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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秦州


  刘云山在夜里又醒来了几次,好不容易熬着身子吃了点东西才再睡了下去。

  临渊见刘云山终究是能吃能动了,才安下心,熬了整整三个日夜终于能够自己安安心心地闭着眼去睡了。

  临渊在梦中,梦到自己小时候,跟父母一起的生活,梦到自己的师父年轻时受了伤,晕倒在自己的家门。

  临渊梦到年幼的自己给他后来的师父拿吃的。他梦到师父临走前,摸着他的筋骨,抱着拳对着他的父母说:“两年后必然来报恩。”

  临渊梦到他的师父两年后带着足够的金银来报恩,但临渊的父母没有收,只是推脱举手之劳而已。

  师父想要带临渊走,想给临渊一身的武功跟抱负。

  父母问临渊是否要去。

  临渊梦到自己摇着头说:“我不去,我要留在父母身边。”

  临渊却看到父母把他往外一次有一次地推。

  临渊不停地在挣扎哭闹,却发现父母的头颅从身上掉了下来,掉到了临渊的怀里。临渊害怕地抛开了手里的头颅,惊恐地喊着:“师父,师父救我。”

  但是回身跑着去找他的师父时,却把师父的身子撞了个粉碎,他的师父的身子早就埋在了土里,早就被虫蛇给蠹食了。那一身的白骨都撞碎了,撒在了临渊小小的身子上。

  临渊便是吓得醒了过来,流了一身的冷汗。

  倾心早已准备了妥当,过来找他,但是却被临渊噩梦的惊吵,吓得不敢轻易去动。

  倾心小心翼翼地问:“临渊,你做噩梦了吗?”

  临渊脑袋有些痛,昨夜亦然是没有睡好,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哀嚎着告诉临渊自己,身子扛不住了。临渊却依然不管不顾地强迫着自己的身子一次又一次地硬撑着。

  临渊摇了摇头说:“没事,只是做了个梦,梦到了以前。”

  倾心给临渊倒了热茶,一边递给他一边说:“你昨夜何以睡时不脱去衣衫,怀里抱着剑,心神为何会如此不宁?”

  被倾心这么一说,临渊才发现自己真的未曾脱掉了衣衫去睡,怀里确实是抱紧了自己的剑,他看了看未曾给她开门,却已经进了屋子的倾心,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日似乎连门都没有闩上。

  临渊接过倾心的杯子,却发现自己去接杯子的手,不停地在颤抖,颤得那些水都撒了出来,浇着自己的手。

  倾心看见了,赶紧扶稳了临渊的手,既怕热茶烫了临渊的手,更怕杯子没拿住,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那恐怕碎得不仅仅是茶杯,更有可能是临渊的心与意。

  倾心捂住临渊的手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临渊听倾心的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问他,在他的意识里,自己从来都是没有问题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不需要别人照顾与担心的那个人,自己一个人活得久了,都忘记自己还会病,都忘记自己还会让别人担心他。

  临渊定了定精神,感受了下自己的身子,发现头仍旧有些痛,但是他却不能去说。

  昨夜刘云山醒来了时,终究能跟临渊细说他与杜樊川的事情了。

  刘云山说:“杜公子一路上路过苏家的钱庄得了不少消息,大多数不是郁儿的消息,不是大姑娘的消息,基本都是秦州那里传来的信。秦州一直管着与胡蕃交易的周大爷似乎是出了大问题。但是有些话我也不能深问,杜公子更不可能跟我细说,因此我只能知道个表皮,只是一路上,杜公子越走越快,脸色却是越来越沉。”

  临渊问:“你们什么时候分开的?”

  刘云山回着话说:“大概还有半日就到长安了,杜公子突然决定他不入城了,直接去了秦州。因此千叮万嘱让我护着郁儿,不能丢了他。”

  临渊问:“救出来时身边有几人?分开时还有几人?”

  刘云山想了想说:“逃出来时,一共有十人,有两人是在贼人山寨里随手救出来的,还有三人正是野店的妇人跟一对脚夫。随手救出来的两人,第二日逃出来后,便分开了。另外三人我原以为他们亦然要走,但是他们却跟了一路。后来在长安分开前,那三人也随着杜公子去了秦州了。我手下两个兄弟跟我一同往长安来时,在半路遇到了埋伏,那两个兄弟为了护我,把命给丢在了那里。等我身子好了些,还要重新回去找他们的尸骨,若是万幸能找到了,便是要把他们好生入土,还要去抚慰他们的遗孀。”

  临渊虽然还想知道,那三个野店的人,不过看刘云山刚刚说话时的声调已经急喘了,便是不能再让他去多说话了,怕话说多了,嗓子里便吐出血来,人就再也说不了话了。

  临渊看着倾心,笑着说:“没事,不用担心,只是这三日来没有睡好,精神上有些恍惚而已。”

  倾心看了看临渊,虽然不信他的言语,但是也不能去戳破,一个男子逞着强,让你别去担心,若是你把他的逞强给戳破了,让他无地自容了,他不会乖乖低头,只会更加高昂着头,更加地反抗着你的关心。他们男子会把这种关心当成过一种侮辱,他们比起自己的身子孱弱不适,更害怕别人轻视了他,别人不需要了他。

  倾心不敢点破,顺着临渊说:“那好,马车已经让人备好了,今日再跟玲珑交代一下,你我便先走,我已经交了伙计做了早饭,你先吃,吃好了,便一同走。”

  临渊用着力点着头说:“好,你先去,我这就来。”

  倾心离了屋子,临渊才舒了一口气,终究不用硬撑着自己的要强了。临渊因为放松下来了,便是不自觉的闭眼了,这一闭却又睡了过去,直到伙计来敲门要端着早饭进入,他才又醒了过来,赶紧地咬着牙从床上起了身子,去用水的清冷,打散不停扑向自己的眠。

  倾心去租赁的院子跟着玲珑与郁儿,以及今日清晨搬过来的刘云山告别,嘱咐着,郁儿与倾心的小心。

  玲珑看着倾心身后没有临渊,便是好奇地问:“阿姐,余大哥呢?怎么没有黏在你身后?”

  倾心笑着说:“你呀,以前可是不这么叫余大哥,余大哥的,如今怎么这么叫了。”

  玲珑嘿嘿一笑,回着说:“这不是觉得余大哥比以前靠谱了嘛,以前谁会莫名其妙地相信一个游荡浪子啊。虽然余大哥还是游荡浪子,但是是哪种靠谱的游荡浪子。”

  玲珑还要问倾心临渊的怎么了,但是看倾心微微摇了摇头,便是知道了,倾心不要让她深问。玲珑就便不再问了。

  郁儿也要问,但是却被玲珑引去其他的话了。

  玲珑问:“阿姐,刘云山怎么办?”

  倾心回着说:“这院子便是先租赁着,刘云山什么时候养好了病,再说。你这几日也多去照料着他。”

  玲珑做了苦脸说:“即便玲珑一百个不愿意,阿姐都嘱咐了,我自己是尽心尽力啦,不辱阿姐的话语。”

  倾心笑着说:“你呀,还不情愿,等到了秦州让你随意挑几件首饰。”

  郁儿也跳着说:“等到了秦州,我也给倾心阿姐,给玲珑阿姐几件好看的首饰。”

  玲珑俯下身子掐着郁儿的脸说:“你呀,哪有男子随随便便送女子首饰的,你还是把首饰送给你的意中人吧。”

  郁儿一听也红着脸不好意思回了话,但想了想又倔强地回着话说:“才不要,我就要送给倾心阿姐,玲珑阿姐。”

  倾心跟玲珑便是在那里抱着郁儿笑。

  倾心便是在那里跟着其他人互相嘱咐着,并不去催临渊,只是一点一点地等着他,等着临渊把自己的那些弱跟痛都隐藏好了,再带着一身的飒爽与坚毅来迎着她一同去秦州。

  直到临渊来了,他们才一同各自拜着,离了长安。因为倾心知道临渊的身子不适,所以便是另外找了伙计来驾车。

  临渊见了,知道了倾心的意思,也不去明说,他知道自己的身子,确实是不适合驾车,若是疲惫地失了神,不仅是害了自己,更是害了倾心。

  马车飞奔着朝着秦州而去。

  临渊跟倾心两人便是呆在了狭小的马车车厢里。

  倾心看着临渊说:“上一次,你我在同一个马车里,还是在东京城去林府的车上,那时候还想要去看你的剑什么样子,看到你小心翼翼地拔开剑,拔出来的剑不停着散着凉气。”

  临渊听着倾心的话,才想起来这事说:“我都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那夜的闹,怕你被林昌财弄伤了身子,在屋顶上,十分着急。”

  倾心看着临渊,想了想说:“我以为你从来不会着急呢,每次遇到了危险的事,总是你压合我的急。”

  临渊摇着头笑着说:“我又怎能会不着急呢,只是自小知道了焦而躁多会败事罢了,因此只能冷静。更何况遇到的事情,你多是想他人如何,事情如何能做好,而我只需要护着你便是,因此我不会有那么多乱心的事,因此便显得冷静。”

  临渊睁着眼看着倾心的嘴在动,耳朵里听着她发出来的声响,但是脑袋里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渐渐地自己的眼也张不开了,耳朵里的声音也渐渐的小了。

  临渊便就在倾心的话语里,低着头睡了过去。

  倾心说完了话,却发现临渊没有回,再去看,便发现他轻轻地发着鼾声,已经睡了过去。

  倾心便是笑着看着临渊的脸,这才发现这张脸上虽然刚毅冷峻,仿若不然他人靠近,但现在平静安稳下来,脸上却带着温柔。

  倾心出了父亲的睡脸外,就再也未曾看到其他男子的睡脸了。

  这次在看到临渊的脸,才发现男子其实如同女子一般,若是神态平缓了下来,仍旧跟女子一样安稳,静舒。或许是这个世道对男子有了太多的苛刻了,因此男子在外面时对着世道显示着自己的坚强,让他人不能看轻自己,让他人见到自己的能。

  等男子好不容易回到了家,见到了自己的女子,亦然要带着自己的坚强,他们怕自己露了弱气,让自己的女子感到害怕,更害怕让自己的女子觉得自己的无能,她们便会离开自己,去了他处,依附其他让她们觉得安心的男子身边。

  倾心想到这里,真心觉得这个世道的不公,男子们在互相逼着对方,连女子也在逼着男子,直到把这些男子们都逼疯了,逼得他们把自己的心事都埋在了心底,即便是埋在了心底,还要用着要强跟谎言,再把那些心事埋得更深。

  即便被他人觉察到了自己的心事,他人来挖的时候,也只会发现那里有的是一层层的要强跟谎言而已。

  倾心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父亲也如同临渊一样,强求这自己,强求这自己为了这个家不停地奔波着。有时候她去正堂对父亲拜早起时,经常能看到父亲的那双眼,时时地露出疲惫,但是那种疲惫只会在她面前露出,若是正堂里有了别人,父亲的眼便是立刻露出了冷峻,连跟倾心说话时的轻柔,都在此刻变得清冷了。

  父亲决不能让他人看到自己的弱跟软。

  倾心在看了看临渊,点了点头,自己轻轻地笑了笑,临渊也如同他父亲一般,都是这般要强的男子。

  倾心笑着得是自己,为何,自己身边的男子,自己看上眼的男子都是这般要强地逼着自己的男子,在他们眼里没有弱,嘴里没有软,只有这一个强过一个的要强。

  等临渊觉得有人在拍他,他醒过来那一刹那间,便是心间一毛,整个人连眼都未曾睁开,手就已经要扒开抱在怀里的剑了。

  剑只扒开了两寸,才想起来自己在马车上,身上的那层毛发惊悚地竖起才换了下来。

  临渊便听到倾心的声音想了起来:“临渊,到秦州了。”

  临渊这才真的整个人从睡中醒来,精神不再在昏沉沉地梦里,而是能睁开了眼,看到了这个尘世,看到了倾心,看到倾心撩开了车帘的一角,车外的光,照了进来,照在自己的眼上。

  临渊用手去挡着照射进来的光,然后顶着光起了身子,朝着倾心撩开的车帘往外看,便看到无数地车马,耳朵顿时灌进了无处地吵杂。

  临渊习惯了,才把车帘掀得更开了,抬着头,去看城门,看到城楼上雕着硕大的字——“秦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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