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放马过来

　　如果说，飞飞与穆亦涟的冲突是无意中发生，那么，曹夫人剪彩仪式上的意外，绝对是人为故意设计。
　　禾老爷子想不明白，星云广场是寇家的产业，曹之敏在那里开分店，水晶灯怎么会突然掉下来。这么重要的场合，商场的人，不可能不会检查所有的设备。
　　曹夫人在娘家的产业上受到意外，即使她想发脾气，也不会拿娘家人开刀。幕后之人考虑很周到，懂得挑一个让曹夫人无气可撒的风水宝地下手。
　　曹、穆两家，要正式开仗？可是，曹家对上穆家，没半点好处可捞。穆家不是圈子里的人，然而因为战神的关系，营里德高望重的老爷子们全站在穆家身后。冒然对上老爷子们，对于营里没有大神扎根的曹家来极为不利。相信以大曹哥的为人，他不至于傻傻地与穆家直面对抗。
　　转头一想，曹家不只有大曹哥一人说话，他的夫人，以及自己的孙女婿，没有大曹哥的才干，但是脾气却比大曹哥冲动。如果说大曹哥做事滴水不漏，那么曹夫人和曹立敏却像漏勺一样，盛不满水。
　　唉，当初他不应该同意这门亲事。曹立敏不是飞飞的良配，若不是飞飞坚持，禾家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当年那么多人追飞飞，她偏偏看上曹立敏。
　　香山的一栋乡间别墅，吴太爷和小姥爷坐在半山腰的凉亭里喝茶。时间过得真快，当年跟着阿能身边的小萝卜头，一晃眼的时间，已经变成白发老人。
　　“阿源，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过得很好，义父走了之后，我去了香港。一直在那里待了大半辈子，直到一年半前，兰兰把我接回海门。”
　　说实话，吴太爷不明白，为何当年阿源选择离开，在外边漂泊这么多年。留在南部与阿能的孩子们待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岂不更好。
　　没有过人的能力，阿源不会深得阿能的信任。这是一个人才，有他帮自己做事，会让上司减轻很多的压力。
　　吴太爷记得，那时候的阿源还小，可是却能轻松处理大部分阿能的对外事务。小小年纪的他，除了从小在阿能身边耳濡目染之外，最重要的阿源自己的三分天赋和七分努力。
　　“我还以为，你会和阿荣他们几姐弟一起生活。后来，长大之后的阿荣告诉我，说你早已离开。若是我知道你没有留在南部的打算，我当时还想着让你到我身边做事。”
　　“义父临走之前，他让我不要留在南部，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让给短暂的人生留下遗憾。我从小一直待在义父身边，对外面的世界不太了解。所以，在义父离开之后，我也选择了离开。”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小姥爷觉得，香山虽然是个好地方，但是比不上海门。他开起了玩笑：“我这人，除了年轻的时候正儿八经地工作过一段时间，其余的时间里，就像吉普赛人一样，天南地北地流浪。原以为我会孤独终老，没想到老了之后还能享受天伦之乐。海门是个适宜养老的地方，我在那里过得特别舒心。人老了，思想也发生了转变。我义父葬在异乡，我反而能落叶归根。”
　　“到我了这把年纪，过一天赢一天。想想我这一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吴太爷悠然地望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山岭，“有时候我也想过，要不要到海边吹吹海风，感受大海的波涛声。可是，孩子们却不同意。他们觉得只要我离开他们的跟前，老头子我就会随风去了一样。所以，我就选择离他们身边近的地方，有事打个电话，他们很快就能来到。这样，至少也能安他们的心。我已经老了，不知不觉之中，已经给孩子们增加无形的负担。”
　　亲情的牵绊是人最难割舍的情缘，小姥爷深有体会：“我家姑爷才60来岁，孩子们都不让他东奔西跑，生怕他有什么意外发生或者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更何况你一个百岁的南极仙翁。孩子们都是有孝心的好儿孙，您啊，委屈一下自己，不要让他们担心。”
　　两人聊了一小会儿之后，终于进入正题。吴太爷关心地问起：“兰兰那天在湖上，没什么大碍吧？”
　　“如果她身上多了一块衍青，寇仁欣马上会被孩子们扔到河里。”小姥爷摇了摇头，“人，最怕的是不知所谓。寇仁欣平时把自己当盘菜，所以才敢撞兰兰的船。当着您老的面，我不怕多说一句。这事，孩子们跟她没完。”
　　孩子们的心情，吴太爷可以理解，不过，他心里有几分担忧：“以我对那家人的了解，囡囡一家如果继续硬碰硬，恐怕会吃亏。营里的老人，能护着穆家多长时间？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曹家也将矛头对准他们，他们的家人和穆家，你觉得，战神的兵会弃家人而不顾？还有，杨家虽然也会帮穆家，可是这个度，不好掌握。从长远来看，我觉得穆家还没有能够正面对抗曹家的能力。在针对太昊一家的事上，囡囡几个，搞个差不多就行了。有时候，虽然不想、不愿意，可是我们不得不把这口气憋在心里。”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是，以他当日见到穆亦漾直面大曹哥对质的那个态度，他不认为小丫头会忍下这口气。
　　然而，他的话，小姥爷并不同意：“让阿涟三姐妹息事宁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我和孩子们生活的时间不长，只有一年多，但是，她们的性格，我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义父的固执，您最清楚。阿涟三姐妹一旦固执起来，比我义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寇仁欣敢在湖上撞船，三姐妹就敢把她摁到湖里喝水。区区一个曹太太，真以为别人动她不得？”
　　不屑地哼了一声，小姥爷没有降低声音，继续说着：“曹家虽然显赫，可是，真当穆家没人？井底之蛙的看法。别说是她一个寇仁欣，即使换成施逑，如果她敢欺负兰兰，孩子们照样加倍奉还。我知道您是担心我家的三个女娃，可是，您多虑了。曹家想对付穆家，放马过来，我们等着。”
　　表面上看，穆家只有营里老爷子们的支持，以及杨家的帮助。可是，穆家的助力远不止这些。此番如果小姥爷不跟着穆家一起进京，或许他会为穆家担心。可是现在的他，只管躺在太师椅上看戏。
　　他的反应，出乎吴太爷的意料。穆家哪来的底气，让阿源这么有恃无恐？阿源是个务实的人，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会说出这番话：“你有信心，孩子们不会因为这事而吃亏？”
　　小姥爷微微一笑：“看过义父和曹伯父的交情，我也不想看到曹家和穆家大打出手。依我看，曹家现在风光无限，可是，它已经开始从中间腐蚀毁烂。曹家小子竟然想用别人家里的家事挑起营里的矛盾，这个想法和做法，荒谬至极。既然曹家主动挑衅穆家，那么，曹家没资格也没立场指责穆家的反扑。是他们起的坏头，不要奢望有善终。”
　　常言道，咬人的狗不叫。曹家上窜下跳地意欲何来，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之。
　　听到阿源说得哪此断定，吴老太爷心里松了一口气。是他多虑了吗，但愿如此。从地位和成就看，大曹哥是强者，穆妈妈是弱者。从感情而言，在大曹哥和穆妈妈两人之间，他更偏向于穆妈妈。
　　也罢，事已至此，且看后续发展。吴太爷叹了一口气：“兰兰那孩子，我还没正式见过。”
　　“跟义父是一个模型印出来的，不过，也只是长得像而已。其它的，两人没有相似的地方。然而，阿涟的圆滑，与义父倒有三分相似。”
　　好听一点是圆滑，难听一点是狡猾。不过，自家的孩子，大人在外人面前总会袒护。
　　穆家三姐妹，除了穆亦漾之外，吴老太爷一个也没有见过：“我听阿水说，他见过宝宝们，一个个白胖胖水灵灵。他回家不断地念叨，希望灵儿的宝宝出世时，也像别人家里的宝宝一样可爱。”
　　提到家里可爱的两对双胞胎，小姥爷满面红光：“孩子长得很快，从巴掌大的小不点，慢慢变成跟你咿咿呀呀说个不停的小宝贝。每当看到孩子，忧愁烦恼全都一扫而光，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
　　小姥爷说的这些，吴太爷有点陌生。因为，他操劳了一辈子，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鲜有时间陪同家人。好不容易退休，孩子们已经长大，学习、工作等，有他们的圈子，大家聚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普通人家的天伦之乐，对他而言少之有少。
　　会议结束后，大曹哥在VIP室稍作休息，身边只有君施一人。君施欲言又止，大曹哥认命地开口：“说吧，趁我现在有时间。”
　　能让君施伤脑筋的事情，只有他老婆孩子捅的篓子。这一次，看他们又惹出哪些麻烦。习惯给家人善后的大曹哥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君施附在他耳边，把剪彩时发生的意外简单地告诉大曹哥。一瞬间，大曹哥的心情跌到谷底。
　　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的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小丫头现场发飙？”
　　两家最近闹得太凶，老师认为此事与穆家有关，君施觉得正常：“她不在现场。”
　　她不在，不代表穆家此事无关。大曹哥下意识的认为，这是穆家的又一个反击：“穆家有谁在那里？”
　　问题是没有人告诉他，穆家有没有人在。谁也没想到，这事是有人故意为之。星云广场是寇家开的，谁能轻易动手脚？
　　其他人或许不行，若是穆家的人，她们肯定有这个能力。君施愣住：“我马上让人调查清楚。”
　　没有这个必要，这事与穆家脱不了干系。大曹哥突然觉得自己对穆家特别陌生，除了小丫头之外，他谁都不了解。像小丫头那种摆在明面上耍手段的傻冒，穆家会有第二个？
　　现在调查，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何必白白浪费时间。他实在不明白，穆家哪来鸡蛋碰石头的勇气。除非，这份勇气，是别人给的。
　　别人，会是谁？营里的老爷子、小二一家，甚至，还有可能包括飞云。
　　水晶灯，又是水晶灯，他们曹家与水晶灯相冲啊。他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夫人没受伤？”
　　“人没事，只是受到一点惊吓。”
　　听说，因为这个意外，还没开始剪彩就赶紧结束。这对于想要开张大吉的珠宝店来说，有点不太吉利。开门红没讨到，反而迎来个落地渣。
　　大曹哥的心情很不好，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穆亦漾的那句“这件事我一定加倍奉还”。今天夫人已经着了人家的道，下一次，又会发生什么？穆家的人是不是要等到制造两起意外之后才会停手？
　　只是，穆家敢动手，曹家会不还手？你初一我十五、打来闹去，真没意思。不过，有一条大曹哥绝对不允许发生，那就是，曹家不能让人打脸。
　　所以，这一次，他明明知道是自己夫人有错在先，可是，若是穆家要还手，他绝不能放任不管。有句话说的让人郁闷，州官可以点灯，百姓却不能放火。现在，他是州官，穆家只能是百姓。
　　这几天，曹家小事不断。先是儿子扭到脚，接着夫人差点被灯砸到，接下来倒霉的那个，会是自己吗。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的，除了小丫头之外，相信她家里人不会有那个胆。
　　好不容易度过忙碌的下午，回到家之后，他这才知道，原来上午的时候，自己的小儿媳与穆家人还有一番小冲突。
　　然而，禾凤飞没敢把自己的狂言妄语说出来，她聪明地略过这一段。如果这话也说出来，那么，从来不对自己大声说话的公公，一定会像骂曹之敏那样训她。
　　在娘家的时候，她已经被爷爷教育一番，她可不想婆家人也因为这事而怪她。生气的时候，谁没说过两三句胡话。既然是气话，哪能当真。
　　儿媳的小脾气，令大曹哥无语。东西已经被人家买下来，好好的，谁会再转手卖出去？何况穆家和曹家的冲突才刚发生，穆家人哪会给你好脸色？
　　多疑的大曹哥甚至觉得，穆家人这是分头行动。要不然，哪会一天有两起意外？他轻轻地问：“飞飞，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不记得，反正是鬼见愁的姐。”禾凤飞想着就来气，若不是婆婆惹的那出，她也不会在店里被路人奚落，“妈，托您的福，今天有人说我们曹家属螃蟹的，横着走。”
　　公公这人，她尊敬；婆婆的为人，她看不顺眼。今天被路人甲平白无故的嘲笑，她心里恼火，故而说话的语气夹带着阴阳怪气。
　　指桑骂槐的话，曹太太听着也一肚子气：“你平时那么喜欢扇之敏的嘴巴，怎的，今天没扇那些小人的嘴？”
　　宝贝小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大声骂他一句，曹太太都舍不得。谁知她偏偏摊上个吵架时喜欢抽大耳刮子的儿媳，因此，心里对这个大小姐脾气的儿媳特别有看法。
　　“家里总得有人不招唾沫。”禾凤飞似笑非笑地怼回去，丝毫不给婆婆好脸色，“咱可不能时刻占据新闻报纸的头条。”
　　婆婆媳妇斗嘴，身为男人的大曹哥和曹之敏夹在中间两为其难。大曹哥可以训儿子，却不好训儿媳；曹之敏生怕护着老娘，惹来老婆的记恨。两父子对视一眼，四眼的无奈。
　　北郊的营里，一个大个子、一个瘦高个坐在杨宗的对面，杨宗正跷起双腿，搁放在桌子上。
　　他有点想不通：“你们还没来得及出手，意外就发生？”
　　“正是。”大个子也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按我们的设想，等剪彩的时候来个意外。只是，人刚站在话筒前，屁话一出，灯就掉下来。”
　　在他们的计划里，没有这一出。所以，当意外发生时，他们确实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哪个环节出错。
　　瘦高个补充着：“人都走完之后，我特意检查了一遍我当时设好的机关，都好好的，没被破坏。我还琢磨着，不会是老大你还准备了第二套方案。”
　　不过是在开张大吉的时候给人添点堵，哪用得着特意准备这么多的方案。杨宗冷笑一声：“看看，老天爷都看不惯眼，亲自惩罚那个小丑。”
　　“我看是这样没错。老大，当时老爷子和小祖宗二姐两口子也看到那场热闹。我远远地瞧着，二姐两口子乐坏了。”
　　什么情况，阿漪和慕容也在那里？杨宗心里一个冷颤，该不会，这个意外，是阿漪的杰作？
　　如果阿漪不在现场，杨宗或许会以为这是老天爷的惩罚。可是，阿漪就在现场，那么，这个老天爷，只能是她。
　　别问他为什么会有穿上想法，他拿不出证据。然而，直觉告诉他，这事，与阿漪脱不了干系。
　　三姐妹里，他一直觉得阿漪是最深藏不露的天资聪颖、懂得藏拙、喜欢扮猪吃老虎、圆滑世故的天使恶魔的混合体。
　　他突然问道：“我爷爷和妹子妹夫去那里干嘛？”
　　大个子回忆着：“买衣服好像，我看到小祖宗姐夫拎着满满的袋子。”
　　奇怪，昨晚没听爷爷说要和阿漪两口子外出买衣服。再说，以他对穆家人的了解，孩子的衣服一般都用指定的品牌和料子，哪会随随便便地买。
　　没错，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阿漪和慕容，到星云广场是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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