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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第26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

  突然的进组通告让陆成钦一点准备都没有。

  为了偿还颁奖典礼的人情费,红姐给陆成钦接了部古装剧给一20出头的关系户小生做配。

  陆成钦知道红姐的意思,无非羞辱。

  好在这部古装的片酬开得极高,够他在四环内买栋平墅。

  不过进组后他才知道,关系户的片酬比他还要多两个零。

  陆成钦这下懂得了,当红并不是名利熏心的产物,当红两个字就是真金白银。

  钱款打进自己账户的瞬间,他的身子似乎被一双手往下一拉。

  即可笑又美妙。

  他不爱拍古装剧,发胶头套让他很不自在,好像头皮成日地被人揪起。

  这时候他手机震了震,是简宁发来的一张照片,碧波见底的湖水,树影在湖面上疏松晃动,时而闪灭,树杈上的一朵待放的花苞沾着万点猩红,吐萼只在刹那间。

  简宁家乡的照片,绿水清波,很是清雅。

  陆成钦仰面倒在躺椅上看着简宁发来的这些照片。

  剧组的生活压抑失控,男演员们白天拍戏,晚上寻欢作乐,这是常态。

  压抑并不是身体上的不自由,而是精神上的绑架,但他没有抱怨的借口,因为他赚着天价酬劳。

  陆成钦时常觉得,他和古时的娼妓并无区别,用钱,买他的身。

  他曾以为一生都不会幸福,直到简宁出现。

  解救他,至少在简宁面前,他是个软乎的人。

  他敲打屏幕,“很美,可惜我看不到。”

  简宁回复他:“你有权利去世界的任何角落。”

  陆成钦苦涩笑笑,他并没有这样的权利,他的权利仅限于国贸的那间公寓里。

  他做人的基本权利,仅限于在简宁面前。

  简安说今年过年不能回家,因为剧组走不开,也请不了假。

  简宁不信。

  她问:“什么剧组?”

  简安:“要保密。”

  “我不会乱说,你告诉我,是什么剧组。”

  简宁明显的不相信,她怀疑是那个男人不放简安走,对于金主与金丝雀的故事她不是没听过。

  但控制欲如此强烈的金主,简宁还是头一次听说。

  即使是有钱人,难道都不回家过年吗?

  简安语气坚定:“姐,对不起,我真的回不去。”

  电话那头的简宁顿然无声,她并不想戳穿。

  她妥协:“好,照顾自己。”

  简安隔了一会儿,对简宁说:“我之前拍戏挣了点钱,姐,我打给你,你,给妈。”

  “你自己为什么不给。”

  简安沉默了,简宁叹息,她说:“我答应你。”

  “对不起,姐。”

  电话那端很久没有回声,简安以为是电波不平稳,简宁最后缓缓开口。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要好好的。”

  简安用力笑了一下,让姐姐听到。

  挂了电话。

  过年,只有简宁一个人回家。

  这次回家,同样是简宁与继父的第一次见面。

  还没进家门,她就听闻到不少左邻右舍对这位继父的称赞。

  只是这种称赞是带有恭维的味道在。

  妈妈嫁的男人叫宋黎明,是个机关单位的正处级领导,他早年丧妻,独自一人拉扯女儿

  宋佳佳长大,宋佳佳在小镇的派出所上班,一家子都是公务员。

  隔壁的蔡大妈拉着简宁的手,一个劲感慨道:“也不知道红玉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噢,你和你妹妹以后一定要对这家好,听见没?”

  简宁愣了愣,她礼貌地微笑,稍稍用力挣脱开这股腻人的热情。

  好像,他们理所当然成了一家人,而自己是中途加入的,她应该无私奉献对这家人好。

  简宁刚像开门,发现钥匙孔的图腾与自己手上这把钥匙并不相配。

  她意识到,原来换锁了。

  呵,这是给谁的下马威呢。

  于是她像个初来乍到的客人似的,用力敲门。

  客厅里有电视郭冬临小品的声音,一定有人,也一定听到了敲门声。

  可,无人开门。

  直到简宁敲了五分钟后,门才被慢悠悠的打开,是一张陌生的脸孔,秀气中带着一丝刻薄与精明。

  她手上还抓着一把瓜子,穿着大红色的高领毛衣,整个人打扮成一个红透了的西红柿。

  她音量提高了好几个度,热情,虚伪。

  “哎呀,这是阿姨你们家的简宁吧,我一看就晓得了。”

  妈妈从厨房喜气洋洋地带着小跑过来,简宁看见妈妈洋溢着一脸幸福与激动,先前的委屈与不高兴也就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缓缓笑了笑,叫了声:“妈,我回来了。”

  “哎,哎,快进来,赶紧把东西放下来。”

  简宁拎着行李箱进门,看见那位宋黎明正端着一盘清蒸鲤鱼从厨房出来,男人身着的深蓝毛衣衬得人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浓眉大眼很精神,看起来是个厚道人的长相,只不过这份厚道里有强烈的算计。

  简宁手上动作稍稍一顿,她不失体面地弯了弯腰,为表对长辈的尊重,她平淡地说:“宋叔叔,您好。”

  宋黎明憨厚笑,眼纹挤成了鱼尾,却也是一种年龄赋予的味道,看来上天待他不薄,难怪妈妈也被他迷住。

  他说话不是很利索,兴许是紧张了,向简宁介绍:“这位是你的佳佳姐,她在国税上班,去年才考上的公务员,我听你妈妈说了,你在x院读书,运气真不错啊。你佳佳姐以前在xx大学读的中文系,学的专业是x大的一本专业,你们两个学霸应该有共同语言哈哈哈。”

  敢情自己寒窗苦读十载,全靠运气?可真会说话呀。

  简宁笑得很勉强,点了点头就算问候过,其实宋黎明刚才说的大学,简宁听都没听过。

  宋黎明不冷不淡地又提了嘴:“对了,你的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呢,咱们家的小不点总不能落队啊?”

  简宁以为这是继父的关心,心里一暖,幸好没忘了简安。

  “她在北京,平时工作挺忙的,今年过年不能回来了,她让我向大家问好。”

  宋黎明眯起了眼睛,开始一番推敲,“什么工作呢?就算总统也得回家过年啊,我听说简安以前学习很成问题,她能在北京找到工作,也挺不容易的,这其中也付出了不少吧?”

  简宁就算笨蛋到家,也能听得懂此中深意,她笑了笑,接着宋黎明的话继续说:“是啊,正是因为不容易,所以要倍加珍惜刚刚找到的工作。”

  宋黎明眼神一空,随之缓缓笑,和简宁的这次交谈中,他意识到简宁这个女孩的不简单。

  “那佳佳也要向简安学习了,你看你当初从x大毕业还说自己能力不行,不愿意留在x市呢!”,宋黎明故作指责,眼里却是对亲生女儿佳佳的宠爱。

  佳佳说:“哎哟,我这是深谋远虑好吧,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嘛,x大虽说是一本,但也不能和x院这种双一流相提并论,我折腾什么啊?当然是回老家工作咯,还能照顾家是吧?”

  简宁看着眼前父女嘴脸,忍住笑意,这两个人不做演员可惜了。

  “佳佳太懂事了,宁宁你要跟着学,知道吗?我听你宋叔说了,每年公务员考试都招新闻专业的,你过几年毕业就考咱们乡政府的宣传部,多好的是伐?”

  简宁无奈,看了眼妈妈,劝慰道:“我有我的打算,妈妈。”

  妈妈笑了笑,放下菜后,手指擦了擦围裙,“也是,你从小就有主意,我也说不过你。”

  简宁想把行李箱送回房间,却被宋佳佳捷足先登,推开房门,里面的摆设装饰全部变了样,摇身一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房间。

  宋黎明站在简宁身后,满脸歉疚:“不好意思啦宁宁,你佳佳姐看你不常回来,正好她东西也多,就把你和安安的房间打通并成一间了,正好她过几年结婚嘛,住大点的屋子也方便。”

  呵。

  正好,正好。

  正好她现在还很想打人呢。

  简宁知道这对父女就想看她出丑样,她才不呢。

  即使现在脸上表情再怎样难看,转过头来时也装成平淡温和的乖乖女模样。

  “当然没问题,家里还有一间小房间可以住下我,那我妹妹住哪?”,这个问题属实难倒了宋黎明。

  简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宋黎明呀了一声,说:“这不是安安还没回来嘛,回来时候我再想想办法,肯定有地方住。”

  “噢,原来如此。”,简宁笑得很夸张,挤出一个挺瘆人的微笑,“那我真是替安安谢过宋叔叔了。”

  其实小房间也还好,主要妈妈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家就喜欢手打扫卫生擦地什么的,所以小房间很干净,随便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了。

  简宁从衣柜里想找被子和床单铺床,刚一打开柜门,就发现床单、枕头、被子都整齐地排放。

  那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也许妈妈,她料到了。

  为了那个男人,她做出了某一程度上的妥协。

  即使自己在这个家里受到委屈,即使自己再怎么看不惯那对父女的自私专横。

  她都没有想哭。

  只是看到这一摞崭新的被褥时,她眼底一红,妈妈和这对父女相处时,得忍多少委屈啊?

  简宁铺好床打算把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等挂好最后一件大衣时,她看到有一个很厚的信封横躺在行李箱的隔层里。

  打开后,她看见是一沓钞票。

  粗略数下,至少5万。

  她呆愣坐在地上,怎么也想不起这笔钱的来源,简安给妈带的钱一共3万块,但是简安明明是从银行卡上转来的。

  那这笔钱哪来的?

  简宁想了会儿,真想抽自己,还能有谁会给她这么多钱。

  她当即给陆成钦打了过去,对方关机。

  电话不通,她只能发短信。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钱?”

  ——“我也没有这么缺钱。”

  ——“钱,我会还给你,我给你打欠条。”

  编辑了好久,最终还是都删除掉,只发过去一句话:“成钦,我看到了,谢谢你。”

  她望着并没有回复的空白短信栏,甜蜜失笑。

  这算是他发的新年红包了,简宁偷偷地想,笑容总是溜不走。

  这时候,妈妈推门进来了,简宁用行李箱里散放的几本书遮了遮那个信封。

  简宁对妈妈粲然一笑,可妈妈的眼神却心虚的躲闪,温吞的样子让她不安心。

  “怎么了?”

  妈妈绞着的手指像是解不开的绳结,她眼神躲避着简宁,终于说了一件让简宁无法理解的事实。

  “宁宁,你在北京过得好吗?”

  简宁仍是在笑,心里想着陆成钦回答:“挺好的。”

  其实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子女向来报喜不报忧,更何况家里情况成这个样子,

  简宁又如何能够对母亲敞开心扉呢?

  但幸好,她有陆成钦了。

  “好,好,那就好,我之前凑了点学费,但还差两千…”

  简宁以为妈妈只是在内疚学费的事情,她豁然一笑,安慰妈妈:“没关系的,我们学校学费不算高,几千块钱,兼职一个月就回来了,在北京只要你有本事,就饿不死人。”

  妈妈听后并没有抒怀,反而更加沉郁,她接着说:“宁宁,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这间房子我已经过户给了你宋叔叔。”

  简宁头脑发懵,像是被人用高尔夫球杆猛烈一击,她仔细地看着妈妈,语调急促转弯。

  “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简宁张着嘴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像是哑巴被人欺负,只是啊啊的唤着口型,却发不出声来。

  即使竭力控制情绪,也无法平静下来。

  “这是我爸留给我们的房子,你拿来送给别的男人?”

  妈妈压低声音,皱了皱眉头,用眼神呵斥她:“别说的这么难听,什么送不送的,还有你别说这么大声,他们能听到的,会不高兴的。”

  “妈,你是不是没有产权意识?你知不知道这个房子过给他以后,就名下就没有一套房产了,你现在就相当于是在寄人篱下了?”

  “我当然知道,只是他说也有道理,我把房子给他,那我手头没有房产,这样买商品房首付只要付三成,你宋叔叔名下已经有房产了,你明白吗?”

  简宁快疯了,她反问:“你哪有钱买商品房?那是要贷款的。”

  妈妈脸上居然有一股幸福感,低低笑着说:“你宋叔叔说了,钱他出。”

  “那房产证名字写谁的?”

  妈妈似乎毫不在意,耸耸肩说:“都行,写我的,写他的,或者写我们三个的。”

  简宁讽笑,“哪三个?”

  “我,你宋叔,还有你宋叔女儿。”

  简宁挑了挑眉,似乎是明白的样子,声音拉长:“这样子。”

  原来是这样,我们仨的意思就是你的新家庭,而我和简安是旧亲眷了。

  简宁腿瘫软下来,一动也不能动,当面对命运的不公与曲折时她没有绝望过,她相信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扭转,即使处于社会的底层时,她也没有怨天尤人,她一直坚信世界会变的。

  这个世界永远是光明的。

  但当面对亲人的背弃,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但她吝啬得连眼泪都没有。

  或许很多事情,已经被老天写好了结局,她们不过粉墨登台照腔做戏。

  “我知道,你恨我,简安也恨我,所以她不回来,简安这孩子从小就不学好,还说当演员,她怎么当演员啊,我们家也没有什么关系,老老实实的嫁个人多好,现在也不知道在外面成啥样了,我管不了她…”

  简宁打断她,“简安过得很好,我妹妹很有出息,她不像你说的那样,也不像外面那个男人说的那样,世界上不止公务员这一份工作,她拍戏挣到了钱,还托我把钱带给你。”

  她弯腰从行李箱里把厚厚的信封,拍在床上。

  妈妈拿起信封,从开口瞄了眼,她惊叹,又不敢相信。

  “从哪里挣来的这么多?”

  简宁语塞,从哪里挣来的这么多?

  她要怎么回答,是她从陆成钦那里挣来的吗?

  “宁宁,你是不是见到你妹妹了,她现在做什么工作?你跟妈妈说实话。”

  简宁“蹭”地一下站起来,她强压下心中地那份怒意,“我说了她是演员,一小时挣的钱就可以使普通人的年薪。”

  话虽如此,她却心虚地发抖。

  虽然站起身,背着妈妈,简宁也能感觉到妈妈那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如果你们在外面背着我做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就别认我这个妈,我在镇子上还有什么脸面?”,妈妈一怒之下将桌边的热水壶推到,银白色的水银像是匍匐的鱼,泛着银白色的光。

  脸面脸面脸面,又有谁真心关心过简安现如今的状态,她是怎么走到那个男人身边的?

  简宁低头看着可怜的鱼,似乎在看自己。

  她失控地蹲下试图捡起水银碎片,却被热水掺杂着水银异样的气味而想呕吐,她这下才想起水银本身是有毒的。

  眼泪一瞬间充盈眼眶,无法忍让地着流下来,“脸面?你为了所谓脸面,都把我爸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拱手他人了,还有什么脸面?”

  妈妈站起来,低头看了看手上拿着的这摞钞票,她得上半年的班才能挣来的钱。

  她发着抖,将钞票一把抓出来,用力朝她脸上打去,就像是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滚,你给我滚。”

  这是妈妈生平第一次对简宁说重话,简宁在她心中一直是成绩好又听话,在外面给她挣足了脸面的小孩。

  可如今,却对她大呼直叫,声声怨恨,连连不满。

  简宁的右侧脸颊被甩出一道生硬的红印,她眼里发红,又哭又笑。

  好像疯子。

  “好啊。”,简宁蹲下来收拾东西,又把衣柜里的衣服全被扔回到行李箱里。

  最后,她看着满地撒的钞票,反常一笑,再次蹲下身捡起,放回原来的信封里,带走。

  当简宁走到大院门口时,妈妈在二楼的阳台上,朝她的背影又是一通警告:

  “简宁,你敢走了以后就别回来。”

  简宁身形稍愣,回过头来仰头看正站在二楼憋红了脸的妈妈,站在妈妈身侧的宋佳佳正对她有意无意地挑眉。

  而宋黎明则是搂着妈妈的肩膀劝慰着:“别跟孩子置气,她还小呢。”

  左邻右舍出来看戏,这时刚刚还紧握简宁手的蔡大妈,又同样热情无比的凑上来:“红玉啊,你也别生气了,你家老大你还不清楚吗,从小仗着成绩好把我们院子里的谁放在眼里了?当初你生她的时候多累哦,我们都说这孩子不能要吧,我们明白你做妈的,总是心疼孩子的,你也别气坏了身子,就让她走,看她能在北京混成什么样回来,不是我说啊,她过几年也是回来嫁人的命!”

  简宁此人,即使五雷轰顶也从不形于色,冬天的太阳照得人刺眼无比,她不明白自己的家门为什么她连回都不能回。

  她长叹一口气,眼神从落寞转瞬回到坚定,阔步离开。

  反正她现在手里有钱,她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简宁真切的意识到了,钱,能救万物。

  最重要的是,钱可以扭转她的平生。

  天边下起了小雪,她路过车站,看到刚才自己拍过的花蕾,原来并没有什么美丽可言,

  她心理扭曲地歪头冷眼这朵可怜的花苞。

  随而抬手摘下了这朵等待开放的花骨朵,她怪异地一笑,扔到泥深处。

  泥泞就是泥泞,哪还有什么香如故。

  除了李清照那傻子,谁又会在意碾成泥泞的美丽呢?

  后来的简宁回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兴许就是在这场若即若离的小雪里。

  无路可去,简宁坐了30个小时的大巴又回到北京,正逢徐冉重新回到Y台工作,她和徐冉挤在一间十五平米不到的出租屋里过完了这个年。

  大年三十晚上,徐冉因为春晚工作赶不回来,她一个人抱着肯德基外卖全家桶看电视。

  快十二点的时候,陆成钦给她打了个电话。

  他更惨,刚刚收工。

  “在哪呢?”

  简宁骗他,“在家,和我妈妈,妹妹,在一起。”

  陆成钦平淡却带着怀疑,又问:“真的吗?”

  简宁歪在床上看新生代小生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她打了个哈欠,说谎话都不带停顿的,

  “真的,她们都在陪着我。”

  陆成钦一手拿着水杯,一边看着刚刚临时强塞进组的女二号。

  据说此人背景强大,背后的资本力量很是强大,为此编剧组又是连续不眠不休半个月,为她量身定制了不少戏份,镜头量与女一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此女一十分恼怒,甚至想罢拍,不过女一号很聪明,她自己不出面让经纪人去跟剧组撕。

  经纪人刚摆出我家姑娘天下第一红,不知道多少戏找我家演女一,你们识点相好伐?

  导演冷哼一声,弹弹烟灰,看都不看她,淡淡一句:“周总对我们的戏很有兴趣,为此加注投资5000万。”

  经纪人先是不以为然,“哪个周总啊?”

  导演嫌烦,鄙夷一眼,“瞬时科技。”

  经纪人刚刚还是气焰极盛的轻蔑脸孔,一听到瞬时科技这四个字,立马倒吸口冷气,站都站不稳,说话也带着结巴,“周,是周总?”

  导演白她一眼,走到一边去看剧本。

  这个传闻很快在几个演员之间传开,在他们演员眼里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大佬要捧他的女人,并无不可,不把女一写死就不错了。

  陆成钦习以为常,他只是演好自己的戏就好,不去管别的。

  只是在他收工后,看到刚进组的那位女演员,不由一愣。

  是简安。

  不过她现在的艺名叫做倪双。

  而在背后捧她的男人,是周毅。

  倪双这个名字,据说是周毅给起的。

  陆成钦不猜也知道简宁在说谎,她现在根本不在老家,也根本不可能和妈妈妹妹在一起。

  当即,他心里揪着疼了下,他心疼这个跟他说谎的女孩,现在陆成钦什么都没想,只想好好的抱着她。

  什么也不做,此生如此想保护一个女孩,给她温暖。

  这样的感情或许再也不会有了吧。

  简宁听到那头没声了,连连叫了他两声:“成钦,成钦。”

  陆成钦下意识地说了句:“我在。”

  简宁低笑,“好好休息吧,不跟你说了,我,我妹妹找我放炮仗了,北京现在不能放了吧,你不知道吧放鞭炮可有意思了,我小时候啊…”

  陆成钦再次抬头的时候,眼中噙着泪光,为什么你自己都已经伤痕累累了,还要这样哄我呢。

  “简宁!”

  他粗暴地打断。

  简宁被他吓着了,声音戛然而止。

  “简宁,过来和我一起过年吧。”

  “开什么玩笑?”

  陆成钦沉吟片刻,他声音低低的:“咱们回家,啊。”

  尾音的啊带着哄,又显得那么自然而然。

  简宁原有些困的,陆成钦的这句话让她彻底清醒了。

  她坐起身子,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须臾后,这万家灯火也成了印象派风格,线条轮廓模糊着。

  简宁意识到,是她在流泪。

  很奇怪,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陆成钦沉默了一下,转瞬微笑着,“你在哪,我接你回家。”

  听到这句话,简宁泪如决堤,咬着下唇不想哭出声来吓坏他,只是越这样,那头的陆成钦听得反而越真切。

  “简宁,说话。”

  她强忍着哽咽,用低音说了现在所处的位置。

  “穿好衣服,二十分钟后下楼。”

  简宁套上件羽绒服,给徐冉留了张便条后,走上大街。

  空无一人,却银装素裹的大地,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十字路口张望。

  兴许她前世是宝玉,她这样想着。

  等待了会儿,她听到身后有引擎发动的声音,车子的远光灯打开,照在银白色的世界上,就如同银河星光璀璨。

  陆成钦从驾驶座里出来,他这样单薄,只穿了件烟灰色的高领毛衣,他实在不必这么着急。

  简宁回头看着他,一瞬间便已视线模糊,他真的来找她了,他真的说到做到。

  她跑过去,雪势渐大,她每跑一步,便是半截小腿陷在积雪里,朝陆成钦走去的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但简宁没有放弃,即使是腿被冻僵,被冻坏,她也义无反顾地要走向他。

  陆成钦对于她,是人生里唯一的温暖,是救命稻草。

  “你慢点,别滑…”,他话还没有说完,简宁便扑进他怀里,埋头痛哭。

  简宁记得从小到大也没这样在别人面前哭过,从小家庭的不完整,母亲的严厉,让她不得不比同龄人更加成熟懂事,但懂事的女孩,往往受伤更深,别人都觉得懂事的女孩会自我开解,其实她们只是走进自己人生的圈套里,无人可救。

  陆成钦被她扑过来的冲击,击到了心肺,他心跳急促跳动。

  他也紧紧抱着她,那样的用力,就好像要为她抵住狂风暴雪。

  事实上,陆成钦就是这样想的。

  他一下一下拍着简宁的背,脸颊埋在她的头发里,冰凉的发丝蒙在他的脸上。

  到后来简宁慢慢平复情绪,她伏在陆成钦的怀里,间隔性的抽泣着,像只受足委屈的小猫。

  陆成钦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终于开口,说:“简宁,我爱你。”

  简宁忽然间就不哭了,风声大,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成钦望着她的眼睛,口齿清晰地又重复了遍:“我说,我爱你。”

  简宁惊愕,微微启唇,说不了话,估计是被风吹懵了,她居然没头没脑地跟了句。

  “谢谢。”

  陆成钦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红的鼻尖,不知道是因为天寒地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彻底被她的傻气惹得发笑,说:“不客气。”

  不客气,因为我爱你。

  他本就是一浪子,风月场的常客,花天酒地的那些日子也都是他陆成钦自己选择的,没有什么所谓压力与借口。

  本来,他已经不相信这个世界的,不相信爱情。

  他活在华丽的废墟之城上,遇见简宁之后他试图在这些废墟残垣上建立起属于他自己的根据地,哪怕怀抱着一丝丝熹微的赤子之心。

  而简宁不知道的是,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句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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