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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世界67


  东麓临海,小镇中弥漫着海水特有的味道。阳光洒落,安静的小镇被海风一吹,呼吸间就多出抹咸气。干燥的,似盐的咸气。衣服沾上些,发梢沾上些,在镇中溜上几步,周身就带了黏。汗毛孔张着,仿佛每次换气都会将海里的潮气吸附到自己身上。

  顾西河的道袍,不消半刻就在后背晕了层湿。

  没用术法,两袖轻抖。初来乍到的顾西河,跟街市上的普通人相差无几。走得几步,便觉想要在热水中好好泡上一泡。

  街市上不乏看热闹的闲人,只穿着件裹住胸腹的褂子和露出小腿的裤衩子,大咧咧坐在道旁比手画脚。

  “那后生不是咱们东州人吧?”

  凡是本地百姓,谁会在这样的节气将自己包成粽子。

  “听说西州下了大雪,我倒是没奢求过那雪能来惠顾咱们东州,只是多少下场雨好让咱们也凉快凉快啊。”

  九州迢迢,西境风霜雪雨,东麓艳阳高照。他敞着腿弯,用手胡乱在脸前呼扇两下,热风劈头盖脸的兜过来,老头撇撇嘴。

  顾西河那晕在后背的水印便成了此人眼中唯一的落点。

  东州境内,热成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不止顾西河热,被秦若抱着的寅虚也热。缺了一魂的寅虚,枕在母亲肩头捂出了整脸的汗。花猫似的泥印子被额角滋生的汗水打湿揉碎,化成了滴落下颚的汗珠。

  褪去泥印,那张脸和顾西河相似得无以复加。

  坊间老汉的目光由顾西河后背的汗湿转到寅虚逐渐白净的脸上,再由这张脸转到顾西河抿紧唇的不善面色上,越看越彷徨。

  他用肘尖撞了下身边只顾着扇风的家伙,“瞧,那两人是不是一个样?”

  闲言碎语,岂能逃过顾西河的耳朵。

  前方抱在秦若怀中的孩子,究竟和他什么关系……

  随了一路,也想了一路。顾西河觉得这个世界奇幻了。

  遥想当年,秦若出事时是怀着孩子不假。但算算日子,若是那孩子真的还在,怎么会还不到十岁。

  顾西河像是踩在了棉絮上,透着飘。

  几次,寅虚都从母亲肩头露出好奇的目光和他对视。看着那黑白分明的童稚双眼,顾西河心口缺了角。

  修习十年,他心态端方。虽是没有阅近人事,但凭着之前机遇倒是让自己心如明镜,波澜不惊。

  秦若的突然出现,在这颗心头画下了长长痕迹,接连见到寅虚,那一簇裂痕延伸成千丝万缕的蛛网。

  究竟是如何停到的大院外,穿过了几条街走过几处巷子顾西河全无所觉。就好似才在眨了几次眼,那遥遥在前方引路的秦若就找到了家门。

  顾西河站在门前。

  灵木有神。

  子冲随手闭合的门扉也不是凡物,而是从鹤须山上砍下来的灵木所制。

  浮光隐动,暗芒深藏。

  顾西河吃了闭门羹。一扇屋门,两处天地。坊间燥热难耐,屋中舒适如春。

  放下寅虚,秦若捏住了儿子下巴。

  “热吗?”

  小家伙一身的汗滴滴答答的往下落,街上哭完后清澄澄的眼像是被水洗过的,透着股让人生怜的可爱劲。

  秦若是怎么看自家儿子,怎么好。

  一年未见,留在知非处的焦躁全被儿子湿漉漉的眼波给抚了个平。虽说波澜丛生,但到底是回到了家,回到了有儿子的地方,秦若长长舒口气。

  惩罚带着儿子上街的丫头片子?

  这种无聊又费神的事秦若做不出来。占据脑海中的只有尽快将儿子被抽离的那缕魂魄补全。

  想想在知非那看到的书简,秦若让子冲将魂玉取了出来。

  但凡施法,总是要做些准备。因着这些年两人用功的方向都是如何补魂,得了这魂玉秦若倒也半分不怵。

  沐浴更衣,挑个良辰施法行功也就罢了。

  “明日咱们就开始?”

  那魂玉捏在指尖,晶莹欲滴仿若流光。若是不细看,还当秦若指尖只是翠玉之芒,丝丝环绕。玉色纯然,如若无物。

  “行。这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寅虚痴傻十年再经不起第二个十年去浪费。无为已逝,九州之大山海无垠,但在这世间能和他子冲扯上关系的便只得一个寅虚。即便不是为了秦若,子冲也会掏心挖肺的对他好。

  两人寥寥数语,将关乎寅虚的大事敲定。子冲一抬脚,站到了母子两的面前,“若是寅虚恢复,你可还要继续练这劳什子的魔功?”

  第一次,子冲问出了心中想法。

  “练,怎么不练。我记得你可是说过,这修炼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倘若不练,真等到武灵轩那些家伙打上了门,难不成你和他们动手之际我就只能摇旗呐喊,暗暗打气?”

  秦若四两拨千斤笑答。

  这样的日子,不是没有。刚被搜捕时,可不就是子冲一人对阵,而她跟个累赘似的抱着儿子暗自掉泪吗?

  咣当。

  木剑摔在桌上,子冲别开了眼。“要我说,还是不练的好。”

  他历来能言善辩,便是歪理也能说出几分弯弯绕绕把人带进沟中,可这样的长处在秦若面前就成了摆设,只看到那双清澈如水的眼,子冲心中打好草稿的话便是一句也说不出。

  流落逃亡,处处受制。

  这样的日子就像是看不到天日的黑暗,沉甸甸的压在两人胸口。

  不是不想去改变现状,而是前路缥缈,后路泥泞,在武灵轩多年如一日的追捕中两人早已看不清路途的方向。梗在他们心中的,只有一个事实:只要寅虚没死,武灵轩的追捕就永不会停歇。

  “若是真和他们对上,下次你带着孩子跑吧。”

  子冲想,再被他们找到了踪迹,拼得这一身修为不要也要让秦若和寅虚换个安宁。

  有些话,不用刻意说的分明,听得人也懂。

  正如此时,闻得子冲语气中的破釜沉舟,秦若垂下了眼。

  她的手还停留在儿子后背,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拍着。子冲的话题却是这样沉重,沉重的另那得到魂玉后的喜悦都变得苦涩起来。

  鹤须山一门两人,都要因为她们母子送了命?

  这样的结果,没人愿意背负。

  她将寅虚送出了屋,直言道:“我秦若何德何能,能遇上你们师徒。”

  是感激,也是感叹。

  人有千面,桃源村中的秦若见识到的是人性中丑陋的一面,鹤须山中的秦若见识到的就是人性中善良的一面。东麓海滨小镇里,子冲的话就像是潺潺流水,为她抹平曾经留下的伤痛。

  关于武灵轩,就如两人间的禁忌。

  十年中,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提过。此际,只消将寅虚魂魄补全之时,子冲却主动提了出来。

  “跑什么,又往哪跑?”她似笑非笑,眼波流转对上了子冲眼眸。

  这双眼,在顾西河看来如今是妖娆多姿,可在子冲见得,一如十年前的清明澄澈。

  凭着话中浅浅笑意,子冲不回头也明白秦若心中嘲讽。

  对上武灵轩,跑不是跑不掉的。

  藏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算算总账了。

  她的功法只会日益精进,绝不会搁置不前。

  这,才是秦若的打算。

  屋外的丫头等了许久,才发出诺诺之声。那音色小到极致,倘若不是用心去听,只怕都要听不清含混在口中的究竟是什么辞藻。

  也是她卡的时机好,屋中尘埃落定。两人侧耳倾听,“外面那人一直不走,咱们要如何打算?”

  却说,外面那人自是顾西河。

  “他要呆,便让他呆着。”

  秦若没功夫在他身上浪费心思。

  将木剑从新递给子冲,这人语重心长。“剑心如道,唯心而已。”

  月升日落,为寅虚补魂的事宜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被丫头放进来的顾西河,再一次从秦若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漠视。

  全然的,不在丝毫隐藏的漠视。

  那种漠视,就像他顾西河只是这屋中的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对秦若来说只是如此。

  顾西河意难平。

  猫猫狗狗尚且能得主人高兴时一次笑颜,他顾西河在秦若这里便是连个宠物都不如。

  秦若,是真的连个正眼都没往他身上放过。

  属于秦若的房子里突然住进这么一个被主人漠视的闲人,那滋味委实只有自己清楚。顾西河铆足了劲,逮到机会就往秦若眼前凑,换来的不过是自取其辱。

  他成了沉默的摆设,日日盯着秦若在屋中安然自若,心绪不明。

  每日和这人的交集全在午时过后,寅虚睡下的半刻里。

  便是如此这般,顾西河摸清了秦若动向。

  为寅虚补魂,万般妥帖。却是直到运功行法,最后功亏一篑。

  寅虚被抽离的魂魄没补上,子冲搭上了另一缕神魂。

  问题出在哪?

  秦若百思不得其解。

  自那日后,子冲昏睡寅虚痴傻,她心中压着的担子沉了又沉。

  顾西河虽不知道事情的具体走向,到底是此间呆过的人,凭着蛛丝马迹还是嗅到了一丝低糜的味道。

  他自暗光中展露身影,素色道袍临风而展。衣袂间,是垂在封腰的玉佩。

  “若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顾西河说话间抬头去望秦若神态,只是这一眼就让后半句再也说不出。

  他看到了秦若眼中的暗讽。

  丝丝缕缕,如雾似幻。明明该是明眸善睐的眼中,只在听到他的话后就隐隐衍生出嘲弄意味。

  这是双会说话的眼睛。

  此时,不开口顾西河也从这双眼中得到了答案。

  他像是跳梁小丑,无地自容。

  那双眼对他说的话分外直白:找你顾西河帮忙,不若我去找条狗。

  轻蔑和嘲弄,交织混杂。

  顾西河的气息乱了,这样的眼神由不得他不多想。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提及,属于桃源村中的往事便历历在目,全冲进了脑海。

  秦若对他……是真的无情无爱。

  半分情面都没有。

  上赶着想帮忙的结果,就是自找难堪。

  他收在袖中的指尖被自己掐白,话断在了中间。

  失魂落魄的瘫坐桌前,顾西河离开时像是后面有人紧追不休。

  这间屋中,没人会顾忌他的感受。环绕在秦若周身的,只有挥之不散的雾霭。

  也不知顾西河是犯了哪门子痴,明知道留在这里的结局还是迟迟不肯离开。

  秦若不提,他就硬着头皮继续住下去。

  失去了子冲的家中,安静如孤坟。寅虚在闹腾了两天后也进入长眠,打发了所有下人秦若把自己反锁在房中。

  她有太多的情事要去做,无暇顾及顾西河离开与否。

  这间小屋,顿时成了荒塚。

  天云二十四年,浮迷山首徒顾西河不知所踪。

  九州异志,多出了一行小字。

  东海之滨,州之陆麓,迎来了一对简衣轻行的修仙子弟。

  其中有首次离开武灵轩的小师弟,头扎玉带腰悬宝剑。挤在众弟子中好不扎眼,这小师弟眼珠子一转,声音朗朗。“我道师叔祖是为了我好,原来只是哄着我不让出门罢了。”

  他话中含着种坦荡荡的稚气,直冲冲却不惹人心烦。明明一听就是骄纵的公子哥,几个师兄却俱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师弟快别这么说。当日可是老祖亲自卜卦,算出你命中带煞有一劫数,这才由着你在山中一呆十年,不让你轻易下山。此番若是老祖听到你这样编排他,可是会伤心的。”

  这位被众星捧月的小师弟,正是武灵轩掌门亲子,一代天骄。

  此际,不过是跟着一众师兄来寻东州之陆一只妖兽。

  “他伤他的心,与我何干。若不是候在门中十年,我岂会错过一睹那知非真人风采。”

  小师弟扣着宝剑,唇角下耷。

  随着自己来东麓的众师兄里,只有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娃娃。去年年底,西麓那长妖兽围剿,他可是听了不下数次。知非真人名号,成了武灵轩中人人敬仰的名号。

  剑穗一摆,小师弟负气不前。就在街角站稳了脚跟。

  几个师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状。

  虽是有心想要再劝劝小师弟,可想到这人将来是要继承武灵轩大统的掌门候选,那话就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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