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知我相思苦

　　云棠随着凌月笙进了小筑，凌月笙将她带到了他的书房吗，让她在这儿稍候便出了门。云棠环顾四周，心中悸动。直到如今她才知道，这一年来，凌月笙对洛羽棠的爱到底有多么深刻。

　　他的书房里，除了堆积成山的书，前前后后全是洛羽棠的画像。或蹙眉忧思、或眼波如春、或笑容明媚，或娴静优雅，仿佛将这个女子一生的神态都细细描画了出来。云棠想不出来，仅靠想象他便能将洛羽棠的样貌神色绘的如此动人，到底是有多爱她。

　　可这不论是动是静的画中女子，都不是她。样貌像了九分，可她眼中，没有这样的光，而她也没有这样清澈的眸子。

　　她闭了闭眸，只觉眸中隐隐湿润，想必是洛羽棠的情绪作祟。她定了定心神，又去了桌前，桌上如白素所言，是厚厚的一摞信纸。第一页写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云棠有些怅然，拿起那些泛黄信纸，一页一页的翻下去，逐渐忍不住泪水，从面颊滑落，跌在地上摔得粉碎，仿若洛羽棠那颗微茫难求的心。云棠甚至突然开始怨自己，为何要借尸还魂到这个姑娘身上，让她与爱人生死两隔，也让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如此煎熬。

　　落泪间凌月笙在屋外唤她，她忙擦干了泪水出去，她害怕她再看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信，会想要还凌月笙一个完完整整的洛羽棠，她害怕她会负了夜北淮。

　　凌月笙见她出来时眼圈通红，心中钝痛，抚摸她的发顶喃喃道：“没事了棠儿。”云棠心中一阵怅然，这些柔情本不该是对她的啊。她不动声色的避开凌月笙的触碰，才看到了院中搭起的那堆柴火，火堆边铺了一层干净的白布，上面躺着用木棍穿在一起的两条鱼和一只兔子。

　　“棠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我每日都会烤一只想着什么时候才会与你相遇，如今你终于来了……快来尝尝。”凌月笙席地而坐，递给云棠一条穿好的鱼。云棠勉强勾唇一笑，接过坐了下来。

　　“棠儿，这么久没见，你烤的还不如我。”沉默之际气氛温暖，凌月笙忽然柔声道，云棠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鱼已然糊了一面，而凌月笙将手中烤好的兔子递给了她。现实与梦境恍然重合，云棠接了过来，忽然很紧张的看着凌月笙，“你……不能吃的。”

　　凌月笙温润一笑，“傻丫头，我当然知道了，你快吃吧。”他眸中全是宠溺，云棠不知不觉的又落了泪。她有些狼狈的拿袖子擦了擦，凌月笙眸中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和浓的化不开的深情，教她如何开得了口啊。

　　外焦里嫩的烤兔子混合着咸涩的泪水，云棠再吃不下去，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哭的像个孩子。凌月笙有些束手无策，也不嫌云棠手上脸上全是油，将她紧紧地揽在了怀中，柔声安慰：“棠儿，别哭了，有我在……我的棠儿……”

　　云棠被心底的痛压得喘不过气，终于失声道：“我不是，我不是你的棠儿啊凌月笙，我不是洛羽棠……”云棠依旧哭着，她能感觉到凌月笙身体一僵，复又放松下来，“棠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他看着云棠抽抽搭搭的从他怀中坐起来，替她擦了眼尾泪珠，笑容温暖，“你的样貌、神态、味道，甚至每一根发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就是我的棠儿啊，这世间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记得如此深刻……”

　　云棠黛眉紧紧皱在一起，眸中泪水朦胧让她有些看不清凌月笙的脸，“洛羽棠她已经死了，凌月笙，你听清楚，她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云棠，我不是她，不是啊……”

　　她复又落了泪，凌月笙有些手忙脚乱的替她擦拭，“我知道，我都知道，流光已经全告诉我了，你要随母亲姓，你要改名，要开始一个新的生活，我都知道啊棠儿……但不论你怎么变，你都是我心里的那个女孩。”

　　凌月笙柔声的告白足以让天下任何女子听了都为之情动，但云棠此刻却有苦说不出。她努力吸了吸鼻子逼回眼泪，抓着凌月笙的胳膊，“凌月笙，你听我说，我……”然不等她说完，她便忽然看见凌月笙剑眉微蹙，似乎努力在集中精神，却又晃了晃身形，竟然径直朝着她这边倒了过来。

　　云棠即将出口的话就这么又憋了回去，接住了凌月笙倒下的身影，随之院中落下一个黑衣男子，急急道：“洛姑娘，少主该药浴了。”

　　云棠忙将凌月笙交到他怀中，跟着他一同进了里间。见这黑衣男子娴熟的将浴桶放好，然后给里面加药、加水，然后褪去了凌月笙的长衫，她才转过身去，等了半晌，黑衣男子才全部弄好，隐约松了口气，走到云棠面前躬身行了一礼，“洛姑娘，我是少主的贴身侍卫，随风。”

　　云棠胡乱点了点头，迟疑道：“他……怎么了？”随风苦笑一声，“少主自一年之前被庄主带回来，每日就必须在药桶中浸泡八个时辰，到这几日才只需早晚各两个时辰，许是今日见到了洛姑娘，情绪波动太大，才会这个样子。”

　　云棠怔怔的点了点头，看着全身没在黑褐色药水中的凌月笙，心中些许怅然无措。他会不会是接受不了这个消息，才会在心理的作用下在此时病发，倒了下去呢。

　　细思无果，如今凌月笙是这个样子，云棠也不能做什么，只得静静地坐在外室桌边胡思乱想。

　　她和凌月笙不能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夜北淮还在外面等她。可是凌月笙对洛羽棠的爱俨然无法自拔，爱入骨髓，她要如何开口，才能向爱的有些偏执的这个男子解释清楚……

　　同一片淡淡月色下，夜北淮看着后山的方向，听说凌月笙就住在那边，想必云棠也在那里吧。他依旧选择相信自己的爱人，他知道情之一事动心只是一瞬，理清却像是抽丝剥茧，需要时间，所以他不会去主动找她，只会默默抗住所有压力，在这里等她。

　　－－－－－－题外话－－－－－－

　　要是有人像凌月笙爱洛羽棠一样这么爱我那当真是此生无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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