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听了夏禾讲了关于府里旧年秘史，李知新心里也有了杆秤，府里两房没有表面看的太平，而二太太也没有像大家说的那样菩萨心肠，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不过李知新不管这些，虽说他现在是府里的人，可是说白了那也是人家的事，他只不过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下人而已。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多存些钱，他都想好了，先存个十几两，看看能不能找葛牙人带回去，给家里先添两亩地或是给二弟他们读两年书，他现在可是明白了读书的重要性。
不说别的，你要是读书了识了字，就算出来像他一样当下人也是高人一等，受到主家的青睐。
李知新乐呵呵的拿着夏禾准备好的抹额香囊回去了，再过几天还有一件貂绒大衣，可把他乐的不行，还没看到东西已经可以想象到大衣的舒服暖和了。
李知新乐呵回去了，而这边夏禾也回了东园里，府里知道她是东园这边的人不多，加上东园这边的花名册也没有她，某种程度上说，夏禾可说是东园大太太在府里的眼线了。
夏禾收拾了一下，从后院的一个角门进了东园，东园原本是府上的花园，虽然没有正院那样威严壮丽，可是却也是精致之极，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怪石古树，环境十分好，很是适合居住静养的。
东园连通后院的角门平时都是关着，两边都门房婆子看守，十分严格，和府上角门婆子不是一个概念，只是近两年有些松懈了。
过了角门就是花园，两边有抄手走廊，中间也有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花园里种着各种名贵花卉，有这好几个专门的花匠整理，现在是冬天，除了几株腊梅在枝头绽放，其他的都败了，不多到了明年开春却是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好看的很。
过了小花园是一个穿堂院子，周围也是抄手走廊，只不过院子中间是一个活水湖，里面种着夏荷和放养各种锦鲤，湖心有一座两层阁楼，一条青石桥贯穿湖心亭，绕七绕八的连接两头。
再过了一个垂花门才算进了东园的正房后院，其实在进了角门向右拐还有一条通道。
在东园和府里中间还夹着一层院子，这些院子是东园后勤部门所在，小厨房，小库房什么的，还有东园的下人们也住在这里。
原来这些是在左边靠着和宁国府的私巷墙壁的，而大太太这样做，很明显是想离得远远的，因为隔墙就是正院荣禧堂的所在。
过了垂花门，进了小院子，从后走廊绕过后面的二层阁楼，再过了一个角门才算进了东园正房院落，这是大太太张氏的院子，前面是东园的正院，旁边还有两座小跨院，是妾室的院子。
东园这前面的这些布局，和隔壁荣禧堂其实没有大的区别，只是面积小一些，但是却更加精致，看来大太太对于二房霸占荣禧堂是很有意见的，要不然怎么会弄一个小型荣禧堂布局的东园呢。
因为夏禾老娘自尽的缘故，她很受大太太张氏的喜爱，张氏身边的大丫鬟都要对她客客气气的。
夏禾进屋是不用通报的，可是她还是在外间火炉旁烤了烤火，散散身上的寒气，生怕惊了大太太。
见衣服烤的差不多，小声的对小丫头问道：“大太太休息了没？”
“没呢，刚才太太还念叨姐姐你这些天怎么还没来呢。”小丫头摇了摇头道。
又问了几句之后，夏禾整理了整理衣服就进了东里间。
大太太张氏身体不好，早就在刚刚才入冬，屋子里就烧上了地龙，一进东里间就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张氏出生书香世家，屋里的装饰摆件也是十分考究，临窗的大炕上上铺着雪白的白狐皮毯子，炕上的靠枕和大条褥子也是淡雅的青花色梅花纹饰。
一面墙上是博古架，上面摆着各色古朴摆件，另一面是书架，上面塞满了古籍善本，书架前面是一个大大的黄花梨书案。
房屋中央还有一个大大青铜炉子，里面烧着没有一丝烟雾的银丝炭，旁边还有一个小盒子里装着香料片子，是淳厚典雅的沉香奇楠。
进来的时候，张氏正靠着暖炕上，旁边坐着是东园的大管家张德张大爷，也是上次在库房跟单大良问道关于李知新情况的那个张大爷。
张德是张氏从张家带过来的老仆，很是忠心，虽然管着东园的事情，但是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奔走管理张氏在南方和北方的田庄山林和店铺什么的，要不是他这样跑，那里能有这样的收益。
张德刚回来不久，将今年的出息整理入了府库，然后又马不停歇将银票从钱庄兑换了，清点好入了后面的私库里，今个他是来和张氏汇报的。
夏禾进来时，张德正向张氏介绍今年各处产业的情况，张氏靠在炕上随意的翻着账簿。
见状，夏禾赶紧上前请好，道：“夏禾向太太请安了。”然后又向张德做了一个万福问安。
张氏赶紧放下手中账簿，要起身向夏禾伸着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夏禾见状赶紧上前伸手握住张氏的手，拿了一个靠枕垫在后面，让张氏坐了起来。
弄好之后，张氏握住夏禾的手欢喜道：“我的儿，可是有些日子没有过来了，还正巧派人去找你过来呢，咱们娘俩说说话呢。”
“太太这话可是折煞我了，本来是要来的，只是前些日子听嫂子说，张大爷有意想将新来的李知新那小子引进来，正巧我也认识，这些天也多多留了一下。”夏禾解释道。
张氏点了点，道：“嗯，难为你小小人儿这样心细了。”
说完对一旁的张德说道：“时光过得真快，那样的一个小人儿转眼也要嫁人了，我一直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真是舍不得呀。”
张德也是点头看着夏禾慈爱的笑道：“谁说不是呢，老头子我是没合适的孙子，要不然真舍不得嫁到别人家。”
说着说着，张氏突然叹息道：“唉，要是阿莲还在，看到当年的小茵茵都要嫁人了，可不得高兴成什么呀？”说完竟落起了泪。
“谁说不是呢，小姐你也别伤心了，要是阿莲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些年将夏禾当做亲生女儿一样教养，也是十分欣慰的。”张德劝道。
“是啊，太太这些年对夏禾比亲生女儿还要好，娘在天有灵也会保佑太太的，再说当年的事情谁也不愿意，您就不要在自责了。”夏禾也哄着眼睛说道。
听着这话，张氏擦着眼泪，拍了拍夏禾的手道：“好孩子，大过年的好日子，我怎么就哭了呢，来咱们说些高兴的。”
张氏在夏禾母亲死后也是十分自责，虽然当时自己的大哥儿因为意外死了，她虽然没有怪责她，可是态度也十分的冷淡，不像往日那样亲密了。
而夏禾母亲阿莲想着小姐对自己那样好，让自己奶大哥儿，可是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越想越自责，于是就投了水也跟着去了，留下遗书说大哥儿还小，她要跟着去照顾。
张氏发现以后也是难受自责，阿莲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要是自己不那么冷淡，她也不会寻了短见啊。
带着几分疼爱和几分自责补偿，张氏放了夏禾一家的卖身契，还给置办了一份家业在外面过活，而阿莲唯一的小女儿夏禾她留在身边教养，虽然在府里当差却是没有卖身的良家女子，所以张氏也为她找了一户好人家，虽然是清贫人家。
但是后生却是是个好的，人长得也精神，是去年的乙榜进士，张氏让贾赦帮着谋划了一个知县，明年开春成亲就跟着到任上去当正头娘子，正经的官太太了。
张氏将炕上的暖炉递给了夏禾，两人紧挨在一起坐着，听着张德接着汇报今年的情况。
“······南方虽然有些洪涝，但是好在咱们家的田庄水渠去年清理过，所以损失不大，除去了一应粮米，鸡鸭禽类，各色菜干之外，还留了五百两银子让庄头带人修理田埂什么的，一共有两千七百五十八两六钱银子。”
“北方今年风调雨顺，还是按照往年的例，路程远，田庄所有的出息全都买了，得银三千六百三十七两整，山林出产的黑狐皮十六张，白狐皮三十张，虎皮七张，貂皮六十五张，灰鼠皮一百三十张，猞猁皮二十六张，黑羊皮两百张，这些都是好的全都运了进府，其他的残次破损的都卖了。”
“至于活物想着府里也有，去年多了今年就少了些，大鹿五只，梅花鹿三对，獐子十只，汤猪五个，龙猪五个，野猪十个，山羊青羊黄羊各十个，这些我看着齐全味道也是好的，其他的都发卖了，得一千八百多两银子都直接在江南换了各色丝绸，也入了库房。”
“所以除却一应东西，今年一年出息共得六千三百多两银子。”说着张德递过一个小盒子。
“这里面是零头的一千三百多两银子，一千两小面额银票，三百多练散碎银子，过年时也是够了，剩下的都换成了五十两银锭入了银库了，赶明天气暖和小姐你去看看就是了。”
“瞧张伯你又来了，你办事我还能不放心吗，不放心也不会让你管着这么多年了。”张氏佯装生气道。
打开盒子，从底层抽出银票，厚厚的一大叠，都是五十两，三十两，十两小面额的，用来过年给进府拜年同族的。
然后招手递给了一旁的大丫头，让她按照往年用红封包好，用手帕擦了擦手道：“看着每年收益挺多，可是看看府现在府里的样子，哪一个不养成了一双富贵眼，没有钱怎么行，咱们东园这么管，府里和我自己发两份月钱，可是有些人还不满足，竟也学会了办什么事都得要赏钱才行，也得亏了咱们东园才这些人，要不然这些银子全的进了这些人的嘴里。”
“是哩，张大爷你这会子回府了，咱们东园的那些婆子也该好好管了，要不然恐怕都成了这样，那和府里有啥区别了呢。”夏禾听了深有体会，赶紧对张德告状道。
张德刚想说话，张氏摆了摆手，道：“行了，我也就是说说，就这样吧，只要她们还守我们东园的规矩，给些赏钱就给些吧，反正也没几个钱，再说辇了她们，府里指不定又怎么编排我呢，再说一墙之隔新来的就不学样了。”
见状，张德说道：“小姐心底慈，赏些钱财也没什么，但是管还是要管的，趁着我这段时间在，是的整治一番了。”
张氏也没有反对，随他去了，其实张氏这样也是无可奈何，要是以往这样不受规矩的早就辇了，只是最近身子越来越不得劲，没有精力是一个。
再一个也不想再留下苛待下人的名声，她自己的身体是知道的，迟早要走的，别到时候自己走了，府里没有一个说她好的，连带着对她留下的苦肉琏哥儿也不好，编排他的。
张氏她那里知道，就算她再好再仁慈，时间一长也就都遗忘了，以至于在她死后，想着东园自成一家还能维持下去，那里想到不到半年就没了，谁让府里越来越没规矩，捞钱也越来越大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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