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上瞒下

　　这会儿，曹太太看到春曦和细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并且还专门买回来了南京的特产，心里不由得跟着欢喜了起来。她问道：“怎么样了？南京那头没有事情了吧？这两天，我一直很担心呢！”

　　春曦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几张黑白照片，送到了母亲的手里，道：“妈看一看吧！这是先祖的墓穴照片！我请匠人把送了的地方又修葺了一番！”

　　曹太太看着那几张黑白照片，很满意春曦的做法，道：“你想的真周到！我看见照片，心里真的踏实了！以前，你爸爸在的时候，他还一直念叨着，准备把先祖的墓穴仔细的修葺一番呢！如今，你算是替他完成了愿望！你立了很大的功！”说到这里，不由得眼圈红润了。

　　她把那几张黑白照片交给了春霖和长安，让俩人也看一看。春霖和长安看完了照片，都感慨春曦的用心。

　　春霖道：“辛苦弟弟了！你代我们做了一件大事！先祖的在天之灵肯定会夸赞你的！”

　　春曦和细烟听到这话，心里都觉得很不舒服。可是，俩人还是厚着脸皮听着春霖的夸赞。

　　长安笑道：“春曦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你们在南京人生地不熟的，能请来匠人，把先祖的墓穴修葺的这么好，实在很不容易！你们费心了！”

　　细烟道：“我们既然去了，肯定要把事情办好的！这样，才能让家里人都放心的！”说着，便

　　把手里拎着的一篮子的桂花鸭交给了张妈，对婆婆笑道：“这是南京的特产桂花鸭，妈和哥嫂尝一尝！要是觉得好吃，我和春曦再去一趟南京！”

　　曹太太听到这里，不由得笑道，道：“多亏了你们辛苦这一趟，你们受累了，快好好的歇着吧！”说完，便一叠声的叫着祝妈，要她去给大饭店里打电话，叫馆子里送一桌好饭菜来。她要给春曦和细烟接风洗尘。

　　春霖笑道：“弟弟辛苦了！你和弟妹大老远的去了一趟南京，给我们家里出力了！你瞧，你的脸都清瘦了好些！”

　　本来，春曦是因为担惊受怕才休息不好，所以清瘦了一些。如今，他听到哥哥的话，竟然恬不知耻的笑道：“是呀！这几天，我在南京吃不好睡不好，住在山脚下的小旅社里，每天都粗茶淡饭的！而且，从山脚下到半山腰，要走将近一个小时的山路呢！我和细烟每天都上山，腿都走肿了呢！”

　　长安急忙笑道：“你和弟妹都辛苦了！晚上的时候，我和春霖一定要多敬你们几杯酒！”

　　细烟立即接口笑道：“多谢哥嫂！我们作为曹家的人，给家里办事也是应该的！我们一门心思的记挂着家里的事情，在南京只是蜻蜓点水的转了转。临上火车之前，我和春霖去了一趟玄武湖，略微的走了走……南京的特产就是桂花鸭子，我们买了好几只呢！晚上的时候，妈和哥嫂都尝一尝！”

　　曹太太笑道：“辛苦你们了！你和春曦快歇着吧！我认识一个按摩师父，他的手法很好。你们走多了山路，肯定腿脚酸疼的！我现在就给那个老中医打电话，请他来公馆里！”说完，便走到了电话跟前，给那个认识的老中医打去了电话。

　　春曦和细烟互相看了一眼，俩人的眼睛里都含着笑，心照不宣。春霖和长安问着南京的新闻，也觉得十分的热闹。那个老中医来了，带着徒弟给春曦和细烟按摩了一阵子。春曦和细烟都觉得身上畅快了许多。春曦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优厚的待遇！”

　　曹太太笑道：“你现在是家里的功臣，当然要享受不一般的待遇咯！”

　　春曦道：“我和细烟去南京以后，上海这头没有什么事情吧！我和细烟从火车站出来以后，还听到了枪声呢！”

　　曹太太自然不肯把王丽的事情告诉春曦，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她当即笑道：“家里没有什么事情！一切都照旧！报纸上说，鬼子愈发的猖狂了！我还忘了嘱咐你们，平时要是没事，就不要出门了！这几天，街上乱的很！”

　　春曦道：“哦！家里没事就好了！”顿了顿，道：“我和细烟已经商量好了。过两天，我们打算坐船去香港！我们一直惦记着那爿厂子呢！当时，我们把厂子交给了那个法国人，一直没有关注他的事情呢！”

　　曹太太道：“你们想去就去吧！那毕竟是你们俩人的心血！当时，为了你大哥的事，你们不得不跟着我们回上海。如今，我们家里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们也没有什么心事了，就安心的去打理你们的厂子吧！但愿，那法国人没有把那爿厂子卖了！否则，岂不是瞎了你们的心血！”

　　春曦和细烟听到了曹太太的话，俩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那晚，春曦和细烟在公馆里吃完了接风洗尘的饭，推说身上劳乏了，便匆匆的离开了公馆，开车回到了自己家里。

　　汽车刚开出一段距离，细烟因为喝醉了，忍不住捂着嘴笑道：“总算是弄完了！你妈和哥嫂总算被我们糊弄过去了！我们哪里打算去香港呢？我们既然有了那只价值连城的翡翠碗，还担心那爿厂子干什么呢？”说完，便得意洋洋的哼唱起了流行的电影歌曲。

　　春曦笑道：“其实，我还是想着去香港看一看。那爿厂子毕竟花费了我们太多的心血！还不知道那个法国人到底把厂子搞成什么样了呢？”

　　细烟道：“我们要是去香港了，那只翡翠碗怎么办呢？我们肯定不放心把它放在家里的！”

　　春曦道：“干脆，我一个人去香港看一看吧！你守在家里！顶多半个月的功夫，我就从香港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家里，肯定也没有什么事情。我家里人不会去的！”

　　细烟道：“也好！你既然想去那头看一看，你就去吧！反正我守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春曦道：“明天要是有票，我明天就去香港。等到了香港，我看一看厂子的情况！那个法国人要是不打算照看了，我就把那爿厂子卖掉吧！”

　　细烟踌躇了一会儿，道：“其实，我想，那个法国人肯定会仔细的照看厂子的！你大可放心吧！只是，他肯定想着垄断厂子里的生意！这就有点儿便宜他了！本来，我们和他非亲非故的，不过是想着利用他手里的技术而已！”

　　春曦道：“我去看了以后就知道了！他真要把生意做大了，我肯定会把厂子接手过去的！”

　　细烟道：“等你到了香港以后，你给我发一封电报，把情况简单的说一说，我的心里好有数！”

　　在曹公馆里，曹太太正张罗着张妈和祝妈收拾着桌子。她倚靠在沙发上，看着春曦从南京带回来的几张黑白照片，道：“总算了却了我的一番心事！”

　　春霖道：“妈可以睡个踏实的觉了！这几天，你一直担惊受怕的！我倒是觉得，当初就不应该把先祖埋在南京的山上！都是那个什么风水先生搞的鬼！我们曹家反而败落了！”

　　曹太太叹息道：“当时，你爸爸还相信那个风水先生的话，所以才大老远的跑到南京去选地方！如今看来，那不过都是一些荒诞的迷信说法罢了！我们以后不要再相信风水这种事情了！我们曹家商号已经不存在了……”

　　长安急忙劝道：“妈！这也是历史的必然！我们曹家商号从开始建立，到兴旺发达，再到现在的卷入历史烟尘，其实是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的！任何事物都要历经这样的一个过程，非人力所为！”

　　曹太太道：“长安说的对！世上的事情都遵从由盛到衰的过程！我们曹家商号也不能逃避这个规律！可是，我们都尽力了！当初，我们家里遇到了那么多的困难，我们所有人都苦心孤诣的奋斗过了！这就足够了！”

　　春霖道：“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可我的心里还是有一种感觉……当初，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的困境，却又一次次的从困境里走出来！这就是人性的不屈和强大了！”

　　曹太太道：“如今，家里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顿了顿，看了春霖一眼，道：“现在，我就等着抱孙子了！”

　　春霖笑道：“妈！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说到这里，笑着看了长安一眼。

　　长安微微的点了点头。她毕竟是存着心事的！春霖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自然也记不得自己当初生病的事情了。如今，他的病虽然已经痊愈了，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怀孕。她不得不担心起来。也许，春霖的病是有后遗症的！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了曹太太一眼。曹太太会意，知道长安有话要和她说，于是，她引着长安上楼了，来到了书房里。

　　长安掩上了房门，低声道：“妈！春霖已经记不得自己当初生病的事情了……如今，他的病虽然已经好了。可我的肚子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教会医院里查一查……”

　　曹太太道：“也是！我的心里也琢磨着呢！你说，春霖当初的病会不会影响到生育呢？我的心里简直担心极了！你和春霖自从结婚以后，经历了那么多的挫折磨难。如今，你们夫妻俩好不容易过上了舒心的日子，要是再有什么事情，我真的觉得很难过了……”说到这里，不由得红润了眼圈。

　　长安拉住了婆婆的手，劝道：“妈！你先不要着急。我想，事情不会那么的糟糕的！实在不行，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教会医院里做检查！早晚都要去做检查的！”

　　曹太太反过来握住了长安的手，安慰道：“也好！明天一早，你就和春霖去吧。但愿你们都没有什么事情。你们爸爸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你们啊！”说到这里，不由得把眸光缓缓的挪移到了书桌上的相框里。

　　长安回到了卧房里。春霖正在钢琴前面站着，他试着用手指弹着黑白琴键。那架钢琴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长安悄悄的站在春霖的身后，打起精神，微笑着看着春霖生疏的弹奏。春霖停下了弹奏，转身笑道：“你肯定要笑话我了！我这样笨，实在学不会弹钢琴的！”

　　长安坐在了琴凳上，把一双纤手放在了黑白琴键上，缓缓的弹奏起了那首《罗密欧与朱丽叶》。她的心里存着心事，自然把那首曲子弹奏的很舒缓。春霖走到了窗台前，倚靠在上面，把两只手插在了西裤口袋里，含情脉脉的看着长安弹琴的身影，聆听着那曼妙唯美却又带着一丝凄然的钢琴曲。

　　长安想了想，觉得应该利用弹琴的机会，向春霖说出明早去教会医院的想法。于是，她一边弹着钢琴，一边缓缓的说道：“妈一门心思的盼着抱孙子呢！刚才，我和她商量了，觉得，我们明早去教会医院里做个检查吧。你不要多心，我无非是想着让妈宽心罢了！怀孕的事情肯定不能心急的！妈的心里很着急，我们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安慰她，只好拿一张检查单给她看了！”

　　春霖听到这里，跟着笑道：“也罢！我们就去弄一张检查单吧！只有这样，才能让妈的心里觉得踏实。依照她现在的性格，要是心里觉得不踏实，实在是一种煎熬！”

　　长安道：“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只好委屈一下了。”说到这里，便故意坚强的朝春霖微笑着，继续缓缓的弹奏着钢琴曲。

　　翌日，俩人吃过早饭，便叫小厮备车。曹太太的道：“你们早去早回。不要在路上耽搁！现在外面的时局很不稳定，大街上经常有打枪放炮的！鬼子们愈发的猖獗了！”

　　春霖和长安答应着，坐着家里的汽车来到了教会医院。俩人各自做完了检查。医生叮嘱俩人，要俩人明天上午来取化验单。春霖和长安从诊室里出来，沿着幽深颀长的走廊走着。

　　前面走来了一个人影。那人正是凝萃！

　　这几天，她和沐阳照样在演戏，哄着沐阳的爸妈。按照洋大夫的叮嘱，沐阳既然佯装胳膊受伤了，肯定要住院一段时日的。所以，沐阳只好委屈的住在了病房里。沐阳爸妈每天都来医院里探望。俩人和凝萃也见面了。沐阳妈也没有提起以前的旧事。凝萃尽心尽力的伺候着沐阳，在公婆的面前显得很谨慎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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