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进铜香城

　　“为何？既然有这样的丹药，我和师父都吃，这岂不是更好？”江歌离说道。

　　“你傻啊。”刘汐儿说道，“化解内力是何其艰难，用药丹封住内力那更是难上加难，能找一枚药丹就已不易，你认为还能找到第二颗？”

　　“可是……”江歌离心有所想，他想如果自己苟活了，而师父却因此死了，那就是自己就对不起他。

　　“可是什么是可是。”刘汐儿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与他已经两清了，若是欠，也是他欠你的，天底下就没有他这种师父，但凡他还有一点良知就该放过你，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江歌离低下头，似乎还很犹豫。

　　刘汐儿见他这样，又说道：“你知道天底下为什么坏人更多，好人更少吗？”

　　江歌离摇摇头。

　　刘汐儿说道：“因为好人大多太笨，他们脑子里想的永远都是别人，而坏人永远想的是自己，这样自然好人难活，坏人更多。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或者说我见过最善良的人就是你了，但我不希望你这样，因为这样你很容易死，我不想这个本来就不太美好的世界，还少了你这样一个人，如果这样的话，那真是人间不值得。”

　　江歌离低着头，缓缓说道：“可是我要是不那么做，我的心里会痛，好似有一根针一直在里面扎我。”

　　刘汐儿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江歌离的感受，因为她以前也是这般，只要自己做了一点对不住别人的事或者没有考虑到别人的事，心里就会有什么东西一直扎。只是现在的她不同了，想得多了，也明白更多了，有时候善良是有限度的，对善人自然要善，对恶人可绝不能动用善念，那样只会让善人难受。所以如今她会拼命帮江歌离，却会想着法撇开花自盛。

　　许久刘汐儿才说道：“你的心情我了解，但我不理解，这世界上凭什么好人要把自己的命拿来换坏人的命，对你而言，你江歌离可以活，那花自盛也可以活，可对我而言，你江歌离必须活，他花自盛爱活不活。反正现在我已经把话说明了，你要是想明白了我们现在就走，若是想不明白那你就在这里等死，我陪你死。”

　　江歌离惊道：“这是为何，你没……”

　　刘汐儿说道：“我有必要，这就是我刘汐儿的做事方法，向来就是如此，你喜不喜欢是你的事，反正我就做了，无愧于心，无愧于他人。”

　　江歌离看她说的坚定，而且并非没有道理。他看了看另一边，想到也只好让师父自己解决一下，自己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一些执念而搭上刘汐儿的命，那样就太对不起她了。他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那就听你的，我们走吧。”

　　刘汐儿喜道：“真的？”

　　江歌离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都是你骗我好不。”

　　刘汐儿想起自己之前为了骗他，还学了狗叫，然后又想到他不小心碰了自己的胸脯，登时脸一下就红了，怒道：“我什么时候骗你的，你个小淫贼。”

　　江歌离一愣，这哪跟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颜色，这女人当真是多变的么。

　　二人趁着夜色，赶紧往外走去，而不多时身边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江歌离慌忙止步，赶紧挡在刘汐儿身前。刘汐儿知他是想要保护自己，可又想到他都还不是自己的对手，就敢为自己阻挡危险，心里一阵感动，一只小手不禁搭在他的肩上。

　　江歌离也没在意，而是环顾四周，生怕突然跳出一只大老虎。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林子里果然窜出十几条身影。江歌离一喜，“是狼群。”

　　果然十几条身影全是狼，由那匹头狼带领。这匹头狼江歌离也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江大勇”。名字虽然难听，不过这头狼也听不懂，也就无所谓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刘汐儿也和这群狼算是玩熟了，眼下看到是它们来，也不再害怕，说道：“它们是要给你送行？”

　　江歌离摇摇头，然后对她笑道：“不是给我，而是给我们。”

　　刘汐儿笑了笑，然后又敲了敲他脑门，“想什么呢，想娶本姑奶奶？”

　　江歌离连忙摆手，“不敢，只敢把你当观世音供着，诚心祈佑。”

　　刘汐儿笑了笑，然后道：“好了走吧。”

　　江歌离点点头，然后在一匹狼的带领下，众狼将他们二人围在中间保护着，带离了林子，直到村落。

　　江歌离看着黑夜里几十双亮幽幽的眼睛，摆了摆手道：“各位狼友狼兄狼大姑狼大叔，咱们再次别过，以后若有机会再来相会。”

　　一匹狼叫了一声，接着十几匹狼都叫了起来，而隐约之中还听到几声小声的叫声。江歌离知道是那三只小狼也来了，当下感动一塌糊涂，竟流下了眼泪。果然畜生最懂情，也最动情。

　　江歌离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开，十几匹狼也转身离去，林子又恢复安静。

　　那些村落里的人原本听到狼声还战战兢兢，议论纷纷，此刻又听没了动静，才放下心来。

　　现在外面动荡不安也就算了，连大山里的狼都不安分了？

　　是狼怎可安分？

　　进了村落，刘汐儿跑到一户人家门前偷了两套衣服，又留下一点碎银这才离开。

　　“来给你穿上，进了城可不能再如此流氓形象了。”刘汐儿笑道。

　　江歌离接过衣服，这时才注意自己原来这些天来一直都是光着上半身，而且还当着一个少女的面，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几晚二人都是躺在一起睡在草地上的。江歌离挠了挠头，显然有些尴尬。

　　刘汐儿笑道：“哟，你还害羞啊，真是难得，之前你抱着我睡的那晚怎么不害羞？”

　　江歌离一听，急道：“我什么时候抱你睡过？”

　　刘汐儿一想也是，那晚他内力发作，全身冰冷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下意识把自己抱住，怎么可能记得。当下也不好多提，摆摆手说道：“骗你的。”

　　江歌离挠挠头，显然有些无所适从。

　　刘汐儿却是心中一阵温暖又是一阵害羞，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的靠的如此近，还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闹，就算是好姐妹也不见得这样过。如今却是跟这个傻子这样待了这么多天，尤其是那一晚，江歌离内力发作，全身冰冷，嘴里一直喊着好冷好冷。她也实在是担心，便靠了过去，任由他抱着自己。晚间听到他似乎做了噩梦，好像在喊娘亲，又好像在喊师娘，因为担心她们离去，他也就抱的更紧了。她记得自己被勒得有些难受，但又不忍心把他弄醒，想来他见一面娘亲也不容易，人生本来就离多聚少，何必再让他忍受那样的痛苦呢。第二天时，刘汐儿早早醒了过来，扒开他的手，这才跑到另一边假装睡去，江歌离再醒来自然什么也不知道了，如果他要是知道，除非那些看守的狼会说话，不然他如何得知？

　　刘汐儿笑了笑，知道自己想多了，说道：“快走吧，进城之后，我们去打听姬仙妖的所在，他或许有办法救你。”

　　江歌离问道：“姬仙妖是谁？”

　　刘汐儿诧异道：“不会吧，你连姬仙妖也不知道？”

　　“不知道啊。”江歌离说道。

　　“我的天啊，你当真是孤陋寡闻。”刘汐儿说道，“姬仙妖就是神医啊，传闻他医术高明，除了不能起死回生之外，其他的都可以治好。”

　　江歌离说道：“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有很多人找他治病。”

　　刘汐儿说道：“这个是自然，但是不是谁找他，他都会医治的，他治病讲一个缘分什么的，反正就是碰运气，运气好你就有救，运气不好，那我们另请高明。”

　　江歌离点点头，想来也不会那么简单就治好，不然师父也肯定有救了。

　　次日晨，二人顺利进了铜香城，然后刘汐儿去打听，顺便买一些吃的来，而江歌离则留在原地。

　　这时旁边一个穿着邋遢的小乞丐侧眼望着他，似乎想要上前说什么话，江歌离也注意到了她，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问道：“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小乞丐摇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来，过了好一阵子才突然走到他的身前，从背后拿出一个馒头，用力一扯，分成两半，递出一半给他，说道：“喏，给你一半。”

　　江歌离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问道：“给我？”

　　小乞丐点点头，“嗯，给你一半吧，我只有一个，要是全给你了，我也会很饿的。”

　　江歌离这下明白过来了，原来这小乞丐是看自己站在这里，一副邋遢样，想必也是没了钱，正饿着，把自己也当成了乞丐。他笑了笑，又摇头道：“不用了，我朋友去买吃的了，你自己吃吧。”

　　小乞丐却不缩回手说道：“你吃吧，我也有朋友去买吃的了，只不过他已经买了一年还没回来。”

　　“啊？”江歌离有些意外，又见他的确善良，当下便接过馒头，说道：“那真是谢谢你了。”

　　江歌离咬了一口馒头，很冷，很冰，很硬，已经放了许久。吃着吃着，他眼泪忽然掉了下来，曾经也有那么一段日子，他就是靠吃这种馒头才活了下来，那时他也如这个小乞丐一样，站在大街上，举目茫茫，惦记的唯一的一件事便是找谁要馒头吃，可很少分给馒头给别人吃，毕竟那时他每天也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人丢馒头过来。但他还是比较幸运，遇到了花夫人，不然只怕现在已经饿死了。

　　小乞丐诧异看着他，问道：“很饿吧，是不是只有吃到嘴里之后才舒心？我以前也是这样，经常饿了好几天，等别人递给自己一个馒头咬在嘴里时，就会很舒心，很满足，感动的眼泪直流。”

　　江歌离笑了笑，擦干眼泪，一口气把馒头吃完，转身看小乞丐时，他却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江歌离笑问道：“你吃这么慢？”

　　小乞丐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吃的越慢，吃的时间就越长，这样我就会觉得自己一直有东西吃，比你们这些吃的快的可要幸福一些。”

　　江歌离笑了笑，这小乞丐思路清奇。

　　过了一会儿，刘汐儿回来，手里拿着七八个包子，说道：“快吃了，吃了之后我们要去虎豹园。”

　　“虎豹园？”江歌离接过东西问道。

　　“嗯，我刚才打听到……”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忽然看到一旁的小乞丐正看着自己，连忙怒道：“你想偷听什么？还不快走。”

　　江歌离这才注意到小乞丐还在边上，连忙说道：“别这么吼他，他刚才和我聊天来着。”他走到小乞丐身前，从自己的六个包子里分出一半给他，说道：“你之前分了我一半，我现在分你一半，咱们算是两清了，来，拿着。”

　　小乞丐欢天喜地接过包子，又看了那女人一样，然后对江歌离小声说道：“这娘们儿可不像好人啊。”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你。”刘汐儿气得差点要拔剑砍人了。

　　江歌离大笑道：“你收敛一下吧，小孩儿都被吓死了。”

　　“吃你的包子吧。”刘汐儿瞪了他一眼，然后怀剑在胸，面露忧色。

　　江歌离知道她在想后面的事，也不打搅她，吃了包子便跟着她开始往虎豹园走。

　　虎豹园位于铜香城西郊，建地面积不大，但风景甚好，是一处私人院落，里面多假山池塘，又种各种文竹、梅花、古松，典雅精致，宛如仙境。而院墙外，则是围了一圈桃花林，只中间有一条幽深的林间小道。

　　江歌离笑道：“这姬仙妖神医倒是会享受，选了这么一个好居处。”

　　刘汐儿说道：“这不是他的居处，是他朋友的，姬仙妖居无定所，常年都是在朋友家，不过他朋友很多，所以也算是想住在哪里就住哪里。这些天也是听说他朋友的儿子及冠，他才得以来到这里的，所以你运气不错。”

　　江歌离笑了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现在我的运气来了。”

　　刘汐儿不可置否，然后说道：“走吧，去前面看一下，好像人很多。”

　　二人在桃花林穿了片刻，然后来到一处池塘边上，池塘旁摆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粗髯大汉，在他身后有两条小道，一条是通往这虎豹园的后门，一条是通往桃花林外的。

　　江歌离不解其意，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就是没你什么事，快滚。”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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