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有心
远远的，就看见了吾同卡芙米那活泼的身影，在路灯下一晃一晃的，多年不见的同学朝她招手，同时还惊讶于她未剪掉的那两条长马尾。
“嘿，都过得不错吧！……”她友善地朝群人打招呼。
“都还好还好，哎…听说你当女警了……干什么的？”
“狙击。”
“哇塞，听起来就好牛逼。”
“嘿嘿，小警察而已……”
一大班人喧喧闹闹中拥进了饭店，他们没一个人打算正经吃饭，而是承包了一个小厅办个派对，大家或高或胖了些，互相开开玩笑，有的人还在上学，有人已经工作，有人死宅，有人找到了女朋友，一些世事无常，比如班长的他并没有好好学习而去做了小网红，传说中的校花没有攀上高枝而是与普通人定终身。
聊聊笑笑，气泡水的味道充斥着整个会场，推推搡搡，一不容易又着了头。
“跟你们说，我到现在还惊讶着呢……”“当年那个谁，妈的居然做了老师？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人居然做了老师？？？”
“对对对，人家家里有矿，爱干什么都行……”
“老子数学当年拼死拼活地考了个97，居然还没被表扬过。”
“是啊，第二天就走了。”
一阵嘘嘘。
“他这种人，都不知道混得怎么样了，可能比我吗任何一个都要混得好吧。”
“怎么，没邀请他吗？”
“联系都联系不到，怕不是死了。”
“喂，你们谁有他微信QQ什么的……好歹同学一场。”
卡芙米在一旁插了一句：
“不用找了，他早失联了……”
“哎，怎么你知道他下落？”
“不知道，感觉呗，不过肯定他一个人过得挺好。”
“卡芙米你之前是不是出了国啊？”
“嗯啊，偷闲去学了点东西。”
“死过瘾！……我追你怎么样？”
“别了，我谢谢您，毕竟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
“真哒，做什么的？”
各人围了上来，这大概就是“魔术师”的魅力吧，走到哪儿就发光到哪儿。
喧闹之中，门被悄悄推开，从容走进来一个人，但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卡芙米透过视线的细隙看见了他，，先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又在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避开大家悄悄走到那人的身边。
“嘿，”她同他一起靠在角落里，“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本来是打算不来的了……”尺绫低着头，长发垂了下来。卡芙米一个星期前给他发了个地址，打算碰碰运气，“不过后来想想，还是要留点情分的。”
“这就对了嘛，别总是一副不谙世事，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没有下文。
“嗯…最近很忙吗？……”
“不忙。”
“听说你隔三差五就玩失踪，这个家主当得可真够称职。”
“是啊，那些琐事谁来管都行。”
“不去露个面吗？你现在可是“飞黄腾达”了哎……”
“我就过来看看而已，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别那么悲观好呗。”
“嗯。”
他轻轻应答，一直没抬过头。卡芙米不知道他究竟怎样，只好站在他身边陪着，一边装作故不在意。
她撇开视线往远处看。
“喂……”他突然轻轻唤了一句。
“嗯？”
“你说，我是不是很蠢。”
尽管看不见，但她感觉他一定笑了。
“嗯……那个，”她有些尴尬地回答。
结果，她话音未落，他就抬起头笑着说：
“……哟西！有什么东西吃嘛，我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呢？”他又突然开朗起来，令她有点措不及防，看着他挂着笑容的脸，总觉得有一丝勉强。
或者是抑郁，沉重。
“别闹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笑着回了这么一句，刻意躲开了他的目光，却无意中瞥见了正往这边看的王春晓。
她用手捅了捅尺绫。
“嗯？”
王春晓对上她的眼神，低下头急忙走开。
“怎么搞的嘛？看见了也不打个招呼。”卡芙米抱怨道。
“你在这站着，换谁都能注意到好吗？”尺绫又把头低下。
“我只能算个渣渣，很尽力地隐藏自己了，你还想怎么样？”她作为具有先天性质的人，一旦控制不好就很容易造成生活麻烦。
“你可以再大声点，顺便把隔壁的元老也引过来。”
“呵……我知道你为嘛会过来了。”
“别多说。”
“好的，低调低调，这么大一个家主我当然要听你话啦……不过你也真够任性啊，元老的饭局你也敢逃？……”
“呐，本来定好的是中午十二点开会的，结果我一不小心睡到四点，到的时候他们都差不多想弄死我了。”
“让一群人等你四个小时，够厉害嘛……不过倒也像你做出来的事。”
“唉，我就想不通了，明明我不在的时候他们照样开会啊……”
“嗳，家主，要吃点什么吗？我去帮你偷点。”
“我不饿。”
“那也吃点。”
她脱开身去帮他拿小甜点，尺绫想喊住她，在后面伸手打算抓住她的手，扑了个空后，他不出声。
“……”
“喂，巧克力和香草你要哪个？……”
她兴致勃勃地回到后，那里已经没人了。
……
“喂，服务员，来，买单！”一位老总豪气地扬了扬手，他已经喝得半醉了。
“额……”“那个……先生，已经有人买过单了……”
服务员笑着尴尬做解释。
“啊？你们他妈那个混蛋跟我抢买单啊？不是说好我请吗？”
“说不定有个比你混得更好的低调大佬呢……”
“找出来，抓出来，再打一顿哈哈哈……”
众人朝他开着玩笑，同时也在猜测究竟谁。
“喂，那人是谁，你指出来我看看……”半醉的老总已经开始为难服务员了。
“呃……这个……”服务员也很无奈，这种场面倒是见多了，“对不起啊。他已经走了呀……”
“那你倒是告诉我是谁啊？”
“这个，我也不好跟您描述啊……”
“快点啊。”
“呃，一个高高的，瘦瘦的，男的……大概”
服务员用手含糊比划了一下。
眼看着就要大吵起来。
王春晓在一旁默默看着，低声说道：
“……是那谁吧…”
那谁。
“我刚刚见到他了。”
这立马就引起大家关注。
卡芙米望了她一眼。
“就，刚刚，还和卡……”
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喂喂喂……”尺绫挤进人群，“你们谁在议论我啊？……”
“我去。”那老总看见后叫了起来，“你小子怎么在这？”
会场一下子就燃起来，吵闹得像滚沸的汤锅。
尺绫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
“——跟谁说话呢？”
突然安静。
他异常严肃，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使众人一下子顿住。
“额，那个……”
“嗯？”
“不是应该叫‘老师’吗……”
“你怎么又回来了？”卡芙米看着有点窘迫的那谁，转悠了几圈留到尺绫身边。
“后悔了，舍不得你。”他有模有样地调侃了句甜言，转头过去对服务员低声吩咐：
“给隔壁加瓶多尔多，先记账上……”
标准的一个早晨，卡芙米压点打卡，自行车，问好，早餐，一日擦一次枪，一切有序进行着。
“哟，顺道给你捎上来的。”同事小乔指了指杂物柜上的盒子，“不知道是谁送的。”
“哦，谢谢咯……”她口里嚼着煎饼含糊不清地讲道，放下手中的水杯，空出两只手转身伸腰一把揽过，两三下打开了精心包装过的礼盒。
一朵花。
她连忙把盖子盖上，故作无事发生。
“什么啊？怎么不给我看？”小乔不满地嘟囔道。
“没事，花而已。”
“什么花？谁送的？看一下都不行吗？”
“朋友送的。”
“那个朋友？”
“关你什么事啊，普通的花而已。”
“喻老师吗？我就喜欢他这种类型的。”
“不是，好久不见的朋友送的。你怎么这么八卦啊？”
“切…你是重色轻友吧……”
“呀，你走啦走啦，文件录完了吗？没录完叫个JJ啊，不怕被骂啊……”
她笑着把小乔打发走了，推搡着她离开自己座位，才自己偷偷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朵花，娇滴欲垂的血花，血红色的花瓣还在静静摇曳着。
一朵还活着的花。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送的了。
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意烦，后来干脆把那东西扔到一边不去管它。
到中午时，太阳正猛，她再去看时，那朵血花已经枯了。
消逝得比谁都快。
一阵酸楚从她心中生出。
往后的早晨，每天都会有这么一份小礼物送来，匿名，其他同事一开始还感到奇怪，后来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好似双方都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礼物中有笔、巧克力、用血凝结出来的花、有香水、发带……
这些小礼物不知对她意味着什么，究竟有什么意义，找不出来，也说不出口。
像是有一些小内疚，又久久不予答复。
每天上下班她都看着今天送来些什么，然后“哦”一声，就过去了。
几乎成为了每天必备的惯例。
不好意思啊。
真的。
有些人，
一方习惯接受……一方习惯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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