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蟾蜍
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了，我的这个学生，似乎与外界完全断绝了联系。
只是今天，我看见他了。
在进校长办公室时，他正往外走，我们像是陌路人一般擦肩而过。
我仅瞥了匆匆他一眼，后知后觉，不觉心中一惊。他的穿着稳重了很多，没了以往的轻佻纨绔，取而代之的是独特的成熟，让人不由自主地与他拉开一种距离感。
仅仅半秒，门就合上，干脆利落不带一点痕迹，和他身上散发的气息一模一样。
我再打开门时，已经冷漠到连背影都不见了。
寒假过后，天还有点冷，学生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在座位与同桌分享着新年的见闻，熙熙攘攘，唯独林梓心里空落落的。
开学刚三周，一切回归平静，同学们也没了开学初的那种劲头，整日沉寂在新知识的苦海之中，连天的抱怨，八卦似乎也少了很多。
接连几天，数学老师都没来上课，大家都以为他是出差了或是什么，后来才发现没有那么简单。
“你们那个没良心的旧数学老师跳槽了，今天开始我会先带你们一段时间。”
全班震惊。
尺绫披着厚重的大衣，翻看着新发的教科书，站在讲台上轻描淡写道。
雅雀无声。
“怎么，不信啊？”他不屑地掏出自己的证件，随意丢在讲台上，“总之，这段时间你们都得听我的。”
“作业问题可以放心，我也是当过学生的，每天不会超过两张试卷，平均下来应该18道题左右。反正我不收作业，你们爱写不写。我只是个代课的，知识点上课前你们先瞄两眼，我会随便讲一讲，剩下的时间你们都拿去做题，有不懂就上来问我，哪道题问的我多我就全班讲，不问的我就不讲，你们自己看着办。只不过提醒一下你们，下星期会有小考，你们哪个人要是考了3分，我就把老师的位置让给你们……”
鸦雀无声。
“是真的……”他露出认真的表情。
他翻开全新的书，忽而皱了皱眉，抬头问道：
“你们学到哪了？……”
有点无力。
“第二章是吧，噫…讲的是什么哩？”
他对着书看了两分钟，提起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字，噼里啪啦地讲了三分钟，然后就拍拍手坐了下来。
“好啦，听没听懂，做题去证明。”
一时间有点接受不过来。
卡芙米独自坐在最后，看着他，抄起试卷到他面前随意指了一题。
“1875”他瞄了一眼题，脱口而出。
“真的是，有权能使鬼推磨……那么大一个家主到这里教书还真是奇葩。”
“不好意思，先来管管小屁孩，不过我还算是有点料的。”
尺绫其他不敢说，但数学还是有信心的，他在地下的学习生涯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进行枯燥无味的计算，既然继承的是阵法，那么几何搭配与精准计算是不可或缺的，概率学什么的基本都有涉猎，按水平来讲并不比那些正经老师差。
除了卡芙米，这节课没有一个人再去问他问题，下课前一分钟，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
“你们的水平都不错嘛。”
说毕，铃声响，他拿起书转身就出了课室，没了人影。
只有在上课的时候可以看见他。每节课都是准时上课准时下课，永远不可能抓住机会与他闲聊。
“算了吧，他忙得跟个狗样。”卡芙米喃喃道。
林梓一次拉住他，却又不知道该问他什么。
“林老师，有事么？”
他们现在居然在以同事的身份来交流，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有什么事么？”他又问了一遍。
“没事了。”她松开了手，失望地走开了。
到她上课时，他近期地发现尺绫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课桌上，准备听她讲课。只不过课还没上十分钟，他就心不在焉，拿起脚边厚厚的一叠文件，埋头干起活来。卡芙米凑过头去看了看，嘟囔着：
“这么忙的吗？连觉都不睡了。”
“——嗯，我已经三天没睡觉了…”
尽管他说得很小声，却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考试之前，尺绫作为老师特别严肃地宣布。
“我不要求你们考120分，也不要求90分，我只要60分。”他顿了顿。
“我的标准是——60分。”
他的意思是，61分不要，59分不要，只要60分的及格线。
“谁考不到60分，就给我写反思。”
“如果考了满分呢？”一个人问道。
“一样要写，我只要60分。”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奇葩的要求。
结果考试结果一出来，无论如何都不尽人意。
满分：0人
108以上：0人
96以上：8人
80以上：10人
70以上：8人
60以上：10人
60以下：10人
60分：0人
其中准守规则的学霸们都卡在了57分或64分左右，哀怨连天。
尺绫对大家宣布道：
“这节课我们不上课了，给你们用来写反思，下课你们每人都给我交两千字的反思，在提醒一下，我只收两千字的，要语言流畅，书写美观，我可是会一篇篇地看的……唔，题目名就叫‘关于我为什么不能精准考到60分’吧，一个人没有写完，我们下一节课接着写。”
说毕，他坐在讲台旁，枕着手睡着了。
……
全班46个人，一共有38个人的反思被退回，另外的8篇被张贴出来当作了范文。
这老师，竟无言以对。
他一直任教了一个月左右，临际考试，他又颁下指令：
“这次，我放宽一点，全班都只要给我考到96分以上就行了。”
结果，全班达标，三个满分，十九个108分以上的，最低分为97分。
“还行。”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后，第二日就换来了新的正牌老师。
听说，不到一年，他就把分裂的藻氏一族尽数召回，平定了处在灰色地带的流长家，全族上上下下恢复了之前的鼎盛时期，据说都是和平谈判，并没有发生流血事件。
他手下还掌握着新崛起的武装非法/组织，掌握着这座城市的百分之七十的走私贸易，成为第一大龙头。某府也只能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渐渐的，一些异邦族前来投奔，却无一不被他拒之门外，他给出了理由是“麻烦”，觉得很恶心。
他不看别人，别人看他，好几次都差点把自己玩死。
树了不少敌，被打了不少次。
明里暗里没几个人真正认识他，名气闹得蛮大的。
他做慈善，不少，匿名，几百万几百万地捐。
算是回报一下社会吧。
做人要有良心，有人早就教他，良心，呸，算什么。
良心的话，他拿着良心到处混早就死了。
顶多算是补一下罪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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