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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抢座位


  上清六年,四月二十日,扬州进贡水心镜一面,纵横九寸,青莹耀日,背有盘龙,长三尺四寸五分,势如生动,皇上览而异之,续而,心悦之。

  兴而下旨:于五月末端,在兴庆宫兴庆殿举办赏宝宴,朝三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赴宴,与朕同乐。

  一时间,锦都布贵!

  如今,五王、七王还未婚娶,各家未婚家眷都精心挑选自己喜欢的布料、朱钗,打算在赏宝宴上一展风采,争取鱼跃龙门。

  兴庆宫中间有一座东西向的隔墙,把它分为两半,以南半部景色最美。那里有沉香亭、花萼相辉楼、勤政务本楼等,环绕龙池。

  龙池内,种有大量荷花、菱角,池南岸还有可解酒性的醒醉草。相传,先帝有次喝多了,走到沉香亭醒酒,顺手摘了醒醉草放在口中咀嚼,片刻便神清目明,无半点醉酒之态。

  由于,兴庆宫是皇家别院,除了皇家设宴,几乎没什么人能来赏这一宫风光。加之,皇上行节俭之道,一年中,除了固定几个重大节日,几乎是不会另外开宴的,兴庆宫便更加寂寥了。

  日跌前后,马车陆陆续续的来到兴庆宫门口,很多女眷更是在日跌前便到了。

  除了几位王爷,没人能将马车驶入兴庆宫,无论男女,都需步行到兴庆殿。

  娘子脸上重妆,步行太久,难免会花了妆容,便可提前到些时辰,由宫人引入偏殿房间,重新补粉上妆。

  蓝纤云僵着脸从马车中出来,回身刚好看到司玉衍扶着素衣从马车上下来,那样温柔小意,让她误以为,是哪家多情的书生,让她几乎认不出,这是战场上回来的浴血将军!

  司玉衍整了整衣衫,发现旁边的素衣正在观望面前的宫殿,日落的橘光打在她脸上,晕染出一片暖色的瑰丽。微微低头才发现,她的帔锦在身后折了两圈,顺手将它捋顺,重新挂在她的臂弯……

  等他抬头,见周围的郎君、娘子,皆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莫名的回看,他们又纷纷低下头,弄的人颇为不畅。

  “三王爷、三王妃、素衣娘子……”赵給使趋步上前请安,“殿内已经准备好酒菜,还请随奴,入内落座。”

  皇上打算借赏宝之名,为几位王爷添人进口,已经有几家娘子入了皇上的眼,今日若是表现不错……

  皇家应该是可以再热闹、热闹了!

  蓝纤云站定,等着司玉衍走到自己身边,再向内走。可,见从她身边走过的一双璧人,两脚如同钉在了地上,挪不动半分……

  “宰相夫人!”赵給使低声唱了个喏,静立一旁。

  “娘?”蓝纤云恍惚回身,感觉身边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原本,素衣在崇仁坊的时候,她并未觉得有什么?

  为何素衣来到了王府,她便如同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自怨自艾、忌贤善妒?

  “王妃,怀王已经走远,你还不快跟上伺候?”邓氏隐晦的掐了她一把,看到她脸上恍然的神情,便退后了一步。

  “是,母亲!”蓝纤云回了个半礼,便随着赵給使进入兴庆殿。

  女子出嫁,有个门楣高的娘家,大凡过的都不错。

  为何到她这里,每一步……都如此艰难?

  兴庆殿内,八对盘龙廊柱笔直的立在大殿两侧,柱子中间都摆有长案、长椅,最里面,有一个九龙的台阶,上方摆放着一张长案,两把椅子。

  长案上已经摆好了凉菜、果盘、酒壶、酒杯,司玉衍他们是第一个入殿的,来到左下第一个长案,上面却只放了两套餐具。

  蓝纤云快走几步,坐到了长凳的右侧,挑衅的看了素衣一眼……

  一个妓子、一个外室,能来皇家宫宴已是天大的福分!

  难不成,她还妄想和他们坐在一起?

  司玉衍眨了眨眼睛,颇为无奈的抬抬眉……说好的仕女典范呢?说好的《女戒》达人呢?

  抢座位,这种事,难道不是学蒙期的小女童才会做的吗?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素衣,见她无甚变化,只是淡笑的看着他,既没有被挑衅的愤怒,也没有被排挤的羞恼,比之蓝纤云,高下立见。

  他拉着素衣的手,将她带到案边,他先坐在左侧的长凳上,拍了拍空余的部分,让素衣也坐。

  瘦,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素衣这个身型,给个缝儿就能塞下!

  赵給使站在门口,迎接五王、七王,朝臣也陆陆续续的都随着宫人来到自己长案后坐好。

  蓝纤云只是呆愣的看着身边的两人,她以为,她以为……像今日这样的宴会,司玉衍怎么也要给她留下几分面子,不会让她与一个外室平起平坐!

  可现在,他不仅让她们平起平坐,还生怕素衣坐不稳,一只手放在她的腰间,小心呵护着……

  她‘滕’的站起来,见门口邓氏跟在父亲身后进殿,对着她使眼色,她倔强的咬着唇,红着眼眶,泪水在其中打转,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让它流下来。

  可,邓氏反而更加严厉的瞪她,不断示意她赶快坐下!

  最后,她缓缓坐下,低垂着头,一滴眼泪落到了长案上,‘啪嗒’一声,在她心里砸了个坑……

  素衣视线越过司玉衍的肩膀,看向在一旁默默垂泪的蓝纤云,不知为何,突然脑子里闪现了一下,她大婚那日,一身红装的司玉衍……

  大婚之日的蓝纤云,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素衣被脑子里的念头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想这些?像个将正妻压倒的外室一般,真掉价儿!

  “想什么呢?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司玉衍伸出两指放在她眉间,轻轻展开那里微微的褶皱,“古佛要了我那么多好东西,也没见他给你弄些补药来。”

  他原本是不想计较的!

  可,见她对古佛几乎百依百顺,见她对邢宝照顾的细致入微,对自己的时候,总是那么不冷不热的淡笑,荣辱不惊的镇定,偶尔热情,还是因为要钱……

  他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没什么!”

  她笑了笑,只是在嘲笑自己,不需于外人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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