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阿牟奇

　　老爷子和小姑娘在屏风另一端谈笑风生，吃得开心。听得隔壁的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索然无味。不多时，朗世拿着自己的碗筷先坐到隔壁去，后来，关礼和那邦还有佟宴三人也厚着脸皮加入他们。剩下金天独自一人发呆，无法忍受孤独一人的他心一横，有样学样，也捧着自己的酒杯碗筷，强行挤入同一桌。
　　于是，10人的圆桌由3人变成8人，大炮看着一个长得比一个壮的一群大老爷们，觉得当初分桌不是一个好方意：”如果现在用当初的20人大桌，桌子才不会显得窄。“
　　穆亦漾不在乎空间的宽与窄：”如果不是老爷子来，我们和他们也坐不到一桌。“
　　老人家听了觉得奇怪，正想问怎么回事。金天担心穆亦漾逮着机会又告状，抢着歪曲事实：”大家之前不认识，围一桌吃饭有点尴尬，这才让服务员分桌。“
　　说完之后，不忘向穆亦漾打眼色，希望她别拆他的台。看在他今天挨了几记老人的大捶的份上，穆亦漾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计较，也没再说什么。
　　桌子上有特别会活跃气氛的佟宴在，整体来说，除了金天偶尔觉得有些不太自然之外，大家还是吃得很开心。一会之后，包厢门又被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个中年人。
　　他一进来，除了金斌、穆亦漾和大炮之外，金天和他的四个朋友全都站起来。看样子，他们与来人是认识的，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来看，估计来人还是他们的亲戚长辈，要不然，怎么不约而同的起身。
　　走在前面的那个中年人，典型的东北人特征，又是魁梧结实的身材，浓眉大眼，方正国脸，一身正气浩然，长得很抢眼。
　　金天等人尊敬的叫了声“阿牟其”，穆亦漾不同得仔细地看了一眼来人，再看看金天，这才发现，原来两人的眉宇之前，确实有三分相似，原来两人是叔侄关系。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帅大爷一进来就发现穆亦漾和大炮这对陌生的俊男美女，他来到金斌的右侧坐下，中气十足地对老人家说：“玛法，有位老朋友，想和你喝一杯。”
　　能让孙子过来请自己的老朋友，想必是十分重要的人物。金斌再不想应酬，也不好直接推脱。再说，以孙子对自己的了解，来人应该与自己的交情不浅。只是，当着孙子们的面，他无法直接点明客人的身份。
　　于是，他点了点头，拉着穆亦漾的右手，高兴地为帅大爷介绍：”罗子，这位漂亮的小姑奶奶是乌希航阿。乌希航阿，这是我家的第一个窝莫罗，他今年才50岁。“
　　啊，才50岁，您不说，我还以为他和我爸差不多的年轻。看来，帅大爷得叫帅大叔。他虽然长得帅，耐不住看着显老。穆亦漾乖巧的小嘴开始不动声色地折马屁：”额其克长得好帅，原来是随了老祖宗您的长相。“
　　男人对于别人夸奖他的外貌，不像女人那样显得尤其开心。只是，被一个鲜花一般的姑娘赞美，他的心里也不会反感。他用一种”你真有眼光”的眼神看着穆亦漾：”我已经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想当初，我年轻的时候，那才叫帅，惹得一条村的姑娘们，眼睛只会盯着我看。“
　　我的天，没想到，这还是一位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不客气的帅大叔。穆亦漾脸上的笑容多了两份真诚：”比起年轻人，现在的女孩更喜欢成熟的帅气大叔。你的行情比身后的年轻人更吃香。“
　　可不是，现在只要自己一现身，只要是女的，上至八十岁老婆婆，下至八个月正在喝奶的女婴，个个都紧盯着自己，那迷恋贪婪的眼光，经常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年华十八的翩翩公子。
　　被穆亦漾逗乐的帅大叔哈哈大笑，大手一伸，掐了一把穆亦漾的脸颊：”哪来的这么会说话又有趣的小姑奶奶，嘴巴比抹了蜂蜜还甜。你是哪家的，我之前应该没见过你。”
　　她是个陌生人，应该不是自家亲戚，否则的话，自己应该见过她。不过，老爷子看着挺喜欢她的，会不会是远方的沾亲带故的亲戚的后代。
　　自己来到东北之后，说得最多的就是“我自南边来”这话。她不厌其烦地交代自己的来历：“我是南方人，来长辈的老家看看。”
　　“正好，我家人多，让孩子们陪你好好逛逛。”帅大叔指着后排一溜排开的年轻人，“这都是我家里的孩子，你们都是年轻人，共同话题也多，容易交流。”
　　其他人好说，至于你的侄子金天，我不认为能和他进行友愉快的交流。想到帅大叔进来包厢的目的，穆亦漾不想占用他过多的聊天时间，礼貌地说着：“谢谢额其克。”
　　帅大叔一愣，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年龄其小，却一直这么称呼自己：”他们都叫阿牟其，你怎么叫我额其克。“
　　您比我老爹年轻，我怎能叫您大伯。穆亦漾微微一笑：”我阿玛大您10岁。“
　　啊，那她爹几岁才生的娃，这么迟才当爹。帅大叔上下打量着穆亦漾：”你家里孩子们多吗？“
　　”很少，我只有两个厄云。“穆亦漾简单地说着自家情况，”听老祖宗说，您家里是一个大家庭。和您家一比，我家人丁凋零。“
　　你家是少数民族，我家是汉族，受到当初生育计划的影响，在我家，孩子不能一箩筐一箩筐地生，人数当然比不得你家多。
　　倒是帅大叔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和金斌说起话来：“听说您也在这里吃饭，您的一位老熟人想和你碰两杯。”
　　老人家点点头，扶着帅大叔的手站起来，走之前还特意提醒穆亦漾：“我在家里等你，不可以对老人家食言。”
　　对此，穆亦漾郑重地回答：“我一定会去给你请安的，向山曼起誓。”得到她的答复之后，金斌才满意的扶着孙子的手离开。
　　穆亦漾发现，自从帅大叔进来之后，金天等人变得特别规矩，大气不敢喘一声，仿佛对帅大叔既敬重又畏惧。这不，帅大叔一离开，那五条安静的大虫一下子翻身为龙，轻松快活。
　　不只是她，大炮也是这么觉得：“感觉你们特别怕刚才的大叔。”
　　“谁怕他来着。”金天自是不肯承认，自己见了大伯，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他是我爸的大哥，作为我们的大伯，我们是尊敬他。”
　　恐怕是三分尊敬七分畏惧，穆亦漾不点破金天的话，继续吃她的菜，不再浪费时间在说话上。看到她吃得那么认真，关礼特别好奇：”你就如此喜欢这些菜？“
　　”当然，这么地道的菜，在别处吃的味道不一样。我小时候经常能吃，长大后吃的机会特别少。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得抓紧时间，好好地吃几顿。“
　　吃货一个，不过，她这么吃，没见身上有几两肥肉。金天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穆亦漾，白里透红的吹可弹破之肤，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乌黑亮丽的浓密秀发，灵动清澈的大眼睛。他就不明白，哪有人长得天使面孔的同时，还有着令人发怵的彪悍力气。这种女孩，长得再漂亮，男人也不喜欢。如果她一个不高兴，一巴掌或一脚招呼过来，男人不得在病床上躺几天。
　　朗世对穆亦漾的印象倒不错，他主动与穆亦漾聊天：“你这几天都在弱水玩，要不，我给你当导游，可以吗？我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家里世代在弱水居住。方圆百里，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虽说是本地人，然而他年纪小，对于当地的古迹及传说，或许没那么了解。穆亦漾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朗世误以为她因为金天的关系而对他们有些成见，急忙解释着：”金天他平时没那么混账，这些天他被大人催促得麻烦，脾气见长，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无辜被好友说了一顿的金天两眼一瞪，欲为自己辩解时却遭到佟宴从旁观一把捂住嘴巴：”没错，他心不坏，嘴巴有时漏风。我们都是当地人，可以说是活地图，你要去哪里，我们带你去，包君满意。“
　　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没有目的地乱飞。穆亦漾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打算：“对我来说，最好的就是到当地最古老的名胜古迹、有历史纪念意义的地方走走。”
　　那邦一听，大手一拍：”这个简单，我们这里别的不多，有历史的东西特别多......“
　　”外来的那些我不要看，像你们那个什么大教堂、欧式街道之类的，这种就免了。我想看的，像村寨部落之类的本土史胜名迹。“
　　时代历史变迁，这座城市特别最近百年，几乎变成半个欧式风格的大都市，失去其本来风彩。只有乡村小镇之类的地方，尚能保存其本来面貌。
　　这也不是难办的事情，朗世一口答应下来：”你想看这么原始的地方，除了我们之外，你找不到更好的导游。”
　　说的有两分道理，穆亦漾觉得，其实除了金天让她有点火大之外，其他四人感觉不错。因此，她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怎么联系。”
　　于是，大家互相留下联系号码，约好时间，确定路线。商量了好一会儿之后，金天这才发觉有点不太对劲：“奇怪，为什么你和我们老祖宗说话时，用的是我们的母语；和我们聊天时，说的却是普通话。”
　　“大家岁数差不多，没必要对你们用敬语。”穆亦漾头也不抬地继续吃菜，”对了，你家老祖宗还有家里人，他们的普通话水平如何？“
　　不是所有少数民族的人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尤其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来说。而且，穆亦漾觉得，和老年人说话，乡音之类的，更能轻易接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听听，这是年龄歧视？对老人家，你毕恭毕敬；对同龄人，你倒是随意。金天哼了一声：”你倒是乖巧。“
　　”那当然，在大人的眼里，我是最乖巧的乖乖女。“
　　不仅老人这么认为，没有亲眼见到穆亦漾把金天推倒在地的关礼、那邦、朗世三人觉得穆亦漾其实也可以说得上乖巧懂事。那邦甚至为她说话：”行了，金天。本来就是你有错在先，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怎么说，大家祖辈上都有交情，都是一家人，你身为一个大哥哥，好意思和小妹妹计较。“
　　如果你有一个会打哥哥的妹妹，你能有几分心疼她？金天正想反驳，突然觉得，自己一个牛高马大的爷们，被一个乖巧美丽的女孩推在地上，这事说出去，他自己都嫌丢人。于是，他只能忍气吞声地，把憋屈咽进肚里。
　　吃完饭之后，朗世送穆亦漾和大炮回房间。只是，得知两人住一间套房里，他眼睛都直了，更是直接用只有两人才听得的话问穆亦漾：”他究竟是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我住卧室，他住客厅。”
　　看了一眼摆在客厅里的加床，他仍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另外开多一间房更好，我帮你出房钱。”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只是，一男一女同住一间房，虽然一个在卧室在，一个在客厅，他仍然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和别扭。不知何时，他已经把自己代入了为自己妹妹操心的哥哥角色。
　　“用不着，你先回家吧，开车慢点。”穆亦漾把人往房外推，”说好了，明天早上8点，在一楼等我。”
　　大家约定了，明天在市里转一圈，后天到金斌家里，大后天到附近部落里逛。
　　回到客厅，大炮没好气地冲着穆亦漾抱怨：“他担心我窝藏着狼子野心？”
　　穆亦漾倒是一愣：”你怎么看出来的？“
　　”当我没眼睛？“大炮想想都替自己委屈，他不过行使自己身为保镖的职责，怎么就成了外人眼里不怀好意的坏人，“看他那什么眼神，好像我是一头大色狼，就差拿把猎枪对付我呢。”
　　一群不明真相的小崽子，如果自己心怀不轧，哪轮到他那个刚认识的外人，小祖宗一招就能让他断子绝孙。那个年轻人，叫什么朗世是吧，去，咸吃萝卜淡操心。
　　穆亦漾笑了笑，坐在沙发上：“其实，他们人也没错，一副热心肠。”
　　“打住，你长得漂亮，祖上算是同乡，他们才会多看你两眼。”
　　大炮不以为然，根据他的观察，这些年轻人，个个衣着不凡，光从他们身上的行头来看，家里非富既贵。这些人的成长环境，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见人都怀着一副热心肠。
　　无所谓，反正他们不对自己打坏主意就成。穆亦漾懒洋洋地伸着腰，感叹着：“今儿晚上吃的挺不错，我现在特别期待，到了金家之后吃的菜色的味道，肯定更好吃。”
　　她在弱水吃得好，京城那头，有人吃饭觉得无味。大人物与杨贞走在灯火通道的迂回花厅里，长吁短叹：”不知道我家旦旦在那边过得可否习惯，小丫头有没有罩着他。“
　　”囡囡罩着他，你才不会放心。“杨贞淡淡地说，双手背在身后，”苦头肯定不少吃，这不也是你当时的初衷？让他多吃点苦，好好训练一番。“
　　话是如此，然而，同样是当爹的人，你不能体谅他那颗替家里熊孩子操的那番心。大人物将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全倒出来，说着家里夫人是如何如何的担心孩子吃不好睡不好，自己担心孩子在营里无法忍受魔鬼般的锻炼，然后还十分诚恳地向杨贞讨经：”小二啊，你老实跟哥哥说，当初阿宗到营里的时候，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认真地回想当初发生的一切，杨贞认为实话实说会给大人物造成不小的打击，同时也显得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失职。于是，他谨慎小心地说：”严格说来，我当最啊，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我是这么想的，孩子惹混得好，我当老子的脸上有光；他混得不好，正常，谁让这孩子本就不着调，闹得再荒唐也不足为奇，我也习惯啦。丢一回脸是丢脸，丢两回脸也是丢脸，反正老脸皮已经丢尽，不在乎丢几回脸。“
　　说得好轻巧，不过，年轻时的杨宗，确实是令所有人头痛的人物。小二对他是无计可施，只能让他自由发展。没想到，这放任不管的最后结果，竟能培养出一个拿得出手上得台面令人眼馋的儿子。
　　刚走出西苑，两人准备回家里，阿穆鲁特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大人物看到他后面的大刘却是一副吃到狗屎的表情，觉得十分有趣：”哟，有什么新鲜事？“
　　那事倒是可以当着大人物的面说，阿穆鲁特略显扭曲的黑脸既嫌弃又无奈，显然不知如何处理这事：”有人给囡囡送了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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