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虚以委蛇
虚空之上，两艘平日难得一见的神异飞舟正在隐隐对峙。
一艘在烈日照耀之下腾起阵阵紫辉，其上还有道道红光隐隐流转。
另一艘飞舟碧白相杂，其上似有浮云随那轻风聚散生灭，颇为玄妙。
正是那紫炎、纤云二舟。
紫炎舟中众人无不神色凝重，静默不言，氛围压抑至极。
……
“消息泄露？秘卫？孙家？……不可能！巧合？对！巧合！”张柏玉一念千转之后依旧不得其解，依旧报了一丝侥幸之心。
“正奇族叔，我等现今该如何行事？”张柏玉终于忍之不住，出言打破了此间静谧，
“五元八合阵还有多久才可备好？”那个名为张正奇的黑袍老者清声问道，声色之中无一丝一毫紧迫之意。
“三刻钟左右！”张柏玉见其临变不惊，心神一定，立即清声答道，
来不及了，只好……
“公子可还信我？”张正奇突兀一问，
“小侄怎敢怀疑族叔？”张柏玉立即肃色答道，他这次选人，也是苦思良久之后，方才定下了决议，这五十秘卫无论修为、经验都是上上之选，最重要的是这五十人都是族中那些有家有室之人，有此羁绊，万无一失！
“那便请公子稍待片刻，在下自有决议！”张正奇满意点头后便又化作雕塑，静默而立，
张柏玉虽急不可奈，但他初遇如此变故，亦不知如何应对，无奈之下也只好尊其之议，凝神静待，唯期不自乱阵脚。
……
“还有两刻！”张柏玉度日如年，于心中暗暗记时，
时辰将至，五元八合阵将成！张柏玉却越发焦躁，须知那大阵启灵还需一刻之久，幸而对方现今仅有一艘战舰，时辰一至立即启灵的话，只要强行拖延一刻钟便可大功靠成！须知那纤云舟与紫炎舟各有千秋，但在此等情势之下，纤云舟擅长的隐匿功能无甚大用，反倒是紫炎舟的擅长的强攻可大占上风，拖延那纤云舟一刻之久问题应是不大，只需以攻代守便好。待那大阵一启，到时就算真有斩我境高人莅临也不足为惧……
若真是这般就好了……
正在那张柏玉在纠结中胡思乱想之时，一个黑袍人无声闪现在二人身旁，
“妥当了么？”张正奇清声问道，
“嗯！”黑袍人见其无视了先前定好的暗文，转念间便明白了前因后果，立即答道，
“公子，请随正伤族弟去住核心室！”张正奇向张柏玉抱拳一礼后，肃色言道，虽是恳请之言，但却饱含了不容否决之意。
“核心室？形势己经这般险恶了？”张柏玉神色大变，颤声问道，
“还没有，有备无患罢了。”张正奇又复常时清冷之态，
“好，那便拜托正奇族叔了！”张柏玉思量一番之后，一揖到底，径直转身，随那黑袍人而去。
留此无用，张正奇临敌经验不知胜过他几多；他能想到，张正奇也能想到，并且会比他做得更好；他想不到的，张正奇同样能想到，可以尽善尽美。还是为其免去后顾之忧吧——这是现他现今唯一可做之事。
……
紫炎舟核心室中。
一座丈高的元晶洪炉正雄雄燃烧，为那直径百丈的碟形巨物供给无限能量，除了令其滞于虚空不坠之外，还同时为那紫炎法阵缓缓充能，令上承载的所有炎晶炮炮口炽意更烈，当真玄妙无方！
此间虽是紫炎舟核心，但体量颇小，不过数丈方圆，那不住轻鸣的元晶洪炉便据了此间大半区域；而另一半是一座极为繁复的半月形阵法，此时此阵之上无那异光闪动，应是未曾开启。
咔嚓～
咔嚓～
咔嚓～
……
一阵连续的机括响动之声传来之后，又是一道道异光闪动，那扇紫玉所铸的小门方才缓缓打开。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闪身入内。
呜～嗡～呜～嗡～呜……
那如心脏律动般的动听之乐现今临近听来也似那杂音一般扰耳乱心，令那白衣公子眉头之上褶皱更深，也不知是他不适此间环境，还是另有原由。
黑袍人一入此间便绕过元晶洪炉，径直奔至那座繁复阵法之前，双手结印，聚得神念、内气凝成法印，向那阵法打去。
“张正伤！何故如此！”张柏玉被其此举惊得心神一颤，厉声喝斥同时运起玄功，一掌将那道法印打散，而后连腰间宝刃都来不及拨出，直接掌化残影，向那黑袍人压去。
须知那座阵法乃是一次性传送阵法，一旦开启，半个时辰之内若是不用便会立即损毁！
若是用了……情况更是不妙！
黑袍人也不还手，只是闪身避过其招，因此也离了法阵，数招之后更是被张柏玉迫的退出了这核心室。
等那张柏玉于核心室门口收掌凝神以待之后，张正伤方才朗声问道：“公子可曾收得回讯？”
“回讯？”张柏玉闻得此言，神色立时大变，身形踉跄的连退数步，一时间万念俱灰。
黑袍人见此，径直上前，重入核心室中，行至那座阵法之旁，又结印决，打向那座法阵。
这次他顺利功成，张柏玉只是面如死灰的静立一旁，观那阵纹一一亮起，向四壁蔓延开来。
……
自那遇敌警讯传来时，张柏玉就立即向族中秘卫所传讯求援，见得那纤云舟时他更是立时将来敌之讯报于他父。
没有回讯！一个都没有！这些他注有｀紧急｀二字的讯息本应立时可得回信……
但……时至现今，那些讯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生出丝毫波澜。
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了。
风家有备而来！
“纤云舟！！！”
一声不甘怒啸在这狭窄的核心室中久久回荡。
……
与此同时，舰桥之内。
一个黑袍人回首，也不作声，又不以神念传讯，只是单手结出一个个古怪指印。
那是张家秘卫暗文，应是在防备此间己被监视。
这类暗文几乎每家皆有，每家独有，甚至每人独有！非同道中人不可明其真意，自然也不限于指印，大到每寸肌肉自然抽搐，小到动静之间产生的每道气流，都可蕴含深意，若非提前约好，极难明其意义，最是隐蔽，所以此法虽不迅捷，但广为流传。
那黑袍人所传讯息到是极为简单，仅仅只有四字：通讯接通。
“开始！”
收得此讯，张正奇绷紧的心神不由一松：对方也没有准备好！但他也不确信对方现今做到了哪一步，所以当即发令，命众人开始实施先前定好的计划。
……
一面光幕于张正奇身前展开，一位黄袍老者身影于光幕之上渐渐浮现，其半倚玉座，嘴角蕴有一抹冷笑。
张正奇自见到那张标志性的大饼脸的第一刻起，心中立时闪过其讯：老朋友风家御风卫首领：风八火。
“风兄不去自家地盘巡视，怎的有空跑到我张家辖下地域闲逛？若是你家追光舟再被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散人劫了，风兄怕是不好向风墨衣前辈交待吧？”张正奇先发制人，冷声讽刺道，
“唉……这不就来了吗？俗言道：杀鸡儆猴！那些个亡命之徒劫我风家，那真是防不胜防！所以我家老祖有令：杀一些鸡给那些上窜下跳的猴子看看，如此才可镇摄宵小。上次劫我风家追光舟的那些贼人大部己然落网，只余数名贼首遁于此间，让我一通好找，足足半月有余了啊！依旧是了无音讯，申请归族又是屡不得复，苦啊……”风八火立即散去嘴角那抹笑意，垂首顿足，大倒苦水，
倒是演得一出好戏！果真是善者不来！上次那些劫了风家追光舟的散人皆在张家的庇佑之下过得分外自在，除非风家敢去他张家所辖之城内强行劫人，还落网大半？我信你有鬼！
面对对面那人那几乎不加掩饰的恶意，张正奇只是冷冷一笑：“此间方圆万里以内，我等己然盘桓、探寻数日有余，从来不曾见得他人，风兄可去别处寻觅，也好省些气力。”
“哦？那便提前谢过张兄了，只是族令难违，若不亲自一探，我也不好交代啊……”风八火｀唯唯诺诺｀，很是纠结，
“风兄是不信我？”张正奇老脸之上怒气生腾，
“不敢，绝对不敢！我等小族怎敢怀疑卫城十六家？只是不知上族有几人在此？须知方圆万里不是一个小范围，区区数日如何探之得尽？万一有所遗漏，岂不是让宵小得意，令上族蒙羞？”
好嘛，还来打探我等虚实来了！但张正奇也还需拖延时间，便也继续与他虚与委蛇。
“你且放心，我张家紫炎舟威能无双！区区宵小，如何逃得过紫炎舟探视？”
“可那紫炎舟的探视阵法仅能窥得地下十余丈，若是贼人藏于地底深处……”风八火也需拖延时间，便也与他继续瞎扯，
……
“还有一刻！”
“还有一刻！”
……
两个老狐狸皆是人精，又各有算计，虚与委蛇之下倒是聊得火热，也不知最后谁人可以棋高一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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