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Chapter 35
吃过了午膳，十七带着青莞青雪便要回昭元王府，青雪看朱雀大街上各种小摊上的东西琳琅满目，便央着十七转一转，等下再回去，十七只笑她还是小孩子心性，也随着她的兴致答应了。
这些日子一直在薛王府上，除了昨晚玩的那一个多时辰，她还真是一直没有时间可以好好的在这临安城内逛一逛，于是也由着两个丫头拉着，这儿看看那儿看看了。
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个医馆面前，十七想了想，自己炼制的那些解药似乎缺了点药材，便打算进去买一些药材回去，虽然说薛白的府中不缺药材，但白吃白喝白住在那也就算了，还白拿人东西，十七到底脸皮还没厚到这种地步。
刚一只脚跨进门槛，另一只还没进去，她便被一声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震懵了。
十七按了按两个小丫头的手，示意她无事后，青莞青雪才谨慎的从她身边退开。
进去才发现一名年约十□□的青衣女子抱着一个面色青白的孩子瘫在地上绝望的大哭，那孩子不过几个月大的模样，生的是粉妆玉砌的可爱，只是脸上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青白之色，看上去气息奄奄，命不久矣的模样。
那医师模样的老头正无奈的劝道：“夫人，老夫已经尽力了，您这孩子的得的这种怪病，老夫从医这么多年，也并未曾见过，请恕老夫也无能无力啊。”
十七本欲不想多管闲事的，但看那孩子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朝着她看，还咿咿呀呀的向她笑了笑，十七突然就觉得那孩子天真无邪的笑，戳中了她心底的柔软。
她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脉搏。
青衣女子看到十七的举动一愣，接着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切的问：“公子，公子可是会医术？能否救救我孩儿？”
十七看了一眼青莞，青莞了然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了那青衣女子。
十七将她扶起，道：“这里面六颗药丸，早晚各服一粒，连服三天便无碍了。”
青衣女子闻言便要跪下，眼睛里更是簌簌流泪：“公子救命之恩，小女感激不尽，无以回报，小女本是淮南王的侧妃，若公子往后有什么用得着小女的地方，请公子来淮南王府找我，小女必当倾心以助！”
十七向来见不得女子流泪，赶紧示意青雪将她扶住，道：“夫人客气了，我与你这孩子也算是有缘才出手相助的，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只是看在这孩子的面子上，我要多嘴一句了，您这孩子并非是得了什么病，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还望夫人以后在小公子的饮食上多加小心才是。”
这毒唤作一秋引，无色无味，难以预防。中了这种毒最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内脏器官慢慢开始病变衰竭，一个秋天后，中毒者便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这种毒在江湖上并不是很常见，只是在贵族高门大户之间倒是常见的很，妻妾争宠常用的手段罢了。
送走了青衣女子，十七让青莞青雪拿了药便要走，突然从角落里伸出一只手便要向她的衣衫抓去，十七皱着眉不着痕迹的一躲，她向来不喜与生人有过多的接触，尤其是这个生人还是个异性的时候。
“抱歉，是在下失礼了，只是公子可否赏脸帮在下的妻子诊断一下？”说话的是一个长得清秀端庄的约莫二十多岁的一个男子，男子的脸上一脸急切。
“我不会医术。”十七被他热切的目光盯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男子一愣，又急急的道：“公子刚才不是还帮那位夫人的孩子看诊么？公子莫非是担心我付不起诊费，只要公子愿意救我的妻子，在下一定不会拖欠您的诊金。”
十七看着他着急的样子，难得的解释了一回：“并非是我不愿意，是我真的不会医术，刚才那位夫人的孩子，脸上的青白之色一看便是中了毒的，否则即便是普通的风寒，我也是不会诊治的。”
青雪眨眨眼，主子看样子今天心情不错，要是搁以往，她肯定会不耐烦的命令风念直接把这个碍事的男人丢出去。
那男子一脸挫败的神色，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公子说话可是当真？”
十七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我说了我只会下毒和解毒，你莫不是想让我在你身上实验一番么。”
那公子被她阴森森的笑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告辞。
青雪不由得摇摇头，看样子主子的耐心告罄了。
出了药房的门，十七便准备着回去了，却看街上不少人都匆匆忙忙的往前赶，青莞青雪立刻挡在她面前，以防她被冲过来的人撞到。
还是青雪眼疾手快的抓了个冲到他们身边的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人本来是不耐烦的一挥手，却在看到青雪的模样时转了态度，颇有耐性的道：“是薛王爷，薛王爷亲自来行刑杀人了。”
十七本来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听见那男子这样一说，倒是微微一蹙眉，道：“走，看看去。”
“这位姑娘可需要小人帮你带路？”那男人抓住青雪的衣袖，一脸殷勤的道。
青雪直接翻了个白眼，将袖子往回一扯：“不要。”
那男人还欲纠缠，十七一个眼神过去：“再不走杀了你。”
那男人一个哆嗦，立刻后退下意识的想离这个眼神阴冷的少年远一点，再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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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压着犯人的囚车自玄武门走出，行驶在玄武大街上，驶过金仙桥后，转入百花巷，便停了。
百花巷与白虎长街的交叉处，有着一个搭起的离地三尺的台子，上面铺着暗红殷红交织地毯，只是那红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就是了，不知道那地毯本就是红色，还是被血液染成的红色。
十七本想离远一些的，但人潮涌动间反而把她带到了最前面，她抬头向前看去，却只看到一副巨大的落地花座草木图屏风，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后面的人。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那关押在囚车里的犯人便被陆陆续续带了上来，在红台子之上蒙着眼睛跪成了一排。
有百姓小声的议论着。
“这又是要大开杀戒啊。”
“可不是，自从上次看过后，我都好些时间没睡过安稳觉了，夜夜都做噩梦惊醒。”
“唉，做噩梦也比被砍了头要强吧，这薛王爷可是下了死命令，不来观刑的人直接就给关进刑部大牢去，这进了刑部大牢不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么。”
“说的也是啊，也不知皇上中了什么邪，居然任他这样肆意妄为。”
“嘘，小声点！你不想活了吗？”
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十七看似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周围站着的这些穿着黑衣，佩戴长刀的侍卫居然是薛白自己的影卫。
也就是说他杀这些人并没有经过刑部的程序，薛白的势力当真是这样一手遮天么，十七不由得蹙了蹙眉。
按理来说，就算薛白的势力再大，再权倾朝野，也该稍微顾忌一些刑部的脸面，这庆元帝就这么信任自己的朝臣么。
正在思索间，她忽然看到林一从屏风后半低着头，恭敬地退了出来。
抬头看到她，林一也是一愣，他想了想，还是悄悄给了她一个快走的眼神，小殿下啊，主子现在心情不太好哇，到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快躲躲罢，万一波及到就不好了。
十七只当他眼睛抽筋，熟视无睹。
林一嘴角一抽，也不再理会她，去做自己的事了，反正他已经尽责的给她示意过了，是她当作没看见的，若是一会子主子真的迁怒的话，就怪不着他没提醒过了。
“真是苍天无眼，让你这奸佞得尽陛下宠爱，把持朝政！”忽然有一道苍老又带着巨大怒气的声音从那跪成一排的人群中传来。
十七好奇的顺着声音看过去，那是一个勉强能认出是个老头模样的男人，或许那个能称之为人的话，更确切的说，那是一团血肉。
那人像是没有骨头一般的瘫倒在地，衣衫褴褛，满身血污，一看就是受过酷刑的人。
单纯的从勇气这方面来说，十七是有些佩服这老头的，在大家都战战兢兢保持肃静的时候，还敢大声喧嚷，有时薛白生气的时候，就连她也不敢自找没趣。
“呵呵。”屏幕后传来一声不以为意的嗤笑声，“宋大人，若是苍天有眼的话早该劈死你才对，你怎么不说若非是本王早一步你便要起兵造反的事？”
“你，你这妖孽休要胡言！”那老者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顿时恼羞成怒。
“怎么？宋大人敢做不敢承认么？”薛白轻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孽障，休要血口喷人！”那老者粗粗的喘着气，“我宋氏三代皆是对大周皇族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怎由你妖言惑众。”
“我妖言惑众？”薛白不紧不慢的重复道，“饶是本王脸皮厚到如此，听了宋大人这话也是红了脸，怎的你竟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话来？”
“你你……你！”那老者被薛白一句话给堵上，憋得脸色通红。
“再者，诚如宋大人所说，你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怎么现在你沦为阶下囚了？”薛白悠悠的呷了一口茶，“如此看来，这天地似乎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人在做，天在看，薛白你会遭报应的，你会下地狱的！”
“说得对，人在做，天在看，这不，宋大人不是开始遭报应了么。”薛白顺着他的话，不咸不淡的道，“至于我下不下地狱，那就不劳烦宋大人操心了，左右宋大人现在不就是要下地狱的么。”
“你你！”那老者顺了好半天的气才又说道，“你已经杀了我宋府上下三百多口人，还不够么！”
“够？”薛白语气倏的一冷，十七明显感觉到空气中都飘散了一层冷冽。
“呵，怎么够呢，难道宋大人忘记十六年前自己做过的什么事了么？”
那老者突然很惊恐的停了嘴，他慌乱的否定道：“你……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
他忽然加大了声音，似乎为了让自己更加心安一样的大声道：“不可能！你不知道！他们都被我杀了！都被我杀了！”
十七听的一头雾水，却还敏锐的觉察到了一丝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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