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念
平心而论，在穆亦漾的心里，大卫早已成为路人。她和大卫曾经浓郁真挚的爱情，早已烟消云散。
炙热的视线一直紧盯着穆亦漾，大卫觉得心里那条裂缝越来越大，杯里的咖啡比心情还要苦涩：“天使，你恨我吗？”
没有爱，哪来恨。穆亦漾诚实地摇头：“我不恨你。”
她的答案令大卫的心情从天堂猛然坠入地狱，他知道她不再爱他，所以，他希望她恨他。恨，也是一种感情。
深吸一口气，大卫抬头望着蔚蓝无无云的蓝天：“到底哪里出错，我们怎会走到这一步？”
出轨的是你，变心的是你，主动要求离婚的也是你。如今，你反而问我，问题出在哪里。穆亦漾哭笑不得，肩膀一耸，两手一摊：“问你自己。”
宗哥说的没错，一见钟情的感情，大多没有好下场。自己与大卫的一见钟情，散了；从大卫今天说出的话以及他的神态来看，他与那个内梅雅的感情，好像离黄了也差不几。思及此处，她不禁怀疑：“大卫，爱情于你而言，像风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样刺向大卫的胸膛，苍白的脸色憋得有点通红：“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明明来之前，他有千言万语想对穆亦漾叙说。可是人站在他面前时，他反而脑里一片空白，除了紧盯着她不放，怎么看也看不够之外，要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有一句话卡在嗓子眼上，他舍不得吞下去，最终鼓起勇气，真诚地问：“能给我再次追求你的机会吗，天使，我舍不得放弃你。”
他觉得，这是一种奢望，明知不可能的事情，他仍抱有幻想。起码，他开口问了。万一，他是上帝的宠儿，上天对他眷顾有加。说不定，天使对他还留有一点点余念。
可惜，幻想不是现实。在他问了穆亦漾之后，穆亦漾不加思索地切断他的幻想之源：“不。”
穆亦漾不知道他为何会有复合的想法，她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们已经结束，未来亦不会有交集。我不想和你作仇人，也不想和你作朋友。就这样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各有各的生活，挺好。”
“我不想消失在你的生活里。”大卫急得伸出双手，一把抓住放在桌子上握着杯子的穆亦漾的小手，“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说得再多也无法弥补我犯下的错误。天使，由我们相识的第一天到现在，即使当初你离开我之后，即使我和别人在一起时，我的心里一直有你的位置，我从来都放不下你。我希望自己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和你在一起的机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爱着我，却选择别人在一起。这叫什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就是爱？好恶心。
这么令人作呕的话，穆亦漾听了想吐。她皱起了眉头，冷冷地打断：“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主动放弃的。”
大卫愣了：“你何时给我机会？”
“你从西西里回来的那晚。”穆亦漾淡淡地说，把手从他紧握的手掌里抽出来，“那天晚上，你说要离婚的时候，我说不想离，我想弄明白咱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愿意，你自己说的，你爱她，离不开她。所以，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我给了你机会，是你不要。现在，我不会再给你任何一个机会。没有你，我的生活一如既往的美好。”
拜自己超强记忆所赐，迄今为止，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穆亦漾记得一清二楚。同时，她还有一个疑惑。为何当初在知道大卫爱上别的女人后，她还不愿意马上离婚？
为了不让大卫再产生别的幻想，穆亦漾觉得有必要把自己这趟罗马之行的意图澄清一下：“我来罗马，是因为爷爷给我打电话，我感觉他的语气特别悲伤，我有点担心，所以飞过来。我原本打算，最多在这里待三天。三天之后，即使你仍然下落不明，我也会回家，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谁也没想到，被人易容成一个瘫痪的老头。自己的家人明明在他身边经过，在他附近来回寻找，然而没有人能认出他。反而是天使，她一眼就认出变成另外一个模样的自己。
如果不是心里有他，她怎么会认出他。正是凭着这点，所以大卫一直在心里欺骗自己，即使天使嘴巴上否认，但是在她心里，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他的爱，刻骨铭心。
为什么，在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大卫觉得一直以来自己纺织的自欺欺人的谎言被击成粉碎。
那边，不停地看着手表的林观悠然起身，走向他们，大掌一伸，把穆亦漾拉起：“时间到。”
他早已说过，只给两人三分钟的时间。他听力，只是两人的声音很小，他听不清楚两人说些什么。不过，看到大卫伸出爪子握着小丫头的手时，让他感觉尤为碍眼。若不是小丫头马上抽出手来，他都要冲过去，扯开那双毛躁大掌。
顺从地走到他身边，穆亦漾不再说话，该说的，已经说完。日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看着心上人即将离去，大卫还是叫了一声：“天使。”
停下脚步，穆亦漾侧身回头一看，无欲无求的清澈的双眼望着他。瞬间，大卫觉得自己深陷她的眼眸中，欲说还休之后，惟有道一声：“谢谢。”
谢谢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幸福时光，谢谢你给我生命中留下深厚的一笔，谢谢你给我留下永恒的美好回忆。
令他意外的是，穆亦漾竟然冲他欣然一笑：“我也谢谢你。”
至少，他和她之间曾经有过一段真爱。这段逝去的爱情，除了结局悲剧之外，开始和过程都是美好的。两人在一起的日子，除了除夕的前一天带给她悲伤之外，其它的日子都是那么美好。
所以，两人之间的感情破灭，她不怨他，不恨他。那么，今天对他说一声谢谢，算是对两人感情终结划上一个句号。
看着前面娇柔的背影，颓废的大卫也静悄悄地转身离去，如同他今天早上静悄悄地尾随穆亦漾一行人一样的安静。
回到原来的桌子上，大炮拿起湿巾帮穆亦漾擦手：“去去晦气。”
被逗乐的穆亦漾觉得大炮有点过了：“大炮，至于嘛。公平一点，他没这么糟糕，人还是挺不错的。”
她不明白，旁人怎么比她还要介怀她的婚姻破裂，这说不过去。
边给她擦手的大炮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只要他不打扰你，他还算一个钻石王老五。可他往你面前一站，就是个十足十的渣渣。”
瞥到坐在椅子上有点无聊的穆亦漾，林观淡淡问一声：“来杯咖啡？”
也让小丫头现在的心情不甚好，不如来点苦咖啡，让她实际体会一番，所谓苦，究竟是何等滋味。
摇了摇头，穆亦漾坚定自己的口味：“我不喝咖啡。”
将杯上的冰水一饮而净，她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见状，大炮立即站起来，紧跟她身手。穆亦漾被他的反应弄得莫名其秒：“你也去？”
“不，我只是警防你尿遁。”
“做得对，大炮。”林观对穆亦漾那副‘你两人有病’的表情熟视无睹，“换个好听的说法，我们不过是惕防金毛的贼心不死，对你死缠烂打。”
好吧，只要不是说我，这个说法我勉强接受。不过，穆亦漾还是送了两记大白眼给两个杯弓蛇影的男人：“草木皆兵。”
“防患于未然。”大炮得意洋洋地跟着穆亦漾往咖啡馆里方向走，“对你和金毛，不能用常人眼光来对待。”
两人打打闹闹地离开之后，洁辛达忍不住问：“波塞东，天使是大卫的前妻？”
“孩子年纪小，没见识，有眼无珠，找了个祸害，好可能够及时脱身。”
如果穆亦漾听到林观说出的评价，她肯定会被惊得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惜字如金不爱说话的林观竟有毒舌的一面。
奥里斯家族的小儿子在他们的圈子里有口皆碑，除了在离婚一事成为话题之外，再无别的负面评价。从波塞冬对大卫的评价来看，也许是波塞冬为自己的侄女抱打不平：“大卫多才多艺，是个不可多得的融才子。在艺术方向，尤其是建筑和拍摄，是行业的佼佼者。”
艺术，哼，搞艺术的人精神世界异于常人，怪不得变心的时候比别人也要快。听到别人对大卫的夸奖，令林观觉得很是刺耳：“抱歉，我不想谈论此人。”
硬梆梆且明显带有不悦的语气令艾里克和洁辛达面面相觑。遥想当初，波塞冬对洁辛达说话向来温柔，何曾像现在这样充满怒气。
瞧那紧闭相抿的薄唇，深邃又无情的眼神，冷若寒霜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这样的林观，在往昔的老朋友面前，让人觉得非常陌生。
两人都是识趣之人，既然他不喜大卫，那换个他喜欢的人来聊。艾里克看到妻子从刚见面到现在，眼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林观，身上的醋味禁不住外扩散：“你们打算在威尼斯待多久？”
“明天。”
上帝保佑，艾里克缓缓吐了一口闷气。幸好他们待的时间不长，说句心里话，他一点也不想再见到波塞冬，更不想让妻子见波塞冬，即便妻子与波塞冬两人之间再也半点情愫。只要看到波塞冬站在洁辛达面前，他心里总会产生阴郁之感。
听到林观明天即将离开，洁辛达眉头一蹙。转头一想，刚才波塞冬说他陪侄女过来，估计是那个女孩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重逢是偶然，时间亦短暂。能再次见到波塞冬，此生无憾。心里想了想，犹豫一下，她迟疑地开口：“晚上两家人一起吃饭，可以吗？”
本想拒绝，然而当话挤到嗓子眼上时，却无法说出来。猜到他不想就约，艾里克抢着说：“你还没见过我们的孩子，晚上见一见吧。他们与天使年纪相仿，年轻人的共同话题多，应该聊得来。”
那两个孩子，林观没见过。只是不管外貌肖父还是肖母，都不会差。也罢，三个人吃饭是吃，七个人吃饭也是吃。于是，林观微微把头一点：”也好。”
从洗手间出来的穆亦漾刚回到座位才知道，晚上要和别人一起吃饭时，眼睛发光，神采奕奕的眼神里带着丝丝的八卦和好奇：“几点？”
当地人的晚餐时间相对迟，要她等到那么晚才吃，肚子饿得难受。好在林观的回复令她满意：“不会让你饿肚子就是，晚上7点。”
送走洁辛达和艾里克之后，穆亦漾和大炮的表情马上变了。两人挤眉弄眼的，你推我，我推你，互相谦让，谁也不肯做那个将会被暴打的出头鸟。
明知道两人心里的歪主意，林观一言不发，悠然地品尝香浓纯口的咖啡。待咖啡杯见底时，他站起来，冷冷抛下一句：“还逛不逛了？”
哪能不逛呢，穆亦漾赶紧拉着大炮跟上去：“等等我们，我的小短腿，跟不上你大长腿的节奏。”
另一边，如同僵尸梦游一般在街头游荡的大卫沿着街道，毫无目的往前走。他不知道要以哪里，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身边三两成群的游人经过他，基本都是成双结对，更加突显出他的孤单孑影。
不多时，他的手机响了，机械化地接通电话，手机那端，传来他熟悉的声音：“大卫，内梅雅已经被警察抓住。”
大卫没有心情处理这些事情，他揉着眉心：“马蒂，拜托你，你全权负责此事。过程和结果，我都不需要知道。”
自己家的小弟如此任性，送到医院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待身体里的麻药恢复后，无声息地从医院里跑出来，沿途追他的前妻去了。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突然消息得无影无踪，害得家里人以为他又被别人绑架。
从他有气无力的声音，马蒂猜着，估计大卫没有找到天使。他叹了一口气，安慰着他：“要不要我帮忙，托人找天使。”
人，他是见到了。只是，她的心，早已不在他那。大卫觉得这是上帝对他最大的惩罚：“不用，谢谢。”
以大卫的性子，见不到人誓不罢休。疼爱弟弟的马蒂舍不拖着病的弟弟费心费力：“不要担心，人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会见到天使的。”
如果不告诉马蒂实情，他是会真的帮忙找人。何苦做这些无用功，不过令自己徒增麻烦。大卫的思绪又飘回之前与穆亦漾聊天的场景，声音逐渐空洞和苍白：”我已见过天使.”
虽然结果不令人如意，至少，这一次，他有机会和天使说再见；不像上一次，他一觉醒来，发现妻子没了，人走了，连当面说一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马蒂沉默了，他能期待什么幸福结果吗，不可能。以天使的性格，分手已经是最圆满的结局。值得安慰的是，这是一场体面的、冷静的、和平的分手。
想到那张薄薄的法院判决书，家里人一直觉得它是一张假的判决书。他们一家人无法想象，短短24小时之内，在大卫提出离婚之后，天使的一通电话，竟然令两人的婚姻彻底结束。甚至包括大卫本人，当律师递给他法院判决书时，他本人自己都是懵的，好像被人套麻袋之后找昏了脑袋一样的懵。
迄今为止，家里的老爷子弗朗西斯一直在不断地念叨，如果没有天使家人的帮忙，按正常程序走，天使和大卫无法成功离婚的。可惜，一切都是他们的假想。
两兄弟不再讲话，彼此都可以听到手里里传来的淡淡的呼吸声。半响之后，马蒂先开的口：”大卫，回家吧。”
家里人都能感觉到，离婚之后，大卫一直忘不掉天使。私底下，马蒂娜甚至会和丈夫马蒂抱怨两句，说大卫心里既然还想着天使，却和内梅雅厮混，这算什么，大众情圣一个。
”过两天我再回去，其它的事情，你看着处理“
当事人想当甩手掌柜，也没考虑别人能否处理好这事。马蒂刻意问：“你知道家里人对内梅雅的看法，让我来处理，我一定会把她扔进监狱里，那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我说了，一切交你处理。”
勿勿地挂断电话，下午的阳光并不强烈，却刺得大卫睁不开眼。他靠着扶岸，望着河上穿梭而过的贡多拉，陷入沉思。
回到办公室，马蒂对着坐着的弗朗西斯和里奥说了：“大卫让我负责这事，依我的意见，公事公办。”
绑匪被抓之后，经过大卫舅舅的亲自过问之后，很快他们就招了，结果没有令人感到很意外。据绑匪交代，他们拿钱办事替人消灾，只是绑架大卫并软禁一段时间，并没有伤害他的意图。因为他们没有直接与买凶人联系，所以，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查到，原来幕后主使者，正是内梅雅。
于是，昨天晚上十点钟，正在罗马某个酒吧里泡吧的内梅雅被扣上手扣带回警局，不得保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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