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不过由于他很久没在人前露脸，让大家猜测他真的病了，都很担心。
杰德心想，果然一次也没出来露个脸不太好。
杰德在这几天中离开了青山要塞，完全没有出现在士兵们面前。恐怕这正映衬了他患了重病卧床不起的谣言，让大家有了这种反应。
果然指挥官不应该轻易离开阵地，他在心里反省。
“嗯。我没有任何问题哦。只不过确实有点累了。已经没事了，大家不用再担心了。也请这样转达给士兵们。”
如果他说出在藏起来的这几天里和红色魔女叶迦蓝会谈了的话，所有人都会吓一跳吧。
会议以一位少女的声音为开始。
“请用，今天是樱桃。”
“谢谢你，阿菲。”
杰德的面前放上了装着红樱桃的木盘子。
阿菲每次都会伶俐地准备零食，有了这个会议才会开始。至少杰德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让王国军的骑兵们看到他们吃着这种东西开会，一定会嘲笑这果然是百姓的集会吧。事实上，叛乱军内部也有人以相似的理由提议废止这个习惯。
但是在杰德看来这种意见实在愚蠢。你瞧，一直说话的话不是会口干，想要吃些甜的东西吗——他一说出这个简单明了的主张，就没有人再提出反对了。
第一个议题开始了。
一名男子站起来开始报告：“前几天的战斗中的损失基本确定了。死伤者四千三百八十二名。其中死者大约一千五百人。另外，经过白魔法的治疗依然没有痊愈的重伤者有两千人。”
“……真是让人头疼的数字。”
会场充满了沉重的气氛，三千五百人脱离战线。这是超过全军两成的数字。
但是在杰德看来，这还算是少的。在平原的战斗中他们处于压倒性的劣势，如果不是风少女阿雅夺取敌将首级，最终将王国军逼得后退的话，大概会产生两倍以上的牺牲者吧。
“但是我们和王国军正面战斗了。这种说法也许不够谨慎，但这种程度的损失还在预计范围之内。给位也请不要让士兵看到你们动摇的样子。那么，我们转换一下心情进入下一个议题吧。还有其他要报告的事情吗？”
另一个人举起手，开始报告。
“是好消息。这应当是在上次战役中将王国军逼得撤退的效果。志愿加入我军的人数在这十天里超过了三千人。”
这次和刚才正相反，大家发出了放心的欢呼。
不过，只有杰德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上次战役的目的之一便是展示叛乱军能够和王国军旗鼓相当，并以此在农民们中间增加同伴。
而事实上，他们也成功将王国军逼得撤退，志愿兵自然也就增加了。反而是三千这个数字还略嫌少。恐怕今后还会多少再增加一些。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从农村抽调了更多劳动力，也增加了战死者。想到这些，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在这期间，议题有转向了下一个，有人提出了别的报告。
“王国军任命了接替布安将军的新将军。”
“这条可不能随便放过。是什么样的人？”
“报告。您知道威林侯爵这名贵族吗？是他的次子。”
“……”
真是一条意想不到的情报。明白了其中的意味的时候，杰德脸上的表情统统消失了。
“哦。这个人我知道。”说话的是原骑兵队贝鲁，“我记得是个叫威飞的相当年轻的骑兵，年龄大概二十出头吧。”
“那还真是年轻。”阿雅说，“让这种毛头小子当将军，王国军的人才也见底了吗……虽然想这么说，但仔细想想我们也没资格说别人啊。”
众人小声笑起来。
毕竟杰德也只有二十三岁，阿雅甚至连二十岁都不到。解放军的人都知道光用年龄来衡量人的能力有多么愚蠢。
“说的太对了。”杰德点头，“我们应该看到的问题是，侯爵这样在王国出名的贵族家的儿子当上了将军这件事。目前为止，我们虽说是以全国为敌，但实际上的敌人都是以国王直属的军队为中心。可是今后贵族们有很大可能会真正加入到其中来。很遗憾，只能说又增加了一项不利条件。”
“确实，最近王国军的阵地连日都有援军到达。上次战败的冲击也在减弱，士气日益高涨。”
“在王国一方看来，再将叛乱搁置下去有损于国家的威信。他们也许是想要借助贵族的力量一举分出胜负。这样看来，不到半个月就又要挑起决战了。”
杰德的话一出口，会场里顿时充满了沉闷的气氛。
杰德完全没有驱走这种气氛的打算。叛乱军上次的战斗怎么也不能说是胜利。现在不能因为小小的成果就妄自尊大，反而应当把气氛压得沉重一些，好好把握现实。
他用中指扶正眼镜。
“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吧。实际上只要王国军做了某件事情，我们叛军便会轻易败北。”
“你说出的话不能当成是玩笑啊。是什么事情？”
杰德看向唯一一位能将他称呼为“你”的人——阿雅，于是回答说：“我们现在虽然支配了一些地区，但那也不过是广阔王国的北方一小部分而已。周围紧挨着圈养私兵的贵族们。如果他们团结起来从四面八方围攻我们的话，我们就完了。这个青山要塞也许能守住，但西沧领地绝对守不住。一旦根据地被占领，我们就没法继续战斗了。”
会场的气氛更为凝重了。
“那，王国军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很简单。他们对自己的身边感到不安。我们不过是群农民却打倒了侯爵构筑了现在的势力。附近的领主们自然会这样想——连侯爵都被身为所有物的领民打倒了，先一个是不是轮到自己有危险了？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法随便将保护自己的私兵派遣到其他地方去。”
对，腐朽的贵族们才不会上赶着出卖苦力。他们只要火星不落到自己头上就不会行动。
杰德也通过煽动周围的农民们有意图地制造这种情况。他真心觉得自己绝对会下地狱。
“再加上一点，西沧领地里还有值得信赖的将领和几千士兵留守。一两名贵族进攻的话根本成不了威胁。而另一方面，又没有人有能力统领北部一带的贵族。”
“但是这次，贵族的儿子成了将军，贵族们终于准备行动了，对吧？那么今后就有可能发展成那个最糟糕的情况了不是吗？”
“不，多半没关系。威林侯也许确实有能力号令贵族们，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特地选择了让儿子当将军的道路。也就是说，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在国王的指挥下行动。这样做有三个好处。第一，方便得到王国的援助。第二，可以制造出让国王看到自己功劳的机会。还有第三，通过尊重国王的立场来卖给国王一个人情。其他的贵族行动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现在这种时候如果无视威林侯和国王擅自统率贵族们的话只会招来无谓的怨恨。因此暂时不会陷入最糟糕的事态中。”
这虽然不是谎话，但还是隐藏了一些事实。
暂时不会陷入最糟糕的事态中这句话是真的。但是，如果自己的儿子战败了的话，就关系到威林家的威信和名誉。这样一来，就很容易预测到威林侯会毫不犹豫的采取对叛乱军来说最糟糕的战略。
但是，这些事终究不能说出口。如果把“叛乱军不管打赢还是打输都没有明天”这件事说出去的话，一定会有损士气的。
“但是，反过来说，我们如果做某件事的话也能让对方经年累月地维持大军，让王国伤透脑筋。”
真的有那么省事的方法吗？众人看向杰德的目光中顿时亮起了一些希望的光。
这种方法是不是太自私了？杰德反省。但是让众人如此期待，现在已经不能不说了。
“很简单，游击战术……虽然有些不同，总之我们现在立刻离开要塞，在广大的王国中到处跑。同时毫不留情地从沿途的村子和城镇里掠夺粮食和钱财。”
“我们怎么能做那种事情。”
阿雅的这句话好像代表了屋子里所有人的心情。
“说的一点都没错。这种方法也许能让王国伤脑筋，但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再帮助我们了，无疑会走上悲惨的末路。”
杰德说到这里，从眼前的盘子里拿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
酸甜的果汁立刻在嘴里扩散开来。
这才是杰德让阿菲为会议准备水果的最大的原因。
如果像这样一直为了胜利而使用无血无泪的战略的话，渐渐就会连自己到底为何而战都搞不清楚了。因此才需要这些水果。这是农民们挥洒着汗水种植出来的高价食物。能让他回忆起，生产出更多这样的食物、把它们送上更多人的餐桌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但是，回想这些事情的时间也只有一瞬。他必须立刻便会只追求理性的冷澈指导者。
杰德一边扶正眼镜，一边继续说：“总之，我想说的就是，方法是有很多的。说实话，我们的现状相当不乐观。
至今为止我们总算保持了数量上的优势，但士兵和装备的质量都要落后于王国军，在上次的战役中光是要逼退他们就竭尽全力了。然而，这次连贵族都加入到了国王的军队中。虽然也一直有志愿军加入我们，但是不够。这次连数量上都要少于对方了。”
他一个接一个地提出不安的因素。连阿雅都露出复杂的表情，房间里的气氛又凝重了。
这就是杰德的技艺。让人们极度不安之后再给他们唯一的以往。这样一来，谁都会为了最后的希望拼死战斗。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办法战斗下去的。”
果然，只需这一句话就能让人们的眼中充满希望。
“上次的战斗中，我们明知不利依然必须和王国军正面战斗。这既是因为必须要让士兵们经历一下实战，也是因为我们必须做出成绩。但是下次就不同了。我们有这座易守难攻的要塞。这次没理由不使用它。”
“但是杰德阁下。”贝鲁插嘴说，“您之前说过，笼城只有在有援军的时候才有意义。只是一味笼城无法使情况有所改变。还是说，您向把留在西沧领地的精锐部队调过来？”
不愧是原骑兵队战士，提出意见非常冷静。
“当然，我没有单纯笼城的意思。我的目的是让王国军疲惫不堪。首先引诱敌人攻击这座防御力高超的要塞，然后随机应变地出击。但是，现在这样子很难实行这个计划。
如果我是王国军，一定不会特地攻击这种要塞，只要全军包围、让我们断绝粮草就行了。
因此，我们也要做些准备让王国军无法使用这种战略。具体的来说，就是在这座要塞的东西两面，在弓箭将将可及的地方各建造一座堡垒——也就是副城。”
杰德又做了以下解释：现在，解放军中除了士兵，还有他们的家人等非战斗人员，总共将近两万人。要把这些人全都装进青山要塞里，虽然不是不可能，但还是有些太拥挤了。
只是拥挤的话倒还好，但青山要塞能够供给的水量是有限的。另外还一定会产生卫生上的问题，被断绝军粮的话就会变成一片地狱。
最重要的是，笼城中的要塞一旦被完全包围就很难出突围。能够一次性从城门中出击的士兵数量是有限的。随便突围的话只会被城外严阵以待的王国军各个击破。这样一来，就无法运用解放军最强的王牌、风少女率领的骑兵队了。
因此，要在要塞东西新建两座堡垒。
说是堡垒，其实也不是用石头搭建的那种坚固的东西，只不过在地上挖出深深的壕沟、然后用挖出来的土堆成高台、再在外面围上一圈削尖的木头做成的栅栏、最后建造吊起式的门而已。把门放平的话同时还能充当跨过壕沟的桥。
和青山要塞比起来防御力要低得多，必须做好被攻破时承受大量损失的觉悟——就是这种堡垒。
一旦建成，便能一口气改变现状。首先，会使青山要塞难以被包围。抛开北侧和南侧不提，东侧和西侧还有别的堡垒，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包围网无法成形。
反过来说，叛乱军一边则可以创造出在青山要塞的东西两面自由移动的空间。在那里展开队列、然后再转为攻势的话，就能减少被各个击破的可能性。
敌人也有可能分别包围三个要塞，但这样一来包围网必然会变薄。换句话说，就是会犯下分散兵力的愚蠢错误。
“这样一来，王国军能够采取的手段就很有限了。首先要他们会把兵力集中在一点去进攻东西两个堡垒之一。但是只要三个要塞的联动没有中断，堡垒就没那么容易被攻陷，即便其中一个堡垒被陷落了，也可以逃进这个要塞里来。这样一来就能强制敌人出血，再在适当的时候突围。”
这段话中包含的合理性让众人恍然大悟。
“可是，能够驻扎几千士兵的堡垒，规模得相当大才行。这些建材要从哪里找？”
杰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莉薇。
莉薇会意，站起来说：“请放心。筑城所需的建材从明天起就会依次送到。”
大家纷纷感叹他准备充足。
“再加上——”莉薇继续说，“这个平原上也有零散地树木生长。这些木材落到敌人手里的话只会被当做攻城武器的材料。请各位尽可能都砍倒补充进建筑材料里吧。”
这话听起来有些小气，不过从整日愁眉不展的补给负责人莉薇嘴里说出来，谁都没法笑出来。
杰德接过她的话头：“因此，从明天开始比起士兵的操练，优先进行筑城作业。我们的本职就是和土地打交道，人手也不缺，至少足以在和王国军展开决战之前完成了。以上就是我们今后的基本方针。如果没有其他的议题的话，今天各位就早点休息吧，明天开始就都是体力活了。”
这句话成为了这次会议的结语。
走出会议室的人的脸上都多少带着希望。
看着这幅场景，杰德独自一人被近似悔恨的想法困扰着。
建造变成，进行更为进攻性的笼城。这是现在叛乱军能够采取的最佳策略。这一点可以肯定。
但是，还有一个——
虽然对莉薇略微提过、连阿雅都没有告诉，但杰德还有一个计划。如果事情按照这个计划发展的话，甚至不必建造副城，只要躲在这个青山要塞里就能在军粮耗尽之前结束这出叛乱剧。只要情况产生了某个变化就行。
产生这个变化的可能性很高。杰德亲自为此做了布置，前几天刚刚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做好了那个如果阿雅等人知道了绝对会杀了他的、凶残无道、自以为是、必然会让他下地狱的布置。
不过，这件事绝对无法保证。谁都不是笨蛋，无法否定有人能看穿他们企图的可能性。建造副城、尽可能多做准备，便是因此而采取的措施。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怎么做都会出现大量的死伤者。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可能会产生远远超出解放军总人数的死者。但是不论他再怎么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然而，如果一切顺利，再战斗一阵子之后，说不定一切都会结束，迎来平安的新生活。
赌博这种事，下的注越多得到的收益也就越大。有试一试的价值。
第二天，叛乱军中发生了某件事。
他们的统率者杰德相隔许久再次出现在了士兵们变迁。
关于杰德吐血倒地的事情早就在士兵们中间传开了，而且杰德这几天完全没有出现，更印证了这件事。而今天杰德出现在了青山要塞的城墙上。和风少女阿雅一起。
士兵们一齐发出欢呼，然后带着开朗起来的表情回到原来的工作上，也就是在青山要塞东西各建造一个堡垒的作业。
“建设似乎很顺利。”
阿雅按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着这幅情景。
她的身后可以看见负责护卫的欧阳克。不过欧阳克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插嘴的。杰德一直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真是神奇。
“嗯。因为大家原来都是农民啊，比起操练长枪，对挖土更熟练。”
“话说回来，杰德，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阿雅没有看向城墙外，而是看向里面。
“那些小矮人是怎么回事？”
她指着在一群走向要塞中央的胖墩墩的小矮人说。
“啊啊。他们是我雇来的。你知道小矮人们懂得高超的土木技术吧？所以我想委托他们修复要塞内部。”
“哦。但是很奇怪啊，莉薇一直都在抱怨没钱没钱的，怎么还有这种闲钱？而且这城里真有不借助小矮人之手就修不好的地方吗？”
“……你的眼睛真是雪亮啊。实际上，这里面有些特别的理由。就只说给你听吧。”
阿雅立刻投来怀疑的眼神。
“……你又有什么企图？你的花花肠子真多。”
“能得到你的夸奖真是光荣。”
杰德笑着扶正眼镜。
“委托他们的工作，是挖掘一条连接这个要塞内外的逃跑用的秘密通道。要挖相当长的距离，但以他们的技术是可行的。而且现在正在筑城，挖出来的大量土石也很容易秘密处理。”
阿雅的脸沉了下来。
“也就是说，这次的战斗输的可能性有那么高？”
“请不要揣测得这么深。输的可能性一直都是有的吧？只是这次变成了笼城战而已。而且还会有很多非战斗人员逃进这个要塞里。有些事其实不知道比较好，但是物资耗尽、又人满为患的要塞就等同于地狱。
因此，根据情况要让人们逃进——不，遮遮掩掩地也没有好处，是把人们赶紧那条通道里。因为很碍事。为此，只要有必要，即使让武器的质量下滑也要挤出资金雇佣矮人。”
“……”
这次连阿雅也无法责问他“你要舍弃弱者吗？”
这样难怪，比起让非战斗人员体味兵粮寸断的地狱，还是多少有些不负责任地将他们赶出去要好一些。
“阿雅，不要摆出那么严峻的表情。没关系，那终究都只是为了最差的情况而准备的抱歉。现在姑且还是有办法的。”
“……那样的话就好了。”
“比起这个，我们说正事吧。情况基本稳定了，也该说说那件事了。”
“所以才把我叫来啊。说起来，你亲眼见到红色魔女叶迦蓝了吧？怎么样？”
“让我想想。我觉得‘老实的女骑兵’这个评价没有错。真是不敢相信，她没有杀我。其实，只要杀了我就能结束叛乱，她也能立下最大的功劳。”
“喂，等一下啊。即难道在叶迦蓝面前表明身份了？”
“嗯，即使表明身份他也没杀我。”
连阿雅都长大了嘴巴。
“……你也稍微慎重一点啊。如果现在你死了，我们就只能四散而逃了啊。“
“嗯，我知道。但是多亏了这样做，我完全搞清了叶迦蓝这个人。她实在有点死脑筋。不管我说什么她都相信皇帝，一直说：‘扔下武器谈判吧，这样的话一切都能解决’。”
“稍微有点意外啊。我还以为他是个见解更为开阔的人呢。”
“话不能这么说，在她的立场上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骑兵就是要对主人尽忠的。她能做到的，最多也只是为身为他主人的皇帝牵线而已。如果做了其他的事反而是超出了本分。更何况说到叶氏家族，那可是四代一直对王室竭尽忠义的家系啊。”
“原来如此啊，也就是天生的家犬？”
“一点都没错。你真是辛辣。”
“那是当然了。就因为她一个人，你以为我们付出了多少辛劳？”
“说的太对了。总之，现在开来要说服她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她还年轻，不到二十岁，也许只是因为年轻而盲目地对王室尽忠而已，再给她一些时间多看看世界，说不定想法会有所改变。可是最大的问题是——”
杰德扶正眼镜，“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即将到来的与王国军的战斗中叶迦蓝必然会出现。如果不能在这之前排除她的话，我们的胜率一定会下降。说实话，我现在依然觉得荒唐，竟然不得不这么畏惧区区一位骑兵。”
突然，阿雅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不，我只是想到，王国军也一定在想着同样的事情。你看，农民集团能够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有一个叫杰德的家伙，对吧？”
“……原来如此。”
这真是个意外的盲点，杰德自嘲。他虽然能够冷静地分析别人，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有很多事情注意不到。
阿雅用手指点着嘴唇嘀咕：“但是这样想来，差不多到了有一两个人来暗杀你也不奇怪的时候了。”
对这句危险的话杰德苦笑着说：“这种事我们这边也防着呢。如果总大将能这么简单就被暗杀掉，那冥沧侯和皇帝陛下早就被暗杀了。但是叶迦蓝所幸还不过是一介骑兵，应该不会杀不掉，而且要干的话最好就是现在了。”
认真的表情回到阿雅脸上。
“那，要下手吧？暗杀。”
“嗯。只是，问题是拍谁去。说到我军最强的那就是你了，闪烁总不能让天下无敌的风少女阿雅去干暗杀的勾当，而且要保护正在筑城的士兵们，高机动性的骑兵队是必须的。”
“说实话，真是松了一口气。只有那家伙我就是提不起劲去杀她，可以的话再也不想和她为敌了。”
“嗯。连那个李奥鲁都无法对叶迦蓝构成威胁。这样看来单凭力量是没法解决的了，还是应该交给擅长计谋的人。你知道有谁适合吗？”
“唔，我也不太清楚这方面的事情啊。问问贝鲁怎么样？”
“他确实很清楚，但贝鲁原来是骑兵吧？我不太想找他商量暗杀这种肮脏的事情。”
“这样啊。说的也是……”
但是，不论两人怎么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一个候补人选。
就在杰德开始真心觉得明知会惹他不高兴也只有把贝鲁叫来了的时候。
“那么，阿德如何？他是第三大队的队长。”
到刚才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欧阳克突然开口。
欧阳克虽然没有必要的时候绝对不会开口，但有必要的时候也绝不会犹豫。不管怎样，刚才他说的是一条可贵的信息。
“阿德？抱歉，我记不住所有人的名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欧阳克做了以下说明：阿德，绝不是一位充满军人气质的人。
他原来是第三大队的，在队长战死后接过了指挥权。
“那之后的战斗表现非常精彩。我听说他在战斗中当攻则攻，当退则退，在给敌人造成打击的同时也能极力降低己方的损失。”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好像确实听到过这样的报告，至少有和他面谈一下的价值。阿雅，你能帮我把他叫来吗？第三大队应该在西边的堡垒进行筑城作业。”
“知道了。”
阿雅站在城墙边上，高高举起手，用千里传音。
周围的空气货真价实地嘈杂起来，这是因为受到了干涉。
风轻轻吹拂，从阿雅吹向下面的士兵们。
让秀发在风中飞舞着，阿雅开口说：“第三大队的阿德队长，这是杰德的命令，马上到这里来。”
杰德深切地觉得只是种便利的能力。能够没有时间差地传递命令。这种能力可以将三个要塞保持联动，发挥最大限度的作用。
“您叫我吗？杰德大人。”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他跪下行臣下之礼。
他的年龄比杰德大一些。不过这都是因为杰德太过年轻了，他在叛乱军中也绝对能归进年轻人的范围。
不过，看长相觉得他有些过分正经。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声音洪亮，动作毫不脱机歹说。如果穿上甲胄的话说他是贵族大概也有人会相信。
“阿德队长，实际上我想让你执行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
大概是因为使用了“非常重要”这种形容，阿德的表情更加认真了。
“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回答的好。那么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看待红色魔女叶迦蓝？”
也许是明白到这是对他的测试，阿德带着认真的表情想了一会儿。
“……所有人都知道红色魔女叶迦蓝立下了开玩笑一样的战绩。害怕她的声音也渐渐多了起来。我觉得，可能的话应该尽早将她排除。”
“原来如此。尽早——那应该早到什么时候？”
“当然，可能的话，现在就动手。”
“但是要排除叶迦蓝，不论用什么手段都需要付出相当的辛劳吧？你不觉得现在应当把一切力量都投入到准备即将到来的和王国军的决战中去吗？”
“您说得对，但是即便如此将力量投入到排除叶迦蓝的行动中也绝不会白费。”
“哦？为什么？”
“在上次青山要塞的战斗中，我们在王国军队的突击下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再次基础上，请想想看，如果率领那只队的是那个红色魔女叶迦蓝的话会怎样？我军的士兵也许不用战斗就会吓得逃跑了。”
“……原来如此。”
“不光是这样。假设叶迦蓝真如传闻中一样拥有一骑当千的力量的话……我们便不得不一直畏惧她的威胁。比方说，即便可以再次将王国军逼得撤退，也无法轻易展开追击。”
“……”
判断正确。
所谓追击战，是指单方面追赶敌人的战斗。是以敌人不会反击为前提，单方面追逐敌人、攻击敌人背后。
但是这样一来，追击的一方也无法保持阵型，不可能有组织地战斗。如果这时叶迦蓝瞄准指挥官发起突击的话，便会难以防范，有一口气被颠覆战局的危险。
这种危险只要叶迦蓝还在，便永远不会消失。即便多少伴随着一些牺牲，也有足够的意义将她排除。
“……好吧，阿德，看来这件事可以交给你去办。”
“谢谢您。那么，到底要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去暗杀叶迦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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