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苏农见孟君拾进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问：“发生什么事了？”
孟君拾回过神，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啊。”
苏农将一套男子的衣服递给孟君拾，说：“换套衣服，小爷我亲自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繁花柳舍！”
醉春阁作为东桥最受欢迎的风月场所之一，奢靡繁华，姑娘们舞美人娇，屋内的装潢派头自不用多说。数九寒天，阁楼内却如暖春，花瓣飘落，落英缤纷。载歌载舞，犹如天堂。
苏农一进醉春阁就随手掏出了几锭银子用来打赏小厮。老鸨见他进来，掩嘴而笑，踩着小碎步过来迎接，浑然一副看到“行走的金子”的神情。
“苏公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可是听说醉春阁最近新进了一批水灵儿的娇花，赶着来尝尝鲜吗？”老。鸨看到跟在苏农身后左顾右盼的孟君拾，笑道：“呦，这位小公子，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呀？”
孟君拾点了点头，那老。鸨的手绢在她面上一抚，纷繁复杂的脂粉味惹得她连打了三个大喷嚏。苏农见状忍俊不禁，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当着老。鸨说：“月娘呢？”
老。鸨听了叹了口气，说：“在花园呢。你几天没来，她就盼了几天。要是还看不到你啊，我怕她连魂都回不来咯。”
苏农：“劳你费心了。”说着，手里抛出一锭金子，把老。鸨的眼睛都看直了。他把金锭子交给老。鸨，说：“我去看看她。”
老。鸨接了金子，笑得合不拢嘴，忙请道：“去去去。我去备些好酒好菜，给公子送到房里？还是要那间上房吗？”
苏农拉着孟君拾往前走，摆了摆手。
穿过嘈杂的人群，留下一身的绫罗脂粉，七拐八拐，孟君拾紧紧跟着。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苏农。苏农注意到她的目光，无奈一下：“我发誓，这地方我真没怎么来过。”
孟君拾一脸不信：“轻车熟路。没来过几次也是来过的。”
穿过走廊，一阵寒风从出口灌入，冻得人一个激灵。苏农停下来，抱臂而笑，解释：“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人来人往，做生意的机会大着呢，你说我怎么能错过？”
孟君拾将自己的外袍裹紧了些，心想：“编，你继续编。”她点点头，不置可否。苏农气笑了，“嗨”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醉春阁的小花园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有人的，有形单影只黯然神伤的，有对花对月对酒当歌畅谈人生的，也有你追我赶捉迷藏的，还有……（你懂的）。孟君拾和苏农两人站在连廊的门口，一对玩你追我赶的过来，女子闪着躲着藏到他们两人身后，男子追着抓着也往两人身后扑。
孟君拾：“……”
苏农：“……”
孟君拾抬头望天，压下了即将喷出的一个喷嚏，揉揉鼻子，说：“我觉得这个地方不是很好。”
苏农：“英雄所见略同。”
两个人靠边排排站。孟君拾伸头往外面探了探，问：“你的那个月娘小美人儿，在哪儿呢？”
苏农反驳：“喂，这位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我的？我连人小手都没拉过哈！”
孟君拾撇了撇嘴。
苏农：“……”他朝着花园看了看，指着一小凉亭中托腮发呆的一姑娘指了指，道：“就她。”
孟君拾眯着眼睛看了看，惊叹了一下：“长得挺好看的一小姐姐，你收了不吃亏。我不帮你了，我要回去。趁着天色还早我还要去唆一碗牛肉汤饼加几串正宗月落烤串，如果能有包糖炒栗就再好不过了。告辞！。”
“……”苏农无奈地看着要往回走的孟君拾，“喂！你还没吃饱？行行行，等下都给你买都请你吃。回来回来！”
孟君拾满意地倒退回原地，然后低声问：“所以，你要怎么办？”
苏农朝她一摆手，示意孟君拾跟着他。他们走到小花园内，严冬凌冽，百花凋零，只有园内栽着几株雪梅开得正盛。雪白的花瓣经风一吹，带着宜人的花香飘散到园子的各个角落。
苏农看了看天空，喃喃道：“时辰差不多了。”
“什么？”
只听一声响亮的口哨自苏农嘴中吹出，然后他转过脸望着她，不掩兴奋地问：“孟元心，你知道邺城万家灯火是什么样子的吗？”
孟君拾不解地摇了摇头。
苏农轻笑，说：“等着呀。”
孟君拾不知道苏农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但她还是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寒风刺骨，冻僵了人的五感。园子外面曲水流觞，欢声笑语，灯火明亮，热闹一片。园子里灯火昏暗，糜烂之音时而传入耳内。但不管是园外还是园内，都让她心底莫名地有些烦躁。
直到某个方向，星星点点，升起了零落的几只孔明灯。
先是零星几只，随着寒风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地飞上天空，再是越来越多，多到想要把天上稀零的星辰掩盖掉一样。
孟君拾一愣：“这是……”
越来越多的孔明灯从这里的某一处被人放飞，飞到高空，明黄的灯火最终也如萤火般渺小。它们组成了新的夜空，成为了新的星辰，同时又像天上居住的人点着灯火一般。
她喃喃了一声：“万家灯火……原是如此。”
震撼中，孟君拾听到有人在惊呼，有人在赞叹，还有人在有感而发。她还听到有人在她身边问：“你喜欢吗？”
孟君拾转过脸去，脸颊却忽然被一个温润的东西啄了。她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农近在咫尺的脸，一下子大脑空白。等他反应过来要错身退开的时候，苏农却说：“别动，月娘看着这边呢。”
她的站姿刚好背对着那处凉亭，看不到那女子的反应。但是等苏农直起身的时候，她往那边看去，凉亭内空无一人。
孟君拾摸了摸脸颊，有些感慨：“刺激应该不小吧。”
苏农在孟君拾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亲了她的脸颊，此时看她一脸呆样，以为她是生气了。他轻咳一声，说：“抱歉，未经你的允许……”
孟君拾摆了摆手，说：“别忘记我的汤饼，月落正宗烤肉串和糖炒栗。”
苏农微愣之后，旋即一笑：“……好，自然，没问题。”
两人返身往回走，走到连廊入口处，走在前方的苏农却忽然止步不前。孟君拾差点撞了上去，停下来问：“怎么不走啦？”
前面的人没有回答，她自己往旁边一挪朝前看去，然后，愣住了。
连廊之内，只有几盏灯台上放出昏暗的灯光。寒风穿堂而过，烛影飘动，将入口处站着的人映得光影不定。
顾骁的半身彻底隐在黑暗中，另一半身子也随着烛影忽明忽暗，尤其是他还冷着脸，此刻看上去，犹如鬼蜮来的鬼魅，一旦谁触了他的眉头，他就要了谁的命。
孟君拾呆了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上前打招呼：“长席哥，真巧哈，没想到你也来这儿哈哈哈。”“哈”完她还不要命地小声问了一句：“你来这儿，我哥知道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顾骁的脸色真的有点不大对，看上去活像被惹懊恼的饥饿的狮子要吃人的样子。于是，她有点后怕地往苏农身后躲了躲。
苏农面无表情地看着顾骁，连脸上平常惯有的微笑也收了起来。他正要把孟君拾往自己身后拉，孟君拾却提前被顾骁拉了过去。他的手扑了个空，在空中僵了几秒，虚握了一下才收回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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