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任你自生自灭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发出，只是后一个语调是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喙。
汪岳扬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嘴巴半张着，眼睛直直盯着那个下命令的人，面上的神情逐渐冷凝……
真是可笑！
他还准备要求回学校好好读书来着，谁知这个人已经擅自做主，安排了他的人生道路。
不理会儿子阴沉的面孔，汪建云继续道：“既然你不是读书的料，还那么喜欢打架惹事，那就去部队里好好练练，把你那一身蛮力用在该用的地方！哼，我管不住你，自然有人替我来管你！”
其实，汪建云早就有送儿子去部队的打算，只是岳姗一直不同意。毕竟，从小就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儿子，从未受过苦，哪里能适应部队里艰苦卓绝的生活。每日里纪律严明不说，还起早摸黑的训练，无论刮风下雨还是日光暴晒都别想逃脱。她心疼儿子，便一直反对丈夫的安排。
只是没想到，这混小子如此不争气，父子俩闹成这样敌对的局面，儿子更是宁愿住医院都不愿回家去，她有心袒护也无能为力了。
反应过来，汪岳扬僵硬的口气带着蛮横，“要去你去！我不去！”
“岳扬……”岳姗见儿子态度强硬，小声劝他，“其实也就两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两年。七百多个日夜。那能有多少变故！等他两年后回来，一切都晚了！
“去不去由得你？你以为你这德性部队愿意收你？”汪建云斜瞪着儿子，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无奈，“这可是你爷爷出马给你铺好的路子，他老人家都豁出老脸去求人了，你别不识好歹！”
经过这一年的两次手术，纵然护理得当，恢复良好，但汪岳扬身上还有留有细微的疤痕。若是严格按照征兵要求，他很可能被拒之门外。
“哈！我谢谢你们的好意了！”汪岳扬冷笑一声，扯着脖子讥讽道，“我这么丢你面子，你不是恨不得没我这个儿子吗？那你还操心我的事干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操心？我就是懒得看到你才送你去部队！从此以后，任你自生自灭，我绝对不再干涉！”本想好好跟儿子谈谈，谁知这混球根本无法沟通，汪建云横声吼完，又气的脸色涨红。
落地有声的训斥一言九鼎，汪岳扬紧紧蹙着眉头，眼神犀利的凝着愠怒的父亲，顿了顿，忽然平静下来，“我去部队呆两年，从此以后你不再管我？”语气似有些怀疑，但又带着一丝窃喜。
不待汪建云回答，他重重点头，利落应下：“好！你说话算话！”
如果两年的吃苦受罪可以换来以后的自由快活，他愿意做这个交易！
岳姗皱眉，看着儿子：“岳扬，你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不得已才这样安排，都是为你好。”
在部队里，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再坚韧的顽石，在部队里打磨几年也会练成坚毅不屈的钢刀铁刃。岳姗也是实在无力教导儿子了，只能忍痛将他投进炼炉，任其锻炼。说句不好听的，再苦再累也好过将来误入歧途被逮进号子里去吧！
汪岳扬鄙夷的笑了下，低低呢喃：“为我好……为我好……好一个为我好！”父母在干涉孩子的决定时，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为你好！殊不知，这个理由扼杀了多少孩子活泼的灵魂。
汪建云看看时间，显然是有事得走了，可想到儿子的顽劣，他又不放心的叮嘱妻子：“这些日子你好好看着他，尽快养好伤，年后就送他走。”
居然这么迫不及待！
汪岳扬抬眸，如遭痛击，紧紧盯着父亲，那刚毅如刀刃般的眼神，仿佛能将人洞穿。
见丈夫拂袖离去，而儿子梗着脖子一幅强自隐忍的模样，岳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劝道：“儿子，你别怪你爸，他也想你学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们做父母的良苦用心。”
汪岳扬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面无表情无所谓的说：“我不需要明白，反正从今以后我就当自己没这个父亲。”
“岳扬！！”
“妈，你也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岳扬……”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乱跑了，我也巴不得早点养好伤，好离开这个家。”
做父母的听到孩子说出这种话，心情可想而知。岳姗红着眼眶伤心离开。
＊
汪岳扬将要去当兵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叶家宇得知还有些不信，特意跑来医院确认，“老大，你真的要去当兵？”
床上的人定定坐着，腰腹上竖着素描本，右手在上面勾勾画画，俊逸的脸庞覆盖着金黄的斜阳，显得五官越发深邃。
“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玩儿真的？！”叶家宇走到近前，见他正全神贯注的描着一只手，确切地说，女人的手，眸光一愣，随即又道，“部队里多艰苦啊，你看咱们院里有谁肯去部队啊？最主要的是，部队里没有女的，你可交不到女朋友了。”
说起女朋友，汪岳扬又想起那个气人的臭丫头来。下午给她打电话，她居然直接挂断，而后立刻回信息道：我今天有事，你不要烦我。
有事有事，能有什么事！十成十的还在陪那个小白脸！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神游天外去了？？”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叶家宇催促道。
他动了动，合上素描本放在一边，坐起身拿了靠在床边的双拐，略显艰难的下床。
“苦不苦又如何，这个家我呆不下去了，能走也好。”难得的，他语音中带着落寞和认命，不过随即又笑了下，“我跟我爸达成协议了，我去部队呆两年，从今以后，他不再管我。”
“赌气？”
“不算是吧。能离家又能换来往后自由，一举两得。”
“那……”叶家宇犹豫片刻，挑眉看他，“你就不怕两年后，菁菁……”
这是他目前最放心不下问题，可偏偏也是最无力解决的问题。
拧了拧眉，汪岳扬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道：“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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