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柴云随着冯铎出了国公府，穿过一条长长的小巷，柴云问他：“你约了哪个商人？做什么的？”
冯铎放慢了步伐，回头牵住了她的手：“我就是商人啊。”
柴云望着自己被牵住的手，心跳漏了一秒。
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红砖铺就的墙上，一高一矮，一双手勾连在一起。
柴云想到在临州的时候，冯铎扮作一个黄脸的商人，于是笑道：“是了，你是商人。”
冯铎也笑起来：“走了，商人带你去吃馄饨。”
柴云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此前冯铎对冯国公说的话，是一个带她出来吃早饭的借口。
柴云于是说道：“那样麻烦做什么，走这样长的路去吃饭。”
冯铎睨了她一眼，似是对她不满：“是谁说饿了的，又是谁说和长辈一块儿吃饭吃不尽兴的？今日带你去吃个饱，肉馅的大馄饨，来他个三十个。”
柴云听他说得这样有趣，抿嘴笑了起来。两人衣服华贵，在街边的馄饨铺子坐下的时候，很是惹眼。
店小二殷勤不已，两人都是脸皮薄的人，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
“两份大碗馄饨。”，冯铎说道。
店小二哈腰，似是再次确认：“这位夫人也吃得这样多吗？”
柴云梗了梗脖子，拿出市井泼妇的气势：“是了，就是吃得这样多，你且叫厨房快些。”店小二忙点着头，夹着尾巴走了。
冯铎颔首：“娘子狠辣，颇有河东狮的气势。”
柴云不甘示弱：“相较起来，小公爷倒像是个吃软饭的。”
冯铎对她笑：“娘子叫错人了，别叫小公爷，叫夫君。”
柴云皱了皱眉，对这个称呼很不适应。
冯铎道：“若是不叫，你的那碗馄饨钱我便不付了，将你留下抵债。”
柴云思忖着，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换一碗馄饨，实在是算不得亏。
于是讨好道：“夫君。”，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冯铎心里咯噔一下，被柴云搅得七荤八素的，面上飞来一片红红的云霞，低着头应道：“哎。”
两人正说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便端了上来，柴云兴奋的翻着乳白色的汤汁：“葱花，小虾米，香菜……我喜欢的真是一样也不少呢。”说着便大口吃了起来。
冯铎见她吃的高兴，心中也欢喜。忽然耳畔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冯铎转过头去，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正同店小二讲：“来一碗馄饨。”
那男子穿着简单，可看得出是好的料子，长得白白净净，头发仔细的绾在最上头，他带着个姑娘来了这家店，正安顿她在他对面坐下。
柴云坐的位子正对着那位姑娘，她见冯铎一直盯着他们看，便也随之看过去。
“那姑娘长得真可爱，乌黑的眼仁，滴溜溜的转。”柴云感叹道。
“唔。”冯铎应了一声，便转过身来，继续吃手里的馄饨。
两人吃完后，在街上遛着弯，柴云叹道：“没想到这馄饨这样大，吃得这样撑。”
冯铎没有回应，若有所思。
柴云捣捣他的胳膊：“想什么呢？”
冯铎默了默，道：“那个男人，像是个宫里的公公。”
“公公出来办事情，吃碗馄饨，想来也再正常不过了吧？”柴云问道。
冯铎迟疑的说：“可是，他对面那个姑娘，却不像是宫女，也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孩……”
柴云回忆起那个姑娘，穿着考究，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但能看得出身上的些许贵气。
柴云道：“偶然间碰到的罢了，你且别想了，想多了容易早早的谢顶。”
冯铎摸了摸自己浓密的头发，对她笑道：“还早着呢，谢顶也轮不到我。”
次日，冯铎和柴云进了宫，柴云一开始不解，自己成了亲关她皇后老人家什么事，偏要扰她清净，早早的便起床梳妆。
冯铎笑她孩子气，据他说，他的母亲与皇后是八杆子打不着的远亲，也因着这层关系，皇后需得做些面子上的事情，譬如召他们进宫，见上一见。
柴云是第一次进宫，看着大而威严的宫殿，既觉得恢宏，也感到压迫。
皇后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有些发福的中年女子，原本普普通通的长相，因着华贵首饰的衬托，也显得整个人不凡了起来。她拉着柴云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赞她是个看着大气的，柴云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嘴角愈发的僵硬。
皇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柴云听着，只觉得都是些有的没的，忽然一个婢女跑进来，对着皇后耳语了几句，皇后道：“依例吧，别再轻饶他了。”
说完这句，仿佛心情很是不好的样子，脸上显露出了疲懒，挥挥手道：“你们且回吧。”
柴云和冯铎出了皇后的寝殿，忽然听到一声声惨叫，极其尖利的声音。他们循声看去，一个小太监正被按着头，打着板子，板子已粘上了血丝，一下下结实的抡在他的屁股上。
冯铎刚要移开眼睛，那小太监，忽然疼的抬起头，丝丝缕缕的头发混合着汗水黏在了他的额头上。
冯铎低声说了一句：“是他？”，柴云问：“谁？”
“那日馄饨铺子里的小太监。”冯铎说道。
话音刚落，是板子落地的声音，皇后宫里的宫女对着他训话：“几次三番地来我们娘娘的小厨房偷东西，今儿一只鸡，明儿一头鹅的，娘娘心慈，本不与你计较，没想到你倒是变本加厉了起来。”
那小太监喘息着跌在了地上，宫女皱着眉头，支使别人道：“去，把他架回去。”
柴云看他可怜，忙叫道：“等一下。”，掏出一个小瓶递给他：“拿着，每日三次，敷在伤口处。”
那小太监抬了抬头，口中嗫嚅了一句什么，柴云没有听清，便被人架着走了。
冯铎问她：“怎的会随身携带这个？”
柴云觉得奇怪：“习武之人不都这样吗？这是师父教我的。”
冯铎遗憾道：“怎的就没有人教我这个道理？你给他的那是什么药，回头也给我一瓶。”
柴云笑道：“普通的跌打膏而已，到处都能买到。”
冯铎眨了眨眼睛：“横竖你都有，回去给我些又何妨？”
柴云想想也是，便点着头应下了。
是夜，冯铎进屋时，便看到柴云正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
他看着桌上明晃晃的烛火，道：“找什么呢？夜深了，先睡吧。”
“我不是答应将药给你的么，可我找不着了。”
冯铎见她将他的事放在心上，心里高兴：“别找了，先睡吧。”
柴云哭丧着脸：“我并不是很想睡，疼。”
冯铎心下恍然，知是前两天没轻没重的，弄疼了她。
“你来，我轻些。”
“每日都这么说，还是疼！”柴云气恼道。
冯铎走近她：“那我今天不碰你，好不好。”
柴云见他走近，一发狠用头拱他的心口，冯铎只觉得领口处被蹭的发痒，用手揪住柴云的两只耳朵：“别闹了，睡吧。”
柴云抬起头看他，只觉得他的话里有些蛊惑的调子，乖乖的宽了衣，和他一起躺下。
冯铎翻了个身和她面对面，两人的鼻息相互碰撞着，柴云见他呼吸急促，道：“你方才说不碰我，不会是诈我的吧？”
“我一向言而有信，不过若此时你改了主意，我不介意与你相约巫山。”冯铎的眼睛亮晶晶的。
柴云忙道：“我也不是那种一会儿一个主意的人，就不劳烦您了。”
冯铎低低的发出一声笑，将柴云拥在怀里，柴云乖乖躺好，过了一会儿，似是有了些困意，鼻息均匀了起来，嗫嚅道：“热……”
冯铎去捏她的鼻子：“热也不撒手，谁让你不让我碰的，活该。”
柴云迷迷糊糊地打开他的手，只听他问道：“阿云，你喜欢我吗？”
柴云只想睡觉，脑子里不甚清明，迷迷糊糊道：“还好……不讨厌就是了。”
她隐约感觉到冯铎抱着她的手臂僵了一僵，随即低低道：“睡吧。”
第二天柴云醒来时，冯铎已经不见了，春雨进来给她梳妆，道：“小公爷一早就去监工了。”
柴云感到奇怪：“监什么工？”
“就是通向枇杷苑的暗道啊。”春雨抿着嘴笑，手上还编着柴云的一缕头发。
“你快些，我也去看看。”柴云心下高兴，语气也轻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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