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诱惑
外面下起雨来。
在暗室里，慕容依依的泪水从脸上滑下，淌落在神室的地上，如小颗的珍珠一般，光荧荧、久久不渗失。
……
朱行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孩，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女孩太过完美，完美得超过他的祈愿和想像。所以陌生。不敢触碰。
然后朱行就觉得她孤单、脆弱而无助。
……
朱行很不喜欢她。他很怕她触发自己最终的灵智，造成全盘皆输的后果，然后一切灰飞烟灭。灰飞烟灭即丧失一切。没办法重新来过。
他很痛苦。他极为恨。
他极为害怕。害怕“它”是对的。
生命必然“沧桑”，沧桑自然有邪恶。
如果一切都没有，什么都无从谈起，亿万劫来，生命的辛苦钻营皆白费。将丧失一切知识。最终变成无从所来、无从所去，然后从未发生……大恐怖……自己的一切都变成无意义的了，再没有可宣泄和表达的爱，虽然一切是迷惘，但终归是有啊，有来有去啊。
无生命哪有你啊，你这个“无”！！！
我就是你们啊，你这个“无”！
朱行非常痛苦，怕一切丧失。
朱行非常害怕。他宁愿一切都慢一些，别来得太快啊。
如果我不将是我，必将牺牲。牺牲得毫无意义。
当你觉得你就是你时，才会慢慢胜利。
如果一跳，全盘皆输。
朱行很害怕。
然后他的性格会很古怪。
没有现实的爱，就没有未来的存在。
因为灵智在没有牵着的时候恢复，必然成虚无的概念，而不是生命，必然只能涂变漫流成、粘染所有物的东西，再难起来，杂分，一众愚臣必将认为他们各自最正确，然后皆成怪。
朱行很害怕，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可能是谁，他很害怕自己最终会漫流在所有他关注的、想要关注的地方上去，再也难起，只会表达，而无我。因无我而变成一种死亡的无用的表达。无我而去表达一个真理，必将使真理变成错误，必将使真理成了最邪恶的规条！动的才是真理啊，你们这群白痴！
……
是谁要来害我！
他想。
难道是我自己？
他很害怕。
太难以战胜了，他想。这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我还是个小孩啊。千万别醒来啊，大哥！
朱行在一片混乱之中，非常恼火。
他看看小灵儿，看看慕容依依，很想将她们俩个给吃了。
也许，艾丽娜才是最好的。
“我就爱艾丽娜”，他想。
想着艾丽娜，想着这个只有心和热情，不顾任何规条的任性女孩，朱行的脸上终于浮起了笑容。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踏实。
原来我还是需要的啊。
他突然要跳起来，想要变成个猴子或者猩猩，从白痴阶段，重新来过。
好吓人啊，高科技！别让人都变成死人啊！
……闹起来！白痴们闹起来！……
……
然后，朱行这个白痴就开始恢复了正常。谁又控制得了谁呢。他想。
……
以上都是朱行跟依依同处一个神室时，恍惚间的乱想，如一阵梦一般。
就是梦么，梦醒后，他就忘记了。
……
为什么要怕她呢，她只不过如同我恶意欺侮过的一头小猪猪一般的小女孩。他想。
然后朱行将睡袋叠成一个枕头，轻轻抱起她的脑袋，给她垫好。
朱行坐在她身旁，摸着她脑袋，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才好。
小灵儿拿着他的另一支胳膊，依偎在他身旁，也看着慕容依依。
朱行慢慢地躺下来，躺在慕容依依边上，却不敢挨她太近。只是一直用手盖在她脑袋上，却又不敢凝出光华来干扰她以哭泣来表达她的伤心和无奈。
小灵儿躺在朱行边上，侧着身，挨着朱行的半边身子，一直在关切地看着依依。
只要灵气未消除，这神室就始终是暖暖的，与人体的温度相适应。
这神室的灵气，似乎对依依有着主动的呵护。它们拥过来，护在她身周，依依的身子好似浮在地板上一般。
依依仰面躺在地板上，哭了好一会，渐渐平息下来，她似睡着了。
朱行看那些灵气聚在她身围，并没被随着她的吐纳、呼吸而进入她的体内。
朱行收回手，抱着小灵儿，闭着眼睛，自然地回观体内，然后发现这神室的灵气自然被吸收进来。他发现体内的灵湖扩展得更大、更宽广，中、下丹田已然连成一片，下丹田的灵湖甚至已直通阳柄。他试探一下，害怕出丑，赶紧放松。
他也不敢再去吸收这神室灵气，就将注意力放在双手、双足和头顶上。想了会艾丽娜（他从来不敢想那跟他有实质性关系的女人，因为他觉得她是被自己的孩子控制的人——好邪恶、卑鄙！），他的脸上终于浮起了笑容。也不知她现在在干吗，他想，然后就睡着了。
……
这一觉迷迷糊糊地睡了很长时间。大概是倒时差的原因吧，朱行想。
当他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两个白痴女孩没在他身边，也不知去哪里。朱行也不想去管她们。
他就躺在那里，然后将一个神室的灵气全给吸纳了。
……
朱行终于神清气爽地起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气很好，空气清新，阳光清洌，就得意洋洋地往外面走。就如他第一次，一个人在这秦岭里的神室里睡觉一般，睡醒后就一室灵气吸光一般。
在神室山峰正面的湖边，两个女孩蹲在一起，好像刚洗了脸，还在用手巾在贪玩湖水一般。
这湖水好清洌呢。
可朱行看她们背对着自己蹲在那里，背影对着自己的时候，很想在她们的屁股上给上一脚，非常邪恶。
……
那两个小女孩一直没回头，就一直、一直在那里背对着他，“翘着屁股”、“卖弄风骚”。
朱行抬抬天、看看地，再往四周看看，再瞅瞅那两个女孩，瞅得他血脉贲张。特别是当他忍不住“一不小心”启用了神识观看、感触后，就“疯”了。他只好急急忙忙地就近找了棵树，拿头“砰砰砰”地去撞。可怜了这“小”树，头一锤就被他撞得爆了半边皮，再一锤就被他撞折了整条树杆，树冠哗然而下，惊得远处的鸟儿都扑棱棱地往更远处逃跑。
小灵儿终于拼不过那古怪的少女慕容依依，先起了身，当作不知道朱行在背后偷看一般，伸了个懒腰。
然后她当作不经意地转过身来，朝朱行莞尔一笑。
朱行瞪着她，非常想把她捉上来，打一顿。
小灵儿自己上来了，拿着湿湿的手绢给朱行抹脸。
朱行自行接过，随便擦了擦，再去看依依，见她还在那里，并且将身子俯得更低，黑亮的头发垂落下来，性感得让他根本把身边的小灵儿都忘了。
朱行非常难过。
他只好将小灵儿抱起，让她靠着那断树上亲吻了一下。他眼睛看着小灵儿眼睛，终于成功地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背对着他的慕容依依仿佛心有感应，背后有眼一般，愣在那里，连水也不玩了。
朱行也成功地感应到了她的心境。心里很痛苦。他不想要这样啊。他只想一个女孩就够了啊。
……
慕容依依终于上来，就站在朱行和小灵儿两个旁边，定定地看着朱行。
朱行看看她，想：我又不认识你。我也不想招惹你。
慕容依依好似听得见他的心语，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
朱行慌了。他放下了小灵儿，俯下身来，擦去了依依的泪水，道：“依依，你是谁？”
慕容依依定定地就这么看着他的眼，一直不停地流眼泪。
朱行蹲下身来。可又不敢去搂她，实在没办法了，只好问出那种最不可能的诡异性：“依依，你跟小机器人依依是什么关系？”
依依：“我就是它。”
朱行：“怎么可能？那你是人还是机器？”
依依：“我当然是人。”
朱行：“那小机器人依依呢？”
依依：“它就是我。”
朱行：“可它是机器人啊。”
依依：“是啊。”
朱行：“可你又不是机器人。”
依依：“是的，我不是机器，我是人，哥哥。”
朱行感到很无奈，只得转移话题道：“我可比你要小一岁。”他想，其实你们三个女的都比我要大那么一两岁，我好可怜。
依依：“我年纪没有你大。”
朱行很无语。他不想说话了。他只好负责起当哥哥的责任，帮她抹去泪水：“别哭了，我也没办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害怕。我还是小孩子。我什么也不懂。我就是一直很努力而已。我爱我爸爸妈妈和我姐姐。”
依依：“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因为你很早就开始努力。”
朱行怔了，他不想接这句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是谁。他也不想知道自己曾经是谁。
他为什么从小就苦练功夫，不问世事？除了陪伴姐姐和父母，他什么地方都不去。为什么？因为他害怕。他一直都活得小心翼翼、很可怜。
他非常喜欢核人的制度和核人在安全管理方面作出的贡献，他真的是在核人的保护下度过了初生、初长这一最脆弱阶段的难关。
巨怪对我是一种“催熟”。朱行很清楚，就算没有巨怪的神室，再过十来年，他也必将成为可自保不灭的神物。
……
好吧，我是哥哥。
我是所有的你们的哥哥。
虽然我还只是个孩子，他心里哭着这么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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