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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郁儿


  郁儿的兄长赵从戎清早便携着人来了,等钱庄开了门,便是往倾心所在的后宅走。

  倾心怕郁儿醒过来从屋中出来,在跟他的兄长撞了个照面,那时即便倾心有一万个理由,只要郁儿张口说:“我跟着大哥回去。”

  那么倾心就再也无任何方法推诿了,若是去了秦州见到了秦国公,无论是否是倾心的错,无论他们秦国公的府邸里出了什么问题。倾心,以及倾心身后代表的苏家,都不会有任何好处。

  所以倾心,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郁儿被带走。

  倾心让玲珑抱着郁儿去了前几日以临渊名义租赁下来的宅子,来避着赵从戎的来。

  赵从戎来时,倾心让临渊来接,是要借着临渊的气来压着赵从戎,怕他看轻了女子,便是愈加嚣张。

  赵从戎进后宅,临渊早已站在后宅的月牙门处,见了赵从戎便是先轻轻一笑,再缓缓一拜:“赵公子,我家苏大姑娘已经候在正堂。”

  赵从戎挺着胸,斜着眼往下看临渊,见临渊一身的宽胸,背项厚实,那双拜人的手,有着厚厚的剑茧。虽然未曾看过临渊的剑是如何,赵从戎总觉得在临渊手中的剑,未必那么简单。

  赵从戎“哼”了一声,这一声哼是哼给临渊听得。

  临渊自然知道赵从戎的不屑,便也是不恼,再伸手说:“请。”

  赵从戎便是不再去看临渊要往前走,只走了三步,便听得临渊把自己的剑重重地插入院中的石板里说:“大姑娘只接见赵公子,其他的随从,请在此等候。”

  赵从戎没有回身去看,只是说着话:“苏大姑娘,既然要单独见我,必然有单独见我的缘由,你们便在这里等着。”

  赵从戎带着一男一女,女的要喊,男的却已经拜了回着说:“喏。”

  那女子也只能把想要喊着的话,收回了嘴里亦然是拜着赵从戎说:“喏。”

  临渊便不再说任何话,只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挡着这两人往屋子里去。

  赵从戎入了后宅的正堂,见一女子,一身华美,青绿而淡雅,头上珠翠不动而颤。人虽未动,却有着蕴美,仿若一溪泉水,只有仔细去看,才能看到泉水的流动,否则只有着静的美。

  赵从戎便知了这是苏家的大姑娘,自己便是拱拳,行着江湖上的礼说:“传言苏家的大姑娘颇美,如此一见所言不虚。”

  倾心见赵从戎说客套话,带着笑脸,自然自己也不可能驳了他的面子,伸着手,说:“传闻秦王府的公子也是一般雄武,既有着皇家的威严也有着男子的雄壮,如此一看,赵公子比他人传言的更好。”

  赵从戎见倾心并不如其他女子一般,对着他有着敬,反而是自己心中对这个女子有着惊:“这个女子似乎比他见过的其他的女子都好。比那些一直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少了娇柔,多了坚毅,比那些总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女子,少了喧闹,多了静怡。”

  赵从戎便是笑着回倾心,倾心自然也笑着回赵从戎,依旧伸着手说:“赵公子,请坐。”

  倾心早就把茶水给安排好了,安安静静地放在那里。她怕有任何人偷听到她与赵从戎之间的对话。

  赵从戎便是坐了下来,饮着茶问:“苏大姑娘,我三弟可在这里?”

  倾心笑着看赵从戎,但却不去直接回答他的问,只是回着说:“郁儿,这几日一路奔波,似乎路上有人要抓他,便是一路吃不得好,睡不的好,整日犹豫不堪。”

  赵从戎喝茶的手顿了一下,未曾惊讶,也未曾激动,只是继续悠悠地喝着水说:“以苏大姑娘之能,相信我那三弟自然不会被抓到。”

  倾心摇着头说:“赵公子说笑了,我一个小女子有何德何能,能承赵公子如此高看,一路上对方偷袭、用毒、设陷阱,无所不用其极,若不是上天保佑,若不是秦国公平日行善积德,或许秦国公这一次便是见不到郁儿了。”

  赵从戎笑着说:“不会,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敢动秦国公的家人。”

  倾心的仍旧带着笑说:“几个月前我在东京城,虽未曾悉知,但是秦国公的京城宅邸被屠戮了,依旧是大事。如此大事,秦国公仿若未曾重视。”

  赵从戎摇了摇头说:“此非苏大姑娘应该知道的事情,家人被屠戮,家父自然心中忧愤不堪,但事与时都不便,迫不得已而已。更何况,东京城的宅邸只是多有仆人而已,亲近的人都在秦州,而不在东京城。”

  虽然赵从戎没有明说秦国公的难,但是倾心多年在他父亲身边,早已知晓宫中的那些险恶不堪的事情,因此也能猜出个七八分。若不是皇室里有着各种无法去说的阴幽之事,以秦国公的身份怎能不发怒,又怎能忍下这口气。

  但是这些事即便是倾心知道,她也无法去做什么,去说什么。反而是倾心自己知道的越多,却会越危险。因此倾心记得父亲的话,让她,不要听,不要说,不要问,甚至有必要的时候还要起身离开。

  世间上有些话,有些事,不属于你的,你便是远远地离开就好,这些事若是因为你离开了,再也传不到你的耳中,那便不是你的事,若是你明明已经不停去逃离这些事情了,但是他们仍旧来找你,那么这些事就是你的事。无论你怎么逃都逃不了。

  倾心的父亲说:“这就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你如何先离开都离开不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你如何想去努力去得依旧是得不到。”

  倾心便是滑过赵从戎的话问:“郁儿呢,为何当时郁儿亦然在东京城,在东京的秦国公的宅邸,却未曾有人来接?”

  赵从戎一笑说:“当日我要去亲自接,父亲却说,东京城有苏家,他信苏家。更何况当时敌兵有动向,所以更是不便去接三弟。”

  倾心一直想知道赵从戎究竟戍守何处,便问:“赵公子,戍守何处?”

  赵从戎知道倾心上一个话并没有答他的问,这次他便也是不回倾心的话说:“苏大姑娘,三弟在何处,我要亲自接他回去。”

  倾心知道了他的意思,便是回:“当日是秦国公亲自书信告知我,要我‘亲自’送郁儿到秦州,到秦国公手中,此外,即便是任何人,我都不便把郁儿交给他,赵公子即便你是郁儿的兄长,但是我却不是接受你的托付的,你昨日的书信,只字未曾言秦国公,今日你来,是秦国公的嘱托吗?如果不是,便不要为难我。”

  赵从戎拿起茶杯喝水,他在脑中想着倾心的言语,他从来未曾想到这个女子会如此难缠。

  他以为只要他来,这个女子便会乖乖地把郁儿交给他,如今却用着话直挺挺地阻塞了他。

  赵从戎斜着眼去瞄着倾心的样子,脸上带着微微地笑,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似乎还带着某些冷鸷。赵从戎突然想到七八年前时,他还小,有一个男子来到了秦国府,父亲要他在一旁陪着,见见来客,长长见识。

  而那个男子也有着这样的眼神,脸上无论如何笑,眼里都有着冷鸷,赵从戎便是一整晚都在这种眼神里,不安了一晚。

  第二日客人走了。赵从戎还记得自己当时问他的父亲:“父亲,这是谁?为何他的眼神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秦国公“哈哈”大笑:“戎儿,你一直在深宅里长大,即便是出外见人,也不过是些王孙公子,未曾见到过商人吧?”

  赵从戎抬着头问:“那就是商人?一生都为利来利往的人?”

  秦国公抵着头说:“不,他们不光光为了利来利往,他们更是时时在赌,小商贾在小赌,大商贾在大赌。因此商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手上从来没有权,没有兵,但是若他们狠下心来,对付那些胆敢断了自己的财路人,不比王室里的乱,不比王室里的狠差多少。王孙公子的狠在一时,他们狠却是一世。”

  赵从戎问:“那,昨日的客人是谁?”

  秦国公低着嗓子回道:“苏家的如今掌权的人——韩退之。”

  赵从戎又看了一眼倾心眼中的寒光,确实是当初自己看到的韩退之眼中的寒光。赵从戎觉得虽然女子终究不如男子,因此一直看轻女子,即便他知道苏倾心是韩退之的女儿,但依旧轻视了她。

  赵从戎记得自己年幼的时候骂使女无用,柔弱不堪,被父亲听到了,父亲责备他:“女子虽然柔弱,但并非无用,男子虽然强硕,但也并非都有用。往往有的时候,女子比男子更有用。若是你越是看轻了女子,越容易反过来被女子欺辱。”

  赵从戎虽然恭恭敬敬地回了句:“喏。”但是在心中却从来没有认为父亲说的对。

  赵从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厌恶女子,或许是跟母亲整日不得幸的啼哭有关,或许无关,他只是觉得女子本身带着某些厌恶,女子就应该作为男子的附庸。

  赵从戎把茶饮了个干净,不自觉地笑了,看来自己真是应了父亲话,他这日就要被这个叫做苏倾心的女子给逼得退了回去,空手而返。

  倾心见了赵从戎一边饮茶一边笑,茶都喝干净了笑却还留在嘴上,便是说:“赵公子,何事发笑至此?”

  赵从戎听了倾心的话,便是笑连藏都不藏了,“哈哈”大笑两声说:“苏大姑娘,郁儿是不是已经到了宅邸了。”

  倾心笑而不回,只是重复着话:“郁儿只能由我亲自交给秦国公手中。”

  赵从戎便问:“我见一见可行?”

  倾心笑着看着赵从戎,缓慢地摇着头,摇得缓慢,但是却不容质疑。

  赵从戎便说:“苏大姑娘就不怕得罪了我,之后苏家在秦州的财路断了。”

  倾心那双阴鸷的眼更冷了下来,看着赵从戎说:“不会,秦州不论谁掌权,都不会跟钱过不去,更何况秦州随时都有着外敌的战争,钱更是不能缺,秦国公这时掌权他不会如此冒险,若是败了仗,败了战争,让那些异族攻入了秦州,朝廷怪罪下来,那时便是有多少钱,有多少人情都不好用了。”

  赵从戎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子有如此的清晰与准确的想法,直接拿捏住了自己的命脉,秦州需要钱,因为战争就是一场财力的比拼。商人也需要钱,秦州一直就是朝廷唯一对西域诸国开放的城,西域诸国的钱,诸多的物都会先流入秦州,再流入他处。

  秦州本来就是一个钱权不停搅和的场所,谁也离不开谁,谁也得罪不了谁。

  赵从戎便是一叹,心里想着:“未曾想这次居然败给了一个女子,看来接下来秦州要热闹了。”

  赵从戎知道自己接不到郁儿了,只能起身拜着说:“苏大姑娘所言极是,那三弟你就帮我好好交到父亲手上了,切勿丢了,害的父子不能相聚,兄弟不能相会。”

  赵从戎要走,倾心也不留人,只是依然伸着手说:“请。”

  赵从戎起着身往外走。

  倾心叹了一口,还是说了话:“赵公子,我有一句话或许不妥,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赵从戎便把要走的身子又转了回来说:“苏大姑娘请讲。”

  倾心想了下仍旧决定去说:“郁儿本身还小,若是大男子,要争也要等郁儿长大了后再争,否则即便赢了,我相信赵公子也未必会在心中满意的,以大欺小,并非如赵公子如此强壮雄伟,心有大志的男子的喜好。”

  赵从戎听了倾心的话,脸色便是一冷,话则更冷地回道:“苏大姑娘,交不交三弟给我,我并不介意,因为你身上有着父亲的令,我未曾强硬地逼着你。但是你不要把手伸得太长,小心赌错了人,手没抓着钱,却连手也被留了下来。”

  倾心便知道了赵从戎的意思,只能笑着说:“赵公子,我失言了。”

  赵从戎脸色才变了回来笑着说:“苏大姑娘护着三弟,自然是你我两家的和睦,但苏大姑娘别忘了,我家姓什么,虽然不再在东京城里有势力,但是在秦州,却未有他人敢轻易指责。”

  倾心未曾再去说话,只能笑着点着头。

  赵从戎便是一挥衣袖,走了出去。

  倾心在心中一叹,不自觉的思忖到:“郁儿啊,郁儿啊,之后就只能看你自己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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