有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把袋子打开，林檬发现里边有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欠你的橘子，如数奉上。
风从门口灌入，带着阴冷，她攥着字条，嘴角浮起一抹笑来。
下午放学，秦淮把书包关好，往肩上一甩，很快离开座位，走向后门。腿还没迈开几步，肩上随后一沉，他侧头去看，是条胳膊，“松开。”
张启嘻嘻哈哈的，“淮哥，下课走这么快干嘛啊。你那天抛弃我们去见小姑娘，隔了那么久才回去。今天，又想干嘛啊？”
秦淮白了他一眼，懒得再和他说话。
一到放学时刻，整个学校就像是被凶猛洪水所击溃的坝，各式各样的鱼都蹦哒着出了来。拥挤、兴奋，且毫无秩序可言。
秦淮和张启等人，齐齐涌入放学的人潮里。
等出了教学楼，便不再那么拥堵了。
张启一路紧贴着秦淮，时不时偷瞄他几眼，欲言又止。
到最后，秦淮受不了地扫他一眼，“想说什么，直接说。”
张启眼睛闪烁几下，“那我就说了啊。”
“说吧。”
“淮哥，听说你去班委那，报名参加今年元旦晚会的节目了？真的假的啊？”
秦淮点头，说:“真的，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秦淮睨他一眼，“就是什么?”
张启咬咬牙，把心一横，直接说道:“就是，就是觉得你好像……没……没什么才艺，可贡献的吧。”话说完，他先自个哆嗦了两下。
但他这话没毛病，要是秦淮有才艺的话，怎么去年没报名？而且，在他与秦淮长期的相处过程中，他并未发现他有任何艺术细胞。
秦淮听到这话并不恼，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走路。
学校林荫大道的两侧都种着树，正值冬季，大多数的树都光秃秃的，没什么叶子，只剩下枝桠竭力地往天空里伸展。
傍晚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照下来，明亮耀眼。
见秦淮没什么反应，张启有些楞住了，随后他一把扯住在自己旁边的马柯。眼看着秦淮走远了些，他方才转头和马柯低声说了句:“淮哥，他这是怎么了啊？”
马柯耸耸肩，“我不知道。”
张启蹙眉，边歪着头，边说:“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马柯随后附和道，“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见有人赞同自己的观点，他有些洋洋得意，“是吧。”
“嗯，是。”
张启摸摸下巴，“就是不知道，他哪里不对劲以及为什么不对劲。”
马柯说:“我也不知道。”
闻言，张启放下手来，干瞪了他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说你，你都知道什么啊!”
马柯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简直鸡同鸭讲，我怎么认识这种人呢，而且还在一块玩耍这么多年，张启愤恨离去。
到了分岔路口，秦淮与张启等人告别。
张启说:“再见，淮哥。”
“嗯，”他应一声，顿了几秒，又重新开口，“马柯。”
听到有人叫自己，马柯回一声，“在，淮哥。”
“你等会晚饭吃完，还有事么？”
马柯摇晃下头，说:“没事，怎么了？”
秦淮身子朝向他，单手扯着书包带子，一脸平静，“那你，晚上来一趟我家吧。”
此时，张启忍不住站了出来，抢着话说:“淮哥，晚上是要兄弟几个去你家玩么？”
“不是，”他否定道，“就马柯一个人来。”
“啊，为什么啊！”张启不明白。
“有事。”秦淮懒得再作过多的解释，下一秒转身就走了。
张启在原地呆了几秒，马柯喊他，“你走不走了啊？不走的话，我走了。”
“你说，”张启很快把目光投在马柯身上，上下打量着，“淮哥，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马柯被他气得忍不住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胡说八道什么啊你!”
张启没有任何的防备，其后果就是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脚，他捂着腿，气急败坏地吼马柯，“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啊呸，手足相残啊！”
“哼!”马柯立于一旁，冷眼看他，随后吐出两个字来，“活该!”
秦淮回到家，换上拖鞋，径直走到客厅里，把书包一扔，丢在了一侧的沙发上，人随后却往卧室里钻。
没过多久，从卧室里就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卧室里的窗帘紧闭，外头的光透不进来，但开了盏灯，照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靠门的这一边，有一排的柜子，秦淮弯着身子把抽屉一个个打开，里边什么东西都有，乱七八糟的。大多都是被他胡乱丢进去的，他伸手拨弄开，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他最后在倒数第三个的抽屉里，找到了那样东西。他把东西握在手里，眼睛瞬间明亮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马柯来了。他坐在沙发上，身子往前倾，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淮哥，你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么?”
秦淮点了下头。
“什么事啊？你说。”
秦淮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你和我，一块报名参加元旦晚会的节目吧。”
马柯怔楞，嘴巴张大，好一会儿没声音。过了半晌，才“啊”了一下。这一声，包含了不解、困惑以及惊慌等情绪。
——
午后的一节英语课，教室里拉着窗帘，几盏白炽灯通通被打开。外边天色昏暗阴沉，里头却明亮通彻。
过了会，也不知是谁在后头兴奋地喊了句:“下雪啦，外边下雪啦。”
原本睡意朦胧的大部分人，都被叫得一激灵醒了过来。
“什么，下雪啦?”
“真的么?”有人疑惑，将手边的窗帘拉开了些，往窗外看，仔仔细细地辨别着，“真的下雪了哎！”
“我看看，我看看……还真的下雪了!”
每个人都开始交头接耳，教室里的同学纷纷躁动起来。地处南方的边界，冬日里能看见雪，是一件极其稀罕的事。
昏暗的天地间，确实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屋顶上、草坪上，一点点地堆积起来。
远处、近处，都灰蒙蒙一片，可却因下了雪，又亮了些起来。
不止林檬所在的班级发现外面下雪了，其他班级也有人发现了，欢呼声一叠叠的。
英语老师拧着眉，拍了拍桌子，声音有几分不悦:“干嘛呢，干嘛呢，还上不上课了？”偌大的教室里，学生们顿时噤声了。
等到铃声响起，下了课，许多学生涌出教室门口，挤到走廊上。甚至有很多人还下了楼，往教学楼外走。
李瑶往外张望，随后又转过头来，“林檬，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她很快应道:“好啊。”
两人手拉着手，往走廊上跑。
人刚到走廊上，李瑶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她问。
李瑶看她，说:“我们去下面吧。”
“啊？”林檬道出顾虑，“可等会，就要上课了。”
“没事啦，很快就上来。”
林檬手上传来一股力，人被牵引着往前。走廊上，有两抹年轻且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影，在人群里毫无障碍地穿梭着。
一路飞奔，到了楼下。
雪从空中飘下来，轻如柳絮。
花坛里的四季青，覆着薄薄一层的雪花。
李瑶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落在掌心里，很轻。她脸上扬起笑来，激动不已，“你看，真的是雪哎!”
林檬也笑，“是啊，真的下雪了。”
“在我印象里，我就小时候见过一场雪。”
她点头，“我也是。”
没两秒，雪就融了，化成了一滴水，带着凉意。李瑶不尽兴，干脆跑到花坛前边，将四季青上的雪一点点地扫到自己的手上。
“不冷么？”林檬缩了下脖子，问道。
“不冷啊。”
冷意渗进骨头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你别感冒了。”
李瑶底气十足，“放心，不会的。”没过多久，她手上的雪越聚越多。
林檬转头，看见不少人已经往楼梯间走，上课时间就快到了，她不免心生担忧，“要不……我们回去吧。”
没人应。
她疑惑着回过头来，迎面飞来一个雪团，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衣服上，崩裂开来，留下个浅浅的印记。
罪魁祸首站在那，笑得很欢。
“好啊你。”林檬抬头看她。
李瑶朝她做了个鬼脸。
“……你完了。”
“切。”她不屑。
下一秒，林檬拔腿追她，李瑶几乎是立刻转身就往楼梯跑。她跑得很快，一转眼的工夫，就将林檬甩在身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等林檬追到教室里，李瑶这才连连求饶。
“我错了，求放过!”
“哼!”
“以后不敢了。”
她又“哼”一声。
李瑶悔改，“真的不会，再欺负你了。”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放过你了。”
“呜呜呜，谢谢大人。”
两人相视一笑。
下午放学，林檬刚进自己房间里，手机就进来条信息，来自秦淮的。
——下雪了，你看见了么?
很快，又进来条短信——真美。
拉开窗帘，外边还下着雪，她心想，是挺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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