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一言退万军
龙首江畔，连月城傍。
龙首江不知源于何处，自坎南域流入神州城辖下，流经数域、十数国后才从南阴域汇入魔影泽中，也不知其终会归于何处。
因其在己知地图上酷似龙首而得此名，是神州城辖下三江七湖中的三江之一。
连月城便是临此江而建，龙首江流至此处时己然如那明镜一般可映皎月，若月色大好时远望此城，便可见得那城、月相连的无上妙景，连月城便是由此得名。
连月虽美，但实为一处不详之地，仅百年间就几度易主先且不表；张家临南域与南阴域百家还不时在此地暴发大战，以至死气弥漫，亡魂不散，这才使得世人视之为不详。
这不，这血腥味还没散去多久，又要来了。
两个庞大舰队之间虽尚有万里之距，但不难看出二者都不是来此闲逛的，毕竟谁人无事将那飞舟群落组成那杀气腾腾的锥形阵式？
……
虚空之上，浮云之间，六艘与众不同的碟形飞舟分作两方，两两对峙。
从那六艘飞舟舟身上那道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来看，不难看出两方之间那剑拨怒张、只差一声令下的紧张氛围。
风家纤云舟，舰桥内。
“张公子，别来无恙？”风八火倚坐于宝座之上，向身前那面水幕抱拳一礼，而后这般招呼道，其行与礼不符，其言也很是轻挑。
“前辈不须虚情假意，事己至此，何不划下道来？”张柏玉眉头一皱，淡淡应道，
“哈哈哈哈，有气魄！那在下便就直言了：现今你我各拥玄光舟三艘，实是难分高下，与其火拼之后两败俱伤，还不如照旧隔岸观火，免得上族日后威严大减，公子以为如何？”
“善！”
……
PS：丙极战争型飞舟自有一套完整体系，紫炎舟、包括前文出场的所有丙极战争型飞舟都属玄光一系，因其功能齐全，可以应对多种变故，价格又相对便宜，所以玄光舟便就成了世家大族用来维持自身威信的不二之选——毕竟神州城又没有那方大世那般凶险，有此足矣。
……
光幕灭去，风八火敛去轻挑之态，神色凝重，久久不言。
那张柏玉竟然这般轻易就答应了？
同为世家中人，风八火早就大至猜得张柏玉今时处境：就算那张符彦如何看重张柏玉，保了张柏玉一次恐怕就己是全力以赴了，绝不可能再保其第二次——就算张符彦有心，恐怕也是无力了。
世家大族内部的龌龊一点也不比小族少，张符彦不可能一手遮天。
也就是说……张柏玉今次若是再次失手，定会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风八火虽无目睹张家血狱之缘，但也曾有过些许耳闻，大抵可归结为八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参照一番自家大狱，便不难想象此中情形了。
若他二人处境相易，风八火绝对会赌上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如此也总好过生受那血狱之苦。
但……
张柏玉竟然这般轻易就同意了？
他在担心那三艘玄光舟损毁之后，张家在临南域中威慑力大减而至家族利益大损？
笑话！若真如此，张柏玉当初也不会兵行险招了，就算今次自家不来'捣乱'，让他张柏玉顺利功成，此事也会损及张家信誉！张柏玉现今又有了'良心'来关心张家日后利益来了？
天大笑话！
……
“报！”
“何事？”
“张家舰队距龙首江己不足千里！观其来势，至多半刻，就会与我等遭遇！”
“他等摆的是何等阵势？”
“锥形阵！”
“有多少战力？”
“一百七十九艘追光舟齐至！”
“令各家备战！变幻阵型，甲一三七追光舟挪至……”
“尊令！”
……
有趣了！
风八火本以为张柏玉会使那游击战术，将自己一行多拖延个几天，待聚得绝对优势战力后，才一举将自家拿下——此法最为稳妥，是处于此等境遇时的不二良法，如此也能解释张柏玉此前用玄光舟搭载死士的荒唐举措，毕竟人少等于送死，而一万余人、一百余艘飞舟正好，可令己方不敢轻举妄动，
本来他己放弃此时与之一战的想法，将计策改为将'黑名单'上的世家送去断断后路、挡挡零散死士什么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此法绝不会有人出来反对，毕竟越是拖延，百家舰队的归国之途也就越是坎坷，此计于情于理都不会让人挑出毛病来。
拖延个几天也正好——张家越强，那些三等世家的损失也就会越发惨重，自家日后吞并那些小世家时，其余三等世家就算有心相助，也无力支持。
这些都是外城百家和卫城十六家千百年来打出来的默契，风家和张家也不例外，此法是为消耗各自辖下势力中的明我境高手，将其数量压制在一定范围内，好不使他等对自家辖地控制力下降。
三等世家、小势力之间为何像疯子一般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打生打死？
还不是为'耗'己力，好让大族觉之在其控制之内，难道你还当真以为他等真是不共戴天？
但假打终究是假，三等世家、小势力中的明我境高手还是会逐年增多，待其达至一定极限后，大族便会找个过得去的由头，各自召集自家辖下势力，与敌手来上一场大战——这便是那｀换血之役｀的真正面目。
不尊其之令？不受其号？死全家。
受命还可以收得不菲的买命之资，你来也不来？
嗯，不错：风、炎二家的南阴域与张家的临南域的换血之役大多都在龙首江江面上打响的——此江江宽百里，而上善若水，包容万物，这样一个不会对环境造成太大影响的绝好战场何处去寻？
因为大族们找的'由头'不同，换血之役也不定在一个地点爆发，以今次为例，若张柏玉走寻常路，此役最终大多会在鳞江城暴发最终之战来分胜负。
鳞江城与连月城一般，也坐拥天然地理优势，可以尽情出手；并且距滇国、离国都是不远不近，无论是谁人得胜，都可从容退去。
……
但现今风八火却是有些看不懂了，张柏玉如今竟然令自家舰队摆出那正面冲锋的锥形阵式？
不应该是先拖一拖么？
自己的激将法起作用了？
不像……
有斩我境高人出手？
不可能！
张家能探得敌方斩我境高人的行踪，风家又何尝不能窥得张家斩我境高人的影迹？百家是同盟！虽然之间也互有龌龊，但这类情报一向共通，千百年来从无例外。
所以，敌方斩我境高人一旦有所异动，风八火定会收得讯息，便是他不得讯，他家老祖也绝不会被蒙在鼓中。
但……
没有，他刚刚己经传讯于自家老祖询问，的确没有。
……
无关紧要！
要战就战！
想不通就不要想！
反正只须将'黑名单'上的家族所属飞舟挪至前排便好，同样是借刀杀人，何必去管那'刀'如何斩下？
更何况这把'刀'是以自家最为期望的方式斩下？
风八火当机立断，立即调兵遣将，调整自家阵型。
……
……
天光正好，艳阳明媚，有习习微风拂皱如镜大江，两岸碧草绿树生机盎然，不时还有飞鸟小兽轻鸣低啸，好景！
只可惜……
轰隆隆～
万里睛空忽而雷鸣隐现，愈来愈强。
不！不是雷鸣！
远方一大一小两个舰队腾空而来，一个南来，一个北去。
一条线！
他等的航道是在一条线上！
近了！
本来二者航线还稍有差异，有机会交错而过，但临时二者几乎同时调整自身，使'自己'与对方航线彻底归达成一至——好一个杀气腾腾的锥形阵势！
两者还都是如此，互不相让，针尖对麦芒！
更近了！
唉～
可惜了，若他等势均力敌，当真是棋逢对手，但……
不知该叹其悍勇，还是应说它不知天高地厚。
……
更近了！
转瞬间两者间距己然不足十里，从两者来速来看，这点间距几乎等同于照面！
呜～
一声几乎被两方舰队那如雷鸣般的破空声遮掩住的轻鸣拉开了此战序幕，一道流光随之从两方舰队锥首处那艘飞舟上射出，因两者几乎同时发射，是以仅有一声残响传出。
然后……
轰隆隆～
无数流光汇成绚丽彩虹，向敌方电射而去。
交击、炸裂几乎同时发生，一团直径足有十数里的椭圆形云团转瞬便诞生于两个舰队之间——那是己经可以用肉眼直视的天地元气，不要以为那是好东西，世事如剑，皆有二刃，无疑：那两个舰队之间的那个五彩斑斓的诡异云团绝对是不是利己之物。
但此物对弱者无疑是好事——至少不必担心不能近身了：它是一面由双方共同缔造的'盾'，任何不超其界限的远程攻击都只能增其'身形'，而不能穿过它攻击到它身后的飞舟群。
然后……
接舷战！
两个庞大舰队几乎同时冲入那了个诡异元气团中。
轰隆隆的爆炸声这才传出，炽烈气浪将龙首江江面扫出一道长十余里、宽数里、深也至少有百丈的巨大凹痕，久久不散。
两岸生灵这才感得未日将临，四散飞逃，也不知是否己是为时己晚。
与此同时，张家舰队终于遵循了一回常理，待敌方飞舟临近时，前列飞舟中的明我境高人纷纷弃舰，闪身而出：明我境高手的强悍之处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须知此刻飞舟之外是那些由狂躁无方的天地元气聚合而成的死地！
他等凭借强大神念生生驯服此间天地元气，令其不至损害己身，若是修为弱些，说不得就暴毙当场了。
先行者身形一闪便己至敌方飞舟顶部，洒下一枚枚直径不过寸许的小型混爆弹后便又继续突进，向下一艘敌方飞舟奔去。
此间不仅视野受限，连神念也有被狂躁元气所噬之危，所以追光舟上的探测法阵此时己是尽数无用，但他等也并非如鱼得水——敌人又不是死人，自然有人现身相阻。
是以，此间氛围第一时间就达到了最顶峰！随着两方前排那些无主飞撞击时暴发出的那宛若炸雷的轰鸣声，无数道人影闪没，开始各显神通。
明我境高人既能修至今时境界，谁人没有受过血火磨练？
是以，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决此处现今比比皆是：有布混爆弹'开门'的，有拼死突进的，有拼死相阻的，也有明明想混水摸鱼却生出火气以死相博的，不一而足。
一时间大笑声、爆炸声、惨叫声、大骂声，声声相杂。
怎一乱字了得。
……
外间只可见得一团五彩斑斓的云团愈来愈大，气息也越来越盛，它似己化作了魔怪大口，将那些百余丈长的梭形飞舟一口一个，还只进不出，令见之者无不心惊肉跳。
不！不是只进不出！有飞舟突破了那团诡异云团！
一艘，
两艘……
十艘……
二十七艘。
对，只有二十七艘。
才仅仅两刻钟！
才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一百七十九艘飞舟只有这二十七艘了飞舟突破了百家舰队阵型……
而余下的飞舟就算暂时幸存，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在百家舰队的团团包围之下，面对倍数强敌，张家那些明我境高手怕是己经难逃生天了。
败亡……只是迟早而己。
其力可以说是十己去其九！
何等惨烈……
结束了……大局己定。
那二十七艘飞舟重组阵型，转向、加速、冲锋！
不能生，便死！
？？？
不对，重来……
二十七艘飞舟重新组成锥形阵，转向、加速、冲锋……
有什么地方不对？
方向不对！
它们只转了九十度，直直向西方电射而去，也就是说……他等跑了。
跑了？
跑了？？？
“凡未卷入混战者，既刻全速西行，截停张家逃逸飞舟，不得有误！”
风八火呆滞了片刻后，猛然回神，应是忽然忆起什么，只见他神色大变，立既下令追击。
他愣了，但有人没愣。
三艘碟形飞舟电射而去，转瞬便追上了那个正在飞速逃逸的小舰队，与其汇于一处，渐行渐远，仅余一声盖压群'音'的巨声传来。
“多谢前辈提点！”
仅有六字，却令万军止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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