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坠落
一人忽然说道：“是啊，我看就是这小子搞的鬼，还想杀了我们，真是够可以的啊。”
“对，我看也是，不然他怎么在刚一火起的时候就赶到了，一定就是他自己点的，所以才会那么早赶到。”
“对啊，看他就不是好人，以前就经常贼眉鼠眼偷看众师姐，这会还要行凶杀人。”
“是啊，我有一次还看到他跟在几个师姐身后呢。”
“对对对，江歌离还经常偷吃厨房的菜，还向你们吃的东西里面吐东西。”满溢玉也说道。“这种人就该死，千万不能饶了他。”
……
七嘴八舌的，完全把江歌离说的一无是处，反而像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江歌离看着刚刚被自己救起来的众人，只是重复道：“我没有，我没有……”一遍，两遍，三遍……越来越多，但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因为他已经明白了，这些人已经完全偏向于另一边了，至于他口中的真相，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从风羡云说出师父坠崖交代他话的那一刻，所有的真相都已经浮出了水面。只是他们知道，但不会说出来。
就像是姜陆，他看到了江歌离救了他，而且还奋力救了所有人。在火势变大之后，许多人都只顾自己的性命往外冲，只有江歌离一人落在最后，在确认最后没有剩余的人后，才跑了出来，险些被火舌吞没。这些他都看见了，但又能如何？
还有满溢玉，他是被江歌离强拉硬拽才拖起来的，不然早就死了，可他却是第一个说出江歌离该死的人。
还有，许多许多的人，都明白真相，也能够感受得到，甚至非常清楚，因为一个人的行动表现不会骗人。江歌离救他们时，可没有犹豫，可没有一次不用力或者偷懒。
可那又能怎样，那些所有的事，只不过发生在半个时辰以前，还没有到明天，此刻却已经被他们的唾沫星子给盖住了，不留痕迹。
很快，江歌离就呆在了原地，一颗心完全沉了下去。任由耳边唾骂声不断，就像是一个杀了几百人的行刑犯，要被斩首示众游街时的情景。
很快有人飞了上来，一脚将他踢倒，然后又有几人跑来踢了几脚，或是打了几拳，甚至还有人开始吐口水了。真是唾骂那臭名昭著的恶贼一般。
花夫人不忍再看，风羡云喊了几个女弟子将她扶了回去。之后又喊几个人将江歌离捆了起来，绑在树干上。
方宇泽问道：“他怎么处理？”
风羡云说道：“你是未来的宗主，自然由你来决定了。”
方宇泽狞笑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风羡云点点头，随后说道：“你自己决定吧，与我无关了，我要回去休息，房里还有人等着呢。”
方宇泽会意，立即邪笑道：“那你快去，可不能耽误正事，这里就交给我了。”
随后方宇泽转身说道：“江歌离罪行甚大，明天午时在我列出他的所有罪行之后，就把他就地正法。今日先将他绑在这里，受饥寒之苦，也让他知道知道狼心狗肺是什么下场。”
……
江歌离如坠冰窟，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又来得太莫名其妙了，好似梦一般。只是不是什么好梦，而是噩梦。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去救了所有人，还差点死去，却不想反倒被人说成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而且明明所有人都明白真相，却无一个人说真话，就连师娘也……
想到这里，江歌离叹息了一声。心想：明天所有都会结束了，我这一生极其短暂，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春色，就已经枯荣了。
多么短暂啊，多么无奈啊，又多么不甘。
江歌离咬了咬牙，说道：“死就死吧，这样腌臜的世界，下辈子再也不来了。”
正说着，这时从林子后面悄悄走来一人，她轻声说道：“小师弟，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我来救你，你别出声，以免惊扰到其他人。”
江歌离一愣，随后问道：“你是？”
那女子说道：“你师姐啊，十七师姐，之前多谢你救我了。现在我放了你，我俩就算是扯平了。”
她一边说，一边开始割绳子，很快绳子便被割断。她说道：“你快走吧，这附近有他们看守的人，一会儿发现你不在了，会找你的。”
江歌离点点头，正打算走，又转身说道：“谢谢你，十七师姐，日后我还活着，定当还你这个恩情。”
余裳嗯了一声，说道：“你快走吧，我要喊人来了。”
江歌离知道她这是为了撇开自己的嫌疑，也不犹豫，当下拔腿便跑。
不多时，整个凌云山都亮了起来，无数的火把把整座山都照得通亮，“不能让他跑了，快追。”
“他一定往山下去了，我们往山下追。”
……
江歌离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有些慌不择路，最后摔在了一片林子里。他连忙爬了起来，又开始狂奔。只是他身上有伤，又不会轻功，哪里跑得过那些人。
没多久便有几人追了上来，“他在这里，快来人。”
“在哪？”
“就在前面，不能让他跑了。”
……
“好小子，真能跑啊，那样绑住你，你都可以挣脱？”方宇泽举起手中的火把说道。
江歌离眼看这么多人追了上来，而自己身后似乎还是悬崖，根本无路可跑。
姜陆说道：“小师弟，束手就擒吧，你跑不了的。”
江歌离看着他，一阵冷笑，“今日有此结果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是我总把人当人，把狗也当人。一直都想着和你们如何好好相处，真心对你们，却不想狗就是狗，狗改不了吃屎。我江歌离这辈子算是活错了，明明是一匹狼，却想着与狗同道，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方宇泽怒道：“你在废什么话，还不快束手就擒。”
江歌离冷哼道：“想要我束手就擒，已经不可能了。”随后他望着众人，那双眼真如狼眼一般，充满了凶狠和杀意，说道：“你们给我记住了，倘若我没死，日后定会回来，那时我会让你们一个个都跪在我脚下，等着吧。”
随后他直直向后退去，以一种决然而潇洒的姿态跳了下去，一个十六岁的年纪就这样消失在云雾之中。
狼道：狼若回头，必有缘由，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
次日几道消息从凌云剑宗传了出去。凌云剑宗宗主花自盛被弟子所害，推下了悬崖；凌云剑宗宗主之位由二弟子方宇泽接任，成为凌云剑宗最年轻宗主；凌云剑宗叛徒江歌离残害同门，设计杀师，已被处死；凌云山凌云峰有妖人闯入，意图抢夺凌云剑法秘籍，已被擒拿关押在凌云山上；风羡云资质卓绝，特被师尊收为关门弟子，于后山潜行武学；花自盛之女之妻因思过度，特将二人安置于后山修养……
一条条消息传出去，一时成为山下人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尤其是听到江歌离如何如何残害同门，如何如何杀死师父，那些人一个个的义愤填膺，恨不能把这个小畜生杀死。
青云剑宗刘汐儿也在第一时间从她二师兄钱云那里听到了这条消息，她急忙问道：“师兄，这是真的吗？你从哪里听到的？”
钱云说道：“山下啊，大概也就几天前的事，想想我们才从凌云山下来没多久，想不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刘汐儿说道：“不，这太不可思议了，一个那样大的宗门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发生这么多事，而且他怎会做出那种事来。”
钱云问道：“谁？你说的谁？”
“江歌离啊。”刘汐儿说道，“就是那天和我比剑的那个小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决计不会做出那种事来的。”
“你才认识他多久。”钱云不以为意，“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可能他之前一直在伪装，现在才露出獠牙，你只不过被他蒙骗了而已。”
“不会。”刘汐儿道，“我虽然只见过他几面，但我想我算是了解他的人了，他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不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这其中一定有隐情。”说到这里，刘汐儿突然说道：“不行，我得去山下打听，问清楚才行。”
钱云说道：“没用的，就算你问清楚了又能怎样，他已经被射杀下悬崖了，而且这毕竟人家宗门的事，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刘汐儿突然一愣，问道：“你说他是被射杀下悬崖的？”
钱云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是啊，我听人说的，他是从凌云山的一处悬崖边上被一剑捅下去的，不过也有人说是推下去的，不一而论，不过肯定是掉下了悬崖。你问这个干嘛？”
刘汐儿说道：“我要去找他。”
“找他？”钱云有些讶异，“可他已经死了啊。”
“我知道，但我想他的尸体还在崖下。”刘汐儿说到这里，突然感到有些伤心，好像死了一位朋友。最后她缓缓说道：“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也算是我和他的一点交情。”
只是她心里却又道：说好的要上青云山挑战我，说好要为我做一件事，这才过了多久，你就……想到这里，刘汐儿叹息了一声，“若是早知道如此，我就当初怎么也要把你带到青云剑宗。”
钱云问道：“你说什么？你要把谁带青云剑宗？”
“这你就不要管了。”刘汐儿说道，“反正我要下山去了，你之后和我爹说一声。”
“啊，你真要去？”钱云惊道，“何必呢？”
刘汐儿说道：“你不懂，你永远也不会懂的。”
“哈？”钱云觉得莫名其妙，但想着师妹一个人外出有危险，又问道：“那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刘汐儿摆了摆手，已经大步离去。回去之后，她简单的收拾了几样东西，然后便下了山。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下山，也是她独自一人外出。
只一把剑，一个包裹，几两碎银，身子单薄地便去了。
(第一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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