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从季晴鸣庭院出来,天色已经见暗,时而飘过几片薄雪,落在光秃的树枝之上,越发的萧瑟凄然。
姜瑜伸开手掌,握住一片雪花,没有片刻,消散融化。
他呼着热气,只是那张白皙的面容,依旧那般沉寂,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病态的苍白,显得脆弱无力,像是一块精致的宝玉,随时会破碎。
余温已经在门外久候多时,却见自家公子此刻有些失神的站在雪地里,神情木讷,心中居然有些不忍“公子!今夜风吹的冷,当心身体!”
姜瑜嘴角浮现一抹很是平静的笑容,他睫毛微翘,侧颜更是美轮美奂“温儿,你真是跟你姐学会了,这啰里啰嗦,简直是老太婆那般嘴碎!”
余温一脸懵逼,嘴角抽搐“………”
姜瑜似乎根本没有瞧见余温的表情,而且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莫名的叹气“唉!你说人之所以活着,除了无所畏惧之外,还真是累!”
余温一怔“公子是累了吗?”
姜瑜嘴角微弯,抬起脚步,“是啊!十年前,姜瑜就已经累了!”
余温跟上他的脚步,有些没明白姜瑜的话,既然累了,那就休息,为什么公子还要这般的辛苦自己呢?
余温见姜瑜就要走远,这才连忙追赶“公子……你走慢点,等等我!”
姜瑜吹着一口热气,神色恢复原本的淡然,“……呼,温儿,人要随遇而安啊!”
余温挠头“啊……公子说什么?”
姜瑜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说你脑子子究竟装了多少浆糊?”
余温“……公子,你在挖苦我,这不是听出来了。”
姜瑜微微摇头,不由的笑出声“哈哈……你呀!真是天真无邪……”
余温喃喃“对了!公子和季老爷子是旧相识吗?你们究竟谈什么?总感觉公子一出来,就有点儿奇怪?”
姜瑜缓缓道“旧相识,呵呵,算是吧!我只是向他清算了一笔账,毕竟欠人的东西迟早要还的,这就叫做因果。”
余温不明不白的点了点头。
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回到了刚才的客房。
姜瑜貌似心情不错,用了晚膳就已经早早的歇下!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季渡中间又找过了他一次,其后除了送饭来的丫鬟,还真的没有人来打扰。
第三日
鹅毛大雪纷飞,席卷着季府的每一处。
姜瑜已经梳洗完毕。
余温精心的为姜瑜插上玉簪,这才微微一笑“公子,今日也是风采照人!”
姜瑜看着镜中的面容,嘴角浮现一丝自嘲“是吗?这张脸我倒没怎么觉得!”
余温继续道“公子,昨日我已经去了万花楼,那个……今晚琼玉姑娘会来季府……只是……琼玉姑娘毕竟……这里还是季府,公子是不是得,注意点!”
姜瑜扯了扯嘴角“这点你不用在意,叫她来就是了!”
余温欲言又止,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姜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摇头苦笑。
只是余温前脚刚走,这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季渡神色带着凝重之色,缓缓踏进玄关,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白色身影,依旧是那般如清风明月的人,凝白如玉的肤色,精致俊美的面容,灼灼耀眼。那漆黑的眼眸,倒影流光溢彩,沉寂无声,深邃寂寥,饶是令人着迷,想要窥探其中奥秘。
无论以往还是如今,姜瑜此人都是那般妖孽。
季渡微愣之际。
姜瑜反倒淡淡一笑“怎么?季统领大驾光临,只为了看着我的脸发呆?”
季渡这才猛然回神,从姜瑜那张脸上移开眼神,耳尖隐隐泛红,十分尴尬的低声咳嗽“咳咳咳……公子!说笑了!那个你身旁的走狗呢?”
姜瑜依旧笑容不该“温儿帮我物色媳妇去了?怎么,你有事寻他?”
季渡这才一脸正色“我只是想奉劝你,莫要生事?另外管好你的狗!”
姜瑜嘴角噙笑“哦?那前几日你可没有像今日这般奉劝我!怎么,今夜季府又客要来?而且此人我还是认得,说不定会是熟人?”
季渡暴喝一声“姜子墨!”
姜瑜未语先笑“此人已死,在下姜瑜!季统领莫要认错人!”
季渡冷和“姜瑜!无论你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是今晚你莫要多事,否则别怪我不念主仆之情!”
姜瑜眯了眯双眼“哦?看来今晚窦夜寒会来季府!”
季渡见他油盐不进,不禁怒气横生“姜瑜你难道还要再找死?他如今可是当今天子!”
姜瑜“你不说我也知道,怎么,你怕我弑君啊!你莫要把我想的如此大逆不道,我如今已经从良很多年了!”
季渡心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姜瑜这脸皮比起十年前,只是越发的厚,简直不知廉耻。
最后也只是撂下一句“你自己好自为之。”
姜瑜知道自己迟早会见到窦夜寒,真是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十年了,那个少年,还似以往吗?
“啊!……”
“哥……好痛!”
小小的女孩躺在一张冰冷的病床上,双眼蒙着的一层白纱布已经被鲜血全部浸染,一滴一滴的鲜红,打在雪白的地板上,格外的醒目。
瘦小的身躯,痛苦的蜷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男孩坐在小女孩床边,攥着她的小手。
明明在默默落泪,只是声音依旧那样温柔。
“乖,丹娜再忍忍!一会就不会痛了!”
小女孩声音已经喑哑的没有原先的甜美。
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感觉到双眼剧痛的难以忍耐,她知道她已经瞎了!
但是哥哥最疼她了,她尽量的忍耐,可是还是很痛,像是什么尖锐的匕首一点点的剜着眼珠子。
或许对她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可是她舍不得温柔的哥哥,舍不得宠爱她的母亲。
她,丹娜.奥古斯特,是个很自私的拖油瓶!
“母亲呢?”
“她怎么样?还……还活着吗?”
丹娜想起了自己最后看到母亲倒在血泊之中的一幕。
她开始慌了,抓紧哥哥的手,急切的问到。
声音因为恐惧,不停的发颤。
男孩那清秀而又苍白的面孔闪现一瞬间的死寂,他不知道怎么对妹妹说出那残酷到近乎令人发指的真相。
他弯了弯嘴角,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温柔的说到“母亲还活着!所以你也要坚强一点!丹娜!我们需要你啊!”
“好,我答应你,哥哥……”
丹娜心中一颗巨大的石头,似乎终于放下,整个人也再度昏睡过去。
…………
医院走廊,男孩刚刚走出来,另外一个黄发男孩从病房跟出来。
有些不明所以的嚷嚷着。
“喂!安库,你骗了她!一年以前,我明明看见……你们的母亲抱着炸弹自杀了……你怎么……怎么撒谎,还是这种谎言,她可是你亲妹妹啊。”
安库那双灰色浅淡的眸子,映照杜迪卡那一脸不解的面庞,他脸上的温柔与宠溺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似乎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一张面孔冷彻深寒,就如同九月寒冬的冰窟窿,声音极度的硬要难听。
“闭嘴,这件事不许在丹娜面前再提,你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杜迪卡被他那双寒冰般凌厉的眼神,震慑的也是一怔,那是一种来着心底深处的恐惧,似乎再多说一句,就会被彻底抹杀。
一年前他可是亲眼见到,安库开枪杀死了两名东洲帝国的军人,可是一枪爆头的!
那般杀伐果断,嗜血阴毒,可是令人胆战心惊,至今想起,他还是心有余悸。
可是他想不通,当时安库他怎么看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初中生而已!
杜迪卡可不敢招惹一个有胆子敢杀人的男孩,他悻悻的退到一边,识趣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闭嘴。”
安库这才将目光移开,不过那双幽寒的双眸还是令人望而生畏。坐在医院的走廊之上,抬头望着那还在亮着的手术室灯光。
红色的光晕就像是魔鬼的独眼,让安库十分的讨厌。
就像一年以前那种颜色。
他厌恶红色,更不喜欢鲜血。
因为他再也看不到,妹妹凝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笑的样子了!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根本不要生在皇室,根本不姓什么奥古斯特。
因为那样他作为皇帝的父亲,就不会将他们母子三人以这种最廉价的方式“贱卖”了!
母亲被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当做两国和平礼物,拱手赠送给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国王,日日夜夜受尽非人待遇。
而安库兄妹则是作为质子,在这异国的皇宫之中苟且偷安。
安库自认为只要自己不招惹是非,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好妹妹,那么自己宁愿像一条狗一样卑微到极点的活着,也为所谓。
可是哪怕这样,也是奢望。
明明那个所谓的“父亲”是为了送和平礼物,才将他们贡献出来,可是谁知道后脚就发动侵略战争。根本不顾她们母子三人的死活,就率兵攻打宫殿。
安库就亲眼看到己方帝国的军人,攻进了大殿,无数贪婪残暴的军人将母亲强暴,继而精神失常的母亲引爆了一整坐宫殿,妹妹安娜被那场爆炸波及,失去了一双眼睛。
他想用自己身为王子的身份阻止一切,可是他无能为力,被那些丑陋的士兵绑在大树上,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男人,将母亲给……
母亲衣衫褴褛的疯了,她在身上绑满了炸药,扭曲的面孔,放肆的笑着,她毫不犹豫的点燃了引线。
就连那个拼命抱住她的妹妹,母亲也根本没注意到。
暴炸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安库挣脱绳子,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带着妹妹逃离这个地狱。
只是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安库虽然及时带妹妹逃走,可是那场爆炸的碎片,也彻底毁了妹妹的一双眼睛,甚至就连记忆也发生了混乱。
她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那场爆炸之中,那场噩梦,她至今都还没有走出来。
安库很害怕,她这辈子都难以走出来了!
至少,安库是再也不会忘记了!
距离事件发生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整年,甚至在外界他们兄妹已经死亡的传闻也已经传到沸沸扬扬。但对于安库来说,那似乎就是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的一场噩梦。
那一场噩梦中,他失去了太多。
这一整年以来,安库带着妹妹一直伪装成普通的平民,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唯一值得困扰的是,妹妹安娜的眼疾一直反反复复,医药费花了很多,但也不见什么好转。
随着急救室灯光熄灭,安库的心神也被重新拉了回来,他不想在回忆那段黑暗。
斯特林医生是安娜的主治医生,对这个小姑娘的遭遇一直是深表同情,所以这些年一直对安库兄妹很照顾。
此刻这位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中年人沧桑的面容,慈祥仁爱。
因为刚刚的一场手术,他额头细密的汗珠还没有褪去,看着相当疲惫不堪了!
安库缓慢的站起身,很尊敬的叫了一声“斯特林医生,这次又辛苦你了,安娜的病情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一直都十分感谢您!”
斯特林医生看着这个年仅十六岁的男孩,他还是一名高中生,为人处世自带着一份与年纪极为不符的成熟。
“安库,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责任,不用这么客气。只是安娜的病情,不容乐观,需要在半年之内移植新型的玻璃义眼,如果你想要你妹妹恢复光明的话。”
安库情绪有些激动,他太迫切的想要妹妹重见光明了,哪怕要他的命,也怕在所不惜。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根本不要生在皇室,根本不姓什么奥古斯特。
因为那样他作为皇帝的父亲,就不会将他们母子三人以这种最廉价的方式“贱卖”了!
母亲被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当做两国和平礼物,拱手赠送给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国王,日日夜夜受尽非人待遇。
而安库兄妹则是作为质子,在这异国的皇宫之中苟且偷安。
安库自认为只要自己不招惹是非,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好妹妹,那么自己宁愿像一条狗一样卑微到极点的活着,也为所谓。
安库一双眼睛满是期许,他觉得自己无法形容他心情,就像老天关上一扇门,你绝望了,可是突然一扇窗户打开了,他有看到了希望。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拿我的生命交换她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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