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教训
沈长宁感到腰上骤然一重,箍着她的那双手缓缓朝她肩膀上去。
“让我抱一会儿……”耳边呢喃的声音里有疲惫有克制,景琰修长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将她笼罩于他的阴影之下。
沈长宁勾起的唇角的弧度更大,抬手回抱住了景琰:“嗯。”
淡淡温馨在两人之间缓慢流淌——
*
下午。
响水村村口。
身着一身鹅黄色襦裙的沈长宁跳下牛车,柔柔仰头对车上妇人道:“谢谢刘婶。”
阳光坠下来,给沈长宁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响水村的人去镇上,都得坐牛车,平日沈长宁少不了搭刘家的牛车来回,刘家人也都顾念着沈长宁过得辛苦,时常对她有所照拂。
“诶呀你跟我客气个什么呢?”
刘婶见沈长宁乖乖巧巧站在她旁边,一颗心都软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神满满都是怜惜,伸手去拢了下沈长宁垂在两边的鬓发。
——那么漂亮懂事的姑娘,可惜命苦,摊上了一群尖酸刻薄的亲戚,嫁了个老男人……她原本还想着让沈长宁做她儿媳妇儿呢。
沈长宁不知道刘婶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弯着眼笑吟吟递给她一小包绿豆酥,当做答谢。
在村里与人为善总归是件好事,这里的人许多本性质朴热情,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也不缺人帮忙。
刘婶眼中泛过惊喜,接过去后豪爽地把沈长宁还放在车上的一点东西提了起来:“那么客气干什么?要不婶今天送你回去一趟吧!”
沈长宁也不拒绝,家里东西缺的多,去镇上买的一堆东西她自己提着也手忙脚乱的。
没带上景璘是她疏忽了。
这里离她家也不过剩个几百米的路,沈长宁和刘婶有说有笑,权当散步。
微风吹过,小路两边树的叶子婆娑作响,阳光温暖又不太刺人,难得的和煦天气,沈长宁只觉心情舒畅,呼吸着纯澈的空气,身上灵气流转,走路都轻巧了许多。
行至一半,沈长宁转头瞧见了一片田,在秧苗插得整整齐齐的大片田地中显得突兀至极。
秧苗插得浅了,大多都漂了上来,根根泛黄,像是闲置了许久,哆哆嗦嗦在水面上随着风打圈儿。
沈长宁眉目一挑,顿觉惊奇,对刘婶半开玩笑问:“这是哪家的田?是让狗把秧苗给刨出来了吗?”
刘婶见了那块田,表情却突然变得有点尴尬。
试探地指了指那个方向,她压低声音对沈长宁耳语:“这个……好像是你家老景的那块?”
沈长宁表情僵住。
她家的?!
感觉到沈长宁的震惊,刘婶长叹一口气,叉着腰愤愤:“我就说,景璘那孩子天生不是个顾家的料,以后可有你辛苦的了——这秧苗看起来是废了,你也别太伤心了。”
沈长宁咬牙切齿地点头,心里恨不得马上把景璘揪出来打一顿。
这小兔崽子平日是怎么看家的?
回到家,勉强地告别刘婶,沈长宁环顾四周才发现景璘并不在屋里。
冷着脸,先把今天买到的东西都收拾好,她坐在最大的那张桌子前,抱臂等人回来。
等到晚饭时间,景璘才滚得一身泥,大大咧咧跑进家门,身上衣服脏成一片,直奔后院嚷嚷要喝水。
手还没碰着门边,脑袋先凑进来,却陡然被沈长宁一只手掐住了耳朵。
掐得毫不留情,一会儿便开始泛红,景璘被突如其来的痛感弄得差点没站稳!
“你你你给我放手啊!”景璘疼得嗷嗷直叫,想跳起来奈何耳朵还被揪着,只得扯着嗓子喊冤,“你今天干啥啊?我又没欺负人!”
沈长宁偷偷往里面房间瞥了一眼,不太愿意打扰到景琰,于是揪着景璘的耳朵便出了屋子,大步走向自家那块田,一个眼神也不给景璘:“咱们去看个东西。”
景璘保持着不明所以的情绪被踉踉跄跄拖着走,直到整个人被沈长宁连拖带拽带到田边,这才恍然大悟,两只手紧张地交缠在一起,小心地朝沈长宁瞅了一眼,吞口唾沫。
“说吧,这怎么回事?”沈长宁冲着面前惨不忍睹的田地抬了抬下颌,问景璘。
景璘整张脸都似火烧,没想到沈长宁这么早就发现了自己插秧没插好的事儿,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半天,堪堪开口:“是大黄……”
大黄?
声音听起来一点底气也没有,倒是让沈长宁气笑了:“大黄是谁?又是你的好兄弟?”
“汪!”
远处适时传来的一声狗叫,欢脱高扬,让景璘使劲回过头去。
沈长宁也跟着看过去,发现一只黄色土狗正撒欢地朝景璘扑过来。
景璘不躲不闪,直直被脏兮兮的黄狗扑了个满怀,扭头看向沈长宁,拼命点头想证明自己:“对对对!就是这只,他叫大黄,我们家的!昨天出去了没回来所以你没看见,是他把这一片地拱成这样的!”
沈长宁心下了然,杏眼蕴着似笑非笑的情绪,视线对向一个劲儿朝景璘怀里拱得欢实的大黄:“是这样吗?”
景璘使了吃奶的劲儿点头,还摁着大黄让他也跟着点头:“就是这样!”
此刻还不明白自己已经成为背锅侠的大黄:“汪!”
这时候还狡辩呢?
沈长宁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景璘不理解她的意思,满以为她当真信了,装模作样提着大黄的后颈,拍了它好几下,嘴里念念有词:“叫你拱,叫你拱!”
他揍大黄打得正欢,后背突然被一股力道直直撞过来,失了重心,哇哇乱叫着朝前倒去。
回头去看,发现是沈长宁抬腿,一脚把他踹进了浅浅的水里。
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呛了一大口混着泥沙浑浊的水,景璘慌乱间手一松,大黄从他手底下窜出去,四处在田地里瞎溜一气,顶着一身泥水上来,又跑没影儿了。
沈长宁依旧悠然站在田边,俯视着一身泥水的景璘。
反正那身衣服也脏得该洗了,更脏一点也不打紧。
景璘坐在泥水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懵了。
——原来沈长宁早就看出他撒谎了!
漂水上的大片萎了的秧苗,他看着都觉得心痛,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事事不上心,应付两下就跑,如今木已成舟,大祸已经闯下来了,也不知道沈长宁会怎么教训自己。
想起那天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的感受,景璘心里冒紧张地直泡泡,用力闭上一双眼睛,等待审判。
沈长宁瞧见景璘这幅模样,竟觉新鲜好笑。
“收拾好这块地再回来吃饭。”她轻哼一声,语气软了点,依旧没好气说,“大丈夫做人坦坦荡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下次再逮着你撒谎,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就这样?
景璘错愕地睁眼,一阵眩晕后才观得沈长宁的背影。
背影挺直瘦削,却自带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气场,仿佛久居上位之人,风吹过裙摆,随着走动漾起柔波,也牵动着景璘的情绪。
景璘缓缓低头,顿觉羞愧,心头有块地方热热的熨帖着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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