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我能不能抱抱你
萧千凝的本意是半年，秋园里的半年，相当于外界的半个时辰，风千景说过会给她争取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她要在半个时辰内拿到长生果，在半个时辰内逃出七武皇风行的府邸。
这是她的计划，到如今也是这样想的。
秋园里无日夜，她的计算推演能力不弱，知道离半年期限仅剩九日。
萧千凝没有隐瞒，“九日，在这个时间里，你得告诉我长生果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得到长生果应该还需要花费些时日，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少年深深的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
后来的几日，少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向萧千凝提出自己对于人生，对于活着，对于世界的疑问，他开始安静，开始整日整日的坐在廊下，静静的看着眼前。
少年只是一个披着人类外壳的异类，没有心，没有血，没有跳动的心跳声，也没有流淌的血液，可是，他开始思考，他学会了想。
他像一个人那样，独自思考着。
有些时候，他会看着萧千凝，视线比起过往，多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萧千凝知道少年在看着自己，也看得出少年眼神的变化，她没有躲避，也不会刻意改变，因为没这个必要。
九日转瞬即过，萧千凝还没有说什么，那少年忽然有些胆怯小心的看着她，手足无措的问道：“我……我能不能抱抱你？像你说过的故事里那样。”
萧千凝意味难辨的看了他一眼，声音低哑而沉稳，拒绝说道：“不能。”
少年沉默了片刻，眉眼仿佛笼上一层淡淡的浅灰色，有种盛放到极致的花渐渐趋向落败的征兆，他很快又问：“那能不能握你的手？”
萧千凝还是相同的回答，眉眼间有淡如薄雾的浅浅翳色，“不能。”
少年很难过，那种空空的感觉更加清晰深刻，在他的身体里，他思想里不断放大，他认真的想了想，有些挫败垂下眼帘：“那我能做什么？”
萧千凝淡漠的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想做什么？”
少年想了想，很是疑惑：“我不知道。”
萧千凝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他，浓密卷翘的羽睫微微垂落，像是被水浸湿的纤弱蝶翼，柔媚的不成样子。
少年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里有着明亮干净的光芒，他的眼神很坚定，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只是他的声音很委屈，听起来可怜兮兮，招人心疼。
“我认真的想过了，想了很久，活着的证明，能够证明我在这个世界活过，就是你记得我。”
萧千凝的睫毛颤了颤，掀起涟漪般轻微的弧度，她什么都猜到了，却冷漠的装作无知无觉，不动声色的演着：“我不是傻子，记性也很好，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你？”
少年摇了摇头，看着她的脸，想要伸手去摸摸，可是他没有，因为她说不能。
接着，他看到她纤瘦白皙的手指，指尖轻轻的动了动，想要去触碰她，感受她，可是却依旧没有，还是相同的缘由，因为她说了，不能。
少年想起她说给自己听的那些故事，那些美好的故事里，男子和女子会吵架，会疏远，会分离，有时还会相互仇恨，经历那些曲曲折折的人生，他们会拥抱在一起，幸福的生活着。
他想要抱抱她，真的很想。
想要触碰她，哪怕只是手指间的那点细微的温暖。
可是不能，她说了不能。
到头来，他只能看看她。
少年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萧千凝的裙摆，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松了一口气，紧紧的握住，削瘦手指间的骨节似乎都有些凸显。
似乎靠近了些，虽然只有一点点。
少年如此想着，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少了很多，竟然还有些满足。
萧千凝看着他的动作，知道少年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生气，才会这样的小心翼翼，干净纯粹，清澈温和，就像是她初见少年时的那片浅浅青色的湖水。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我会记得你，不会忘。”
少年满足了，真的很满足，他开心的笑了起来，“谢谢。”
萧千凝：“不用客气。”
少年拉着萧千凝的裙摆，他不想放开，很想这样的时间能够再多些，所以他开始说话。
“你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有那片湖？有这些长年不败的花？有石子铺成的路？有风，有水，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身体是温暖的，有流淌的血，跳动的心。”
萧千凝微愣，她想起了帝歌城的长街，想起了长安街上最巍峨堂皇的那座王府，想起了帝宫里美轮美奂的宫殿，雕梁画栋的楼宇，以及那座帝宫的主人。
她的眼睛幽暗了下来，“啊，差不多吧！”
少年的眼睛在看着她，那双幽黑的瞳眸像是黑暗的漩涡，他的眼神很干净，和初见时一样，清亮透澈，没有一丝杂质，干净到纤尘不染。
他看得出少女有些失神，神情恍惚，遂问道：“怎么了？”
萧千凝皱了皱眉，不愿去想他，“没什么。”
少年的本意是同萧千凝说话，见她不喜欢说这个，便准备转了话题。他仔细想了想，发现有件事情他很想知道。
没有太多犹豫，他看着萧千凝的眼睛，很认真很期待的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在了，你会难过吗？”
他的目光非常纯粹，瞳孔清澈像是没有污染的雪水，萧千凝罕见的迟疑了一下，冬眠许久的心扉深处几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
她说：“应该会。”
少年的眼睛明亮起来，像是枯骨逢春，有美丽的光芒萦绕在眼底，他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天真的说：“那你一定要很难过很难过，这样才会记得我更久些。”
萧千凝的瞳孔眯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时，少年松开了萧千凝的裙摆，笑容渐渐敛起，清雅的五官浴在浅金色的光芒，“你想知道长生果的下落，我告诉你。”
萧千凝点了点头，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面容在此时是一种接近透明的颜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尘埃里。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软了一下：“我教你最后一件事。”
少年好奇的问：“什么？”
“名字。”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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