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居家

　　他用力地揉着自己的老眼，收敛身上的戾气，小心地凑近穆妈妈，仔细地看着。像，格老子的太像了，完全复制那姓尤的脸。唯一不像的，就是身高。眼前这个，只到他的肩膀，而且，还是个娘们。

　　囡囡这个熊娃娃，怎么没告诉他们，她妈妈长着一张讨人厌的脸？

　　老爷子半信半疑，小声地问：“闺女，你真是囡囡的妈？”

　　谁让囡囡长得不像自己，如果换了三少在老人家的面前，估计老人家不会有疑问了吧。穆妈妈无奈的笑笑：“如假包换。”

　　“呵呵，呵呵，呵呵。”

　　惨了惨了，真是囡囡的妈，老大的宝贝侄女。他刚才对人家那么凶，这可如何是好？万一被那几个老家伙知道，还不得被他们给揍死？

　　老爷子除了尴尬地笑个不停之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侄女，那什么，老头子一时老眼昏花，认错人。这个，那个，你消消气，别和糟老头子一般见识。”

　　老几辈的人都说她长得像爷爷，有些人老年痴呆的人，甚至当着她的面喊爷爷的名字。穆妈妈已经见惯不怪：“当然不会。囡囡从京城回家，经常在我面前提到您几位老爷子。她总是说，最喜欢到您的馆子里蹭肉吃。”

　　其实，她是从老人家的眉心的疤痕里，猜测他的真实身份。囡囡说过，虎舅姥爷的眉心有一道明显的伤疤，他的烤肉铺子里的肉，是她吃过的烤得最好吃的肉。

　　虎老爷子顿时高兴得不得了：“那是，囡囡和我一样，都喜欢吃肉。大侄女，你一定要来我店里，吃两口烤肉，担保你吃了一块还想吃第二块。只要你喜欢，肉管你吃个够。”

　　呵呵地笑了两声，虎老爷子觉得有点不对劲：“大侄女，你什么时候来京城？”

　　大侄女来京城，是否意味着，囡囡也在京城？老人家追问：“囡囡也在京城？”

　　穆妈妈点头：“是的，囡囡也在。”

　　小丫头不够意思，既然人在京城，为何不找他玩？还有，最近几天好像都没接到小丫头的电话。虎老爷子有点不高兴：“丫头好无情，来京城都不找老头子。怎么，老头子被嫌弃？”

　　“不是这样的，您别误会。”

　　穆妈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事情有点复杂，一时之间，开不了口，解释可不容易：“事出突然，来不及和您说。”

　　有事发生？虎老爷子非常关心地问：“大侄女，发生了什么事？你尽管开口，老头子或许能帮上忙。”

　　“谢谢您，好在现在没啥大事。”

　　雪花纷飞的户外不是说话的地方。穆妈妈主动邀请：“大爷，天冷，如果您不赶时间，进屋来暖和暖和。”

　　抬头望着身侧的四合院，虎老爷子老眼大开，惊讶的声音过于明显：“大侄女，你住这里？”

　　身为在京城里待了半个世纪的老不死，他对这座院子也是有所耳闻。只是，大侄女与宝夫人什么时候认识？

　　好奇之下，他也不往家里走，跟着穆妈妈走过院子。穆妈妈轻声细语地介绍着：“这是我奶奶的院子，她老人家生病，所以囡囡从家里赶过来。”

　　这其中的过程嘛，过于复杂，她不好说得太多太细。毕竟，家长里短的，无须对别外说得详细具体。

　　只是，她的解释，让虎老爷子脚底打滑，若不是他的警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老人家，他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都。

　　虎老爷子连话都说不清楚：“奶，奶奶？大、大侄女，你，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前儿你提到的奶奶，究竟是你养父那边的奶奶，还是你亲爹的妈？”

　　从他的话中得知，这位虎大伯对自己家里的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穆妈妈给虎老爷子扔在一个重磅：“我亲爹和二叔的妈。”

　　轰的一声春雷，在虎老爷子的上头炸响。我的个亲娘咧，宝夫人竟然是老大的娘？即使说书的，也不敢瞎编成如此。

　　不过，如今一琢磨，他总算明白，为何之前老大坚持年年往京城走一遭，原来他是来京城探望老娘。

　　别人一直不知道，以为老大当年离开京城之后，他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就连老大入京这个消息，也只有他们几个最亲近的人知道。

　　跟着穆妈妈七拐八弯地走了老长一段路，就像乡下小子进城长见识一样，好不容易，他们才到达太姥姥所在的正房。

　　才入花厅，他就听见一道与身旁的大侄女尤为相似的声音，只是，说的什么话，他听不懂。紧接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小伙走了出来。

　　慕容俊浩赶紧接过穆妈妈手中的纸袋：“妈，早就闻到烤白薯的香味，宝宝猜您可能将别人的烤白薯全买回来。”

　　沉甸甸的袋子可不轻，妈妈拎了一路，应该很累。不过，妈妈身边的这位老大爷是谁？

　　穆妈妈向老爷子介绍自己的姑爷：“大爷，这是我姑爷，慕容俊浩。姑爷，这是虎舅姥爷。”

　　囡囡是这么称呼老爷子的，索性，她就用这个称呼介绍，想来老人家必定不会介意。

　　哦，原来是小妹在京城里认识的老爷子们。慕容俊浩听妻子阿漪说的，小妹在京城里，结识好多当年舅姥爷的旧识。他赶紧问候老人家：“虎舅姥爷，您好。我是慕容，是阿漪的丈夫。”

　　虎老爷子觉得眼前的小伙子不错，长的精神，人也礼物，除了皮肤有点白之外，其他一切他都很满意：“你小子是鲜卑族？”

　　姓氏，以及他脸上立体的五官，皆可证明，此人不是汉族。

　　慕容俊浩点头称是：“瞒不过您老人家的火眼金晴。”

　　虽然他的长相不是特别有异族风情，但是，还是可以看出也与一般人不太一样的地方。

　　听到外面的对话，阿漪从里屋走了出来。一看到来人，虎老爷子又愣住，这位小丫丫，可是年轻版的大侄女。

　　不用别人介绍，虎老爷子主动问起：“你是二丫吧。”

　　二丫的长相，那叫漂亮。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唇角上扬，脸上能给你结朵花来，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眼睛。

　　阿漪盈盈一笑：“虎舅姥爷好，我是阿漪。”

　　她脸上是笑，可是心里却老大不高兴。这些京城来的大叔大爷，怎么动不动就用丫丫之类的来称呼她们三姐们。她知道，人家这是亲切的叫法。可是，她就是不喜欢二丫这个称呼。二丫二丫，听上去，特别像饿呀饿呀。她又不是猪八戒转世，哪会动不动就饿呀饿呀的。

　　二丫和她男人都见到，囡囡，还有宝夫人，不对，什么宝夫人，他得叫大娘，两人怎么不见踪影。

　　“二丫，大娘和囡囡呢？”

　　心里在叹气的阿漪，觉得自己是扭转不过来他们用二丫来称呼自己的称号：“太姥姥有点犯困，小妹送她回房休息。”

　　太姥姥的精神不好，说困就困。刚才，小妹推她老人家回房。老人家神经特别敏感，轻微细小的动静都会影响她。为了不打扰老人家休息，她和慕容俊浩特意走到外面的大厅。

　　看来，今天见不到老人家，虎老爷子也没心急。他坐在榻上，接过阿漪端给他的热茶：“囡囡真不够意思，来京城也不和我们这些老骨头说一声。”

　　若不是他在车上见到穆妈妈，那张过于相似的脸，一时之间让他怒气冲天，记忆恍忽，误以为那是姓尤的。冲动之下，他下车骂人。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误打误撞，知道这一切。

　　事出突然，想说也没时间。阿漪俏皮地说：“舅姥爷，小妹经常念叨您的烤肉，我也想尝尝。”

　　好说，虎老爷子大腿一拍：“今天晚上，老头子请客。你们一家子，全部都到我店里，躺开肚皮子，管大家吃饱。”

　　改日还有，今天肯定不行。穆妈面露难色：“大爷，我们改天一定去。”

　　这时虎老爷子才想起，婶子好像生病。既然如此，大侄女她们应该没空：“哦，我忘了。等婶子病好后，大家伙聚在一块，好好地庆祝。”

　　奇怪，为何大家这副表情。莫非，婶子病得很重？虎老爷子脸色凝重起来：“大侄女，跟大爷透个底，婶子的身体，怎么回事？”

　　“不理想。”穆妈妈说的很模糊，自家的事情，何必说出去让别人担心，“我们上午才从医院回来，奶奶想家了，不肯住院。”

　　听到这话，虎老爷子心里一沉，他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再一想，婶子已经高寿，身子吃不消，也在情理之中。

　　没想到，自己知道婶子的消息时，竟然是如此光影。唉，要不，怎么说人生无常。

　　他安慰着穆妈妈：“大侄女，我们这些老骨头活到这把年纪，已经知足。有你们在婶子身边照顾，她老人家心里必定安慰。你们不要太伤心，把心放宽，好好照顾老人家和自己。”

　　不多时，穆亦漾抱着双胞胎从里屋里走出来。她大老远就听到虎舅姥爷的声音，没想到，竟然在汀矶街遇上他老人家。

　　看到黑眼珠子溜溜转的双胞胎，虎老爷子也顾不上穆亦漾，大步跑上前：“我的祖宗唉，哪家的小崽子这么灵气。”

　　“除了我家，还能是谁家的。”

　　穆亦漾得意的炫耀着：“虎舅姥爷，我的这对外甥，像不像我？”

　　太像了，若你不说，别人还以为是你亲生的。虎老爷子伸出大手，抱了离他手边最近的大大：“一模一样。”

　　特别那双水灵灵的葡萄眼，如法炮制。按常理说，葡萄眼一般出现在婴儿时期，待长大时，葡萄眼就不明显。可是，也不知囡囡怎么长的，那双葡萄眼水淋淋的，像一颗发亮的黑宝石那般耀眼。

　　对于虎老爷子突然出现在这里，穆亦漾心存疑问：“舅姥爷，您怎么来这儿？”

　　心虚的虎老爷子想到刚才自己对穆妈妈的莽撞和无视，不自在地打起马虎眼：“路过，看到你妈，打个招呼。”

　　不打不相识，呵呵，这应该没事。

　　因为穆妈妈小时候，经常跟着姥爷他们几个游山玩水，穆亦漾还真当虎老爷子他们见过穆妈妈，不疑有他：“原来这样，我妈出门买烤白薯来着。”

　　宝宝们向来招老人家的喜爱，更不用说像福娃似的双胞胎。虎老爷子抱着大大，又抱过小小，爱不释手：“我的乖乖，真正讨人喜爱。”

　　他的孙子孙女们也不小，成家嫁人的都有。可惜，别说双胞胎，他们目前连生娃的念头都没有。如今看到活泼灵动的大大小小，他心里怎会不欢喜。

　　目前看来，大侄女一家估计到外面活动的可能性不大。婶子生病，这几天又漂大雪。虎老爷子当下决定：“大侄女，你们等着。晚上，我让人送烤肉过来给你们尝鲜。”

　　拍手叫好的穆亦漾笑得眼睛成为两轮弦月：“谢谢舅姥爷。托舅姥爷的福，让我吃到人间美味。”

　　外焦肉嫩、油而不腻、脆软兼并的烤肉，令吃过它的穆亦漾一直念念不忘。除了御坊，虎老爷子的烤肉铺子是她在京城里经常光顾的地方。

　　担心自己的声音会吵到正在休息的婶子，虎老爷下意识地控制自己的音量：“舅姥爷也谢谢你，幸好有你这个小丫头，我们这帮老头子经常能够过嘴瘾。”

　　他们这些老家伙，虽说上了年纪，可是对于吃的这方面，功力没有下降。他们也没有想到，囡囡这丫头，竟然在御坊有自己的定点包厢，还三天两头地带他们去吃好吃的。要知道，他们平时想在御坊订位置，还不一定能排上号。

　　因为虎老爷子还有事，不能久留。一会儿之后，他就离开。他着急地在身上东摸西翻，想找到一两个宝贝，可是愣是没翻出来。

　　知道他是想给双胞胎见面礼，阿漪乐了：“舅姥爷，不急。等宝宝们过生日的时候，您再送礼物，也是一样的。”

　　“哪能一样。”虎老爷子懊恼着，早知道，今天出门应该带些小宝贝在身上才行，“明天，我再挑两样小宝贝过来，送给我的侄孙孙。”

　　这里可是大侄女的家，他们过来串门方便。不像在鸿苑，囡囡住杨贞家里，他们想去看囡囡，也不方便。

　　因为烤白薯很好吃，离开的时候，虎老爷子顺走两根。无意中瞥见囡囡略带贪婪的眼神盯着烤白薯，知道这丫头在吃东西的时候最没人性，虎老爷子脚底摸油，先溜为快。

　　晚上八点，杨宗载着邓老爷子和杨老爷子，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看到一家子老小，全都聚在厅里吃饭。

　　穆家的女人都不会做饭，这不，一家子的老小，除了老人小孩子的口粮不缺之外，大人们喝的那些粥，不足以果腹。

　　阿漪要喂奶，她不吃饱，哪来的奶水喂双胞胎？穆亦漾得照顾一大家子的老小，哪能挨饿？至于穆妈妈，从来没有饿过肚子的她，更加不能让胃只填满七分之一。

　　幸好，晚上七点，虎老爷子派人送了好多好多不同口味的烤肉过来，让大家饱餐一顿。大炮也是到了饭点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五进五出的四合院，竟然缺吃食到了差点山穷水尽的地步。于是，他赶紧向阿穆鲁氏汇报。因此，才有了杨家人带了大量食物过来的一幕。

　　太姥姥会在铺着软衾的轮椅上，欣慰地看着一家老人其乐融融聚在一起的画面。看到来人，她微笑着招呼他们坐下：“虎子差人送过来的烤肉，孩子们都喜欢吃。快过来尝尝。”

　　穆亦漾没回海门之前，只要去她那些舅姥爷那里玩，经常会带着吃食回来。其中，老虎店里的烤肉，也是两位老爷子最爱吃的肉食之一。

　　“谢谢干娘，我们就不客气啦。”

　　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两位老爷子，拿着筷子，大口地吃肉：“味道不错。”

　　挨在穆亦漾身边坐下的杨宗悄声问着：“小妹，哥哥给你带来御坊的萨其马。”

　　来这里之前，他特意到御坊那里拿了两盒萨其马。若不是碰巧遇到宁老爷子也在，要拿走这两盒点心，还得费上半天的口舌。

　　御坊那么多的名贵点心，穆亦漾喜欢的，却偏偏是这种最普通的萨其马。知道有最爱的点心可吃，她开心一笑：“太好了，谢谢宗哥。”

　　不知是不是因为晚上照顾病人的原因，感觉小妹脸上的肉没有那么嘟。杨宗细心地打量着穆亦漾的小脸，有点替她心疼：“你晚上不能休息，白天可得好好补眠回来。”

　　谁都知道，小丫头的睡眠钟雷打不动，到点就睡，到点就醒。如今，冷不丁地改成夜醒日息，她能睡得着才怪。

　　穆妈妈也劝过她，换她来值守。原因是她年纪大了，睡不了那么多的时间。只是，穆亦漾怎么可能让妈妈守夜。

　　因此，她今天特意在太姥姥房间的内室里放了一张贵妃榻。以防夜里确实太困，她可以躺在上面，稍稍眯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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